第三十九章

蓉蓉似乎被尹晚承的話震懾住了,再也不發一言。許珂心裡暗暗感謝尹晚承,此刻她覺得男女到底有別,無論是體力上還是氣勢上,她鎮不住蓉蓉,而他就可以。

到了醫院,蓉蓉出乎意料的很配合醫生的檢查處理,說不出她是鎮定還是麻木,彷彿受傷的不是自己,也絲毫沒見她有痛苦的神色。

看著躺在病床上輸液的她,許珂又很同情。為了這份無望的愛情,明明那樣聰明精明的一個人,卻做出這樣的傻事來。

她情不自禁想起以前的小豆子,古靈精怪,活潑好動,雖然沒有現在的蓉蓉漂亮,卻比現在更鮮活。現在的她,舉手投足都有一股女人的嫵媚,但卻缺了一種發自內在的真實和快樂。

整容之後她磨了臉骨,墊高了鼻樑,圓臉蛋變成了瓜子臉,此刻剪了短髮,越發顯得下巴尖翹,楚楚可憐,偏偏一雙眼眸卻亮得讓人害怕。

許珂不自覺嘆了口氣,勸道:「竇媛,感情不是生命的全部,請你好好愛惜自己。我們的命不光是自己的,還是父母的,他們把你辛苦養大,不是為了讓你去為一個男人自殺的。」

本來已經平靜的幾乎麻木的蓉蓉突然像是噴發的火山,厲聲道:「我早就沒有父母了,我從小就跟著哥哥過,他從不關心我只關心掙錢。所以,我從小的時候就喜歡錢,喜歡有錢人。我以為一開始喜歡沈慕也是因為他有錢,後來發現不是。因為霍銘那樣有錢,我還是不喜歡他。我為了沈慕改變那麼多,拋棄自己的喜好,失去自我。我付出這麼多,我不甘心就以這樣的方式結束。霍銘的死,是真的因為我么?是他自己不愛惜生命!我是刺|激了他沒錯,可是沒有逼他酒後開車,他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為什麼要將這些責任都歸到我的身上?這對我不公平!」

許珂突然氣憤起來,反問道:「竇媛,那你自殺有何意義?你想以死來要挾沈慕嗎?讓他內疚,讓他後悔?這樣就對他公平?」

蓉蓉面色蒼白,竭力喊道:「我不管,既然和他不可能,那就讓他永遠記得我!」

許珂氣得手抖,「竇媛,你太自私了,你根本不是愛他,你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愛。如果你今天真的死了,你考慮過沈慕的感受嗎?你要讓他和你一樣,永遠都背負著一條人命做成的枷鎖嗎?」

蓉蓉用力嘶喊之後,臉頰上布上了一道奇異的緋紅色,她直直的盯著許珂,嘲諷的笑著:「許珂,你沒有資格說我,你給他的枷鎖還少嗎?你不知道他這六年是怎麼過的吧?要不要我告訴你?」

許珂腦中有一刻的茫然失措,心口上像是被一隻利劍穿過,猛地一陣刺疼。

蓉蓉嗤笑著,「我陪著他的這些時光,你在那兒呢?你在另尋新歡。我把最好的年華都給了他,你呢?你陪的是另一個男人!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不懂得愛?我對他的愛,勝過你百倍千倍。可惜,他和我一樣傻,只想著要自己得不到的。霍銘為什麼喜歡我,因為我不在意他,沈慕喜歡你也是一樣的道理,因為你已經放下了他。愛情就是犯賤。我傻,他傻,霍銘也傻,只有你,看似很傻,卻是唯一一個不痛苦的。」

「竇媛,你錯了。你忘記了愛情的前提是兩情相悅,而不是勉強和強迫。你付出了就要求沈慕相應的回應,那麼霍銘對你付出了,你為何不去回應他呢?你只考慮自己,想過別人的感受嗎?你連最基本的坦誠都沒有對沈慕做到,你憑什麼要求他來愛你?」

「是,我隱瞞了我的過去,但這六年來我陪著他度過最艱難的時候,你呢?你做過什麼?」

許珂也激動起來,情不自禁的說出了心裡的話語。「是,這幾年我什麼都沒為他做過。但是我不會算計他,不會拖他下水,不會讓他背負他不該背負的東西,愛一個人是讓他輕鬆自由,而不是給他套上枷鎖。我對他的愛,比不上你的濃烈瘋狂,但我至少會為他考慮,不會以不正當的方式去留住他。」

「你說的好聽,你難道不是用枷鎖將他鎖了六年嗎?」

蓉蓉這樣評論當年的誤會,似乎想要生硬的將那份責任和愧疚強壓在許珂的頭上,許珂突然失去了和她爭辯的慾望,她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變得偏激而不可理喻,那個活潑可愛的小豆子,真的死了。

