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岡監督的房間里。
張寒恭敬的站在片岡監督面前,表情十分鄭重。
反而是坐在椅子上的片岡監督,眼中有些猶豫。
他再一次的確認道,「你真的確定要這麼做嗎?」
張寒恭敬的欠了欠身,眼中的情緒,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拜託您了!」
片岡監督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我們球隊里其他的選手,表現的也都非常好。這屆甲子園你從來沒有上場投球,他們也都挺過來了。現在不管是我們球隊內部還是外界,都已經認可你不再擔任投手的工作,這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如果你在這個時候重新回到投手丘,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張寒是很成熟的一個年輕人。
或許是生長環境的關係和家庭的原因,張寒比同齡人想的多的多。
青道高中棒球隊大多數的小夥伴,都一門心思的打棒球,對於未來,他們腦海中只有模糊的想法。
根本不可能有具體的計畫。
即便是結城哲也,克里斯,御幸,這些心思比較多的選手。
他們也從來沒有過詳細的未來規劃。
頂多只是想一想,等到稱霸全國以後,他們從球隊里退役,干點什麼?
這樣的人生態度,也不是不好……
人活得簡單一點,總能夠更幸福,更快樂一些。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活得這麼簡單。
比如說張寒。
在其他人為了得到豪門高中邀請而歡欣鼓舞的時候,他就不得不為自己的擇校費去想辦法。
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張寒,是很難像其他人那樣,什麼都不想,無憂無慮打球的。
別人可能從來沒有想過,但是片岡監督可以100%地打保票,張寒一定想過自己未來的規劃。
他未來是要進入職業的。
可他的球速那麼快,別說現在身體沒有成熟,就算未來身體成熟了,這種球他恐怕也投不了太多。
投得太多,會直接影響他的職業壽命。
這件事情,片岡監督和落合教練曾經專門問過幾個運動方面的專家,得到了一樣的答覆。
把張寒這樣一個,擁有光速球球速的男人,死死地按在其他的位置,不讓他上場投球。
對一個球隊的監督而言,是一個莫大的挑戰。
在這個過程中,片岡監督有多少次想要讓張寒上場?
最終強忍住。
無數次……
他好不容易挺過來了,一旦再把這個潘多拉的魔盒打開,片岡監督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
張寒的光速球實在太有誘惑力了。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人能夠乾淨利落的將他的球打飛出去。
這也就是說,只要張寒自己不出現什麼問題,他的投球,就是無敵的。
有他站在投手丘上,青道高中棒球隊,就根本不用為了丟分而發愁。
這樣一個宛如定海神針一樣的存在,任何球隊的監督看到以後,都不可能不垂涎三尺。
片岡監督也是人,他也有著跟普通監督一模一樣的心思,他也希望可以帶領青道高中棒球隊一路過關斬將,拿下所有比賽的勝利……
在這種情況下,他手裡握著這樣一根定海神針,能忍到現在,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片岡監督相信,這些東西張寒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他非常想要知道,張寒究竟是怎麼想的?
「您說的那些東西,我都已經考慮過了。如果我是以投手的身份參加選秀,在職業隊就免不了要上場投球。您希望我可以以打者和野手的身份,來參加選秀,這樣就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說到這裡,張寒突然抬起頭,認真的打量著眼前的片岡監督。
「您認為職業的監督,會跟你一樣,全心全意的為選手考慮嗎?」
面對張寒的問題,片岡監督一下就沉默了。
他非常想要回答是。
但他心裡又明白,這根本不可能。
別說職業的監督了,就算是高中的監督,也不是所有人都像片岡這樣。
有很多人為了自己和球隊的利益,壓根就不會顧忌選手的身體狀況。
在甲子園賽場上廢掉的投手。
固然有一些是因為自己不注意,所以才釀成大錯。
但是也有一部分,就是受到了監督的連累和壓榨,最後才不得不遺憾地告別賽場。
很殘忍是不是?
但就是有一群目光短淺的監督,從來不顧及選手們的狀況,把所有的選手都當成棋子。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像人們想像中那麼美好。
尤其是到了職業賽場上。
以後張寒遇到的那些監督,會不知道光速球可能直接影響張寒的職業壽命嗎?
怎麼可能不知道?
但是這並不會妨礙他們把張寒派上投手丘,讓張寒來當投手投球。
至於說這麼做會影響到張寒的棒球生命。
那有什麼關係?
第一個簽下張寒的球隊,註定只能是張寒職業生涯的跳板而已,張寒未來肯定要前往大聯盟,肯定要前往這個世界最大的舞台。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能夠在張寒身上得到好處的時間,本身就是有限的。
在這有限的時間裡,他們那還能不可勁兒撈錢?
至於說張寒以後的時間?
反正也不是他們的,就算是浪費掉,又能怎麼樣?
退一萬步說,就算張寒是一個忠心耿耿的神經病,一旦加入他們的球隊,也就徹底沒有了進取心,完全不再考慮上更大舞台,一心一意留在他們的球隊里。
這些傢伙也依然有可能讓張寒上場投球。
至於說原因嘛,原因也非常的簡單。
對於他們而言,關鍵就是能夠從張寒的身上掙多少錢?
如果他們在兩三年的時間裡就能掙到張寒一輩子能掙的錢。
他們才不會顧慮那麼多。
「你是個很成熟的孩子,你也知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好的一面。為什麼還要?」
「監督您說的那些東西,我心裡都明白。我也知道一旦進入了