站起一旁的尹晚承站起身,拉起許珂的手道:「她已經有力氣吵架了,說明沒事了,我們回去吧。」

蓉蓉突然拉住她的手,厲聲道:「你不許走,讓沈慕來,我要見他。」

尹晚承伸手擋開了蓉蓉的手指,冷冷的看著她。

「他不像你,可以瀟洒的無視朋友的死,就算他這會兒不忙,我想他也不想來見你。我也是男人,實話告訴你,你這樣做,只會讓人起逆反心理。」

他拉著許珂,轉身走出了醫院。

夜晚的空氣十分清新,許珂長吸了一口氣,渾渾噩噩的腦子被一陣清朗的風吹拂的稍稍鎮定。

尹晚承放開了她的手,低聲道:「看來她更多的是想讓你內疚,而不是讓沈慕內疚。因為,你和沈慕之間的感情,生殺大權在你手裡。這樣的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你的心太善了,你不是她的對手。」

許珂默默的看著尹晚承的側面,覺得他今夜特別的理智冷靜,和平時的他大不相同。

尹晚承慢慢說道:「我對這樣的女孩兒,最了解了。因為二姐就是這樣的人。你別看大姐是個博士,心眼比她差遠了。爺爺不喜歡女孩,大姐很硬氣,拚命的讀書,成績好得讓人刮目相看。二姐讀書不行,玩弄心計很在行。但凡大姐看上的東西,她都要爭一爭顯示一下自己比大姐強,曲線救國的證明自己的能力和實力。」

「比如,沈慕和大姐是兩家看好的一對。二姐追他,未必是喜歡,可能更多的是不服氣。反正,我沒見她真心喜歡過那個男人。聽媽說,她和莫新羽又分手了。你要是真喜歡沈慕,也不必介意什麼他和二姐有過半個月的交往,人生苦短,介意別人的看法和眼光而去擱置自己的幸福,那是笨蛋。」

許珂苦笑,自己的性格,說好聽點是簡單,說難聽點或是在聰明人眼裡,確實是有點笨的。

「你要是因為蓉蓉自殺而心裡有障礙拒絕沈慕,那更是傻瓜。小珂,你不傻吧?」他把頭伸到她的面前,瞪著眼睛,以揶揄的眼神瞅著她。

許珂沉重的心情被他逗得輕鬆起來,無聲的笑了笑,輕聲道:「我不會受別人影響的。」

尹晚承嘿嘿笑道:「那就說明你現在受了我的影響。」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那麼多。蓉蓉她割腕,是給自己一個解脫的借口,也算是給沈慕一個交代。沈慕什麼性格,你很清楚的。其實她和沈慕之間早就不可能,就算沒有你。因為,沈慕要是喜歡她,早就喜歡上了,不會拖到現在。」

許珂嘆了口氣,「感情真是折磨人。」

尹晚承嘿嘿笑了笑,「也很滋養人啊。」

許珂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一下,他說的也對。

回到家裡,許珂給沈慕打了個電話想告知他一聲蓉蓉的事。

沒想到,電話居然在隔壁響起鈴聲。

她驚訝的掛了電話,走到隔壁,難道他已經回來了?為何沒有開燈?

她輕輕敲了兩下,推開了房門。

屋裡沒有開燈,有淡淡的煙草味道。迴廊下的燈光隱約透過陽台上,照著窗前的藤椅上,有個孤寂的身影。

「小珂你回來了。」他的聲音低沉疲倦。

許珂慢慢走到他的跟前,問道:「你吃過飯嗎?」

「沒有,我剛從霍家回來。對了,你找我有事?我剛看見手機上的簡訊,正準備給你回電話。」

「是蓉蓉出了事。」

沈慕放下手裡的香煙,問道:「她出了什麼事?」

許珂在他對面坐下來,低聲道:「她給你打電話,你一直沒接,她又打給我,我聽著她的語氣不對,帶著晚承過去看,結果,她割腕了。」

沈慕一驚,將手裡的煙熄滅了。

「她現在怎樣?」

「我和晚承把她送到醫院,現在沒事了。」

「她為什麼割腕?」

「大約是因為,她對霍銘的死太愧疚了吧。」

許珂不忍心說出實情,下意識的將蓉蓉的本意隱瞞了。她不想本已傷心難過的他再次背負一些不該背負的東西。在這一刻,看著暗暗的夜色中,獨坐著抽煙的他,她突然很心疼,眼眶酸酸的想要落淚。

她轉身站起來說道:「我去給你做點吃的。」

「不用了。」

「用。」

她態度很堅決,快步下樓到了廚房,找出一把挂面給他做了一碗青菜雞蛋面。然後端上了樓。

進門的時候,她打開了燈,衛生間里有淅淅瀝瀝的水聲,大約是他在洗澡。

她走過去將麵條放在陽台上的小桌上,發現他的手機就放在桌上。

她心裡一動,突然想起他存在手機的她的名字,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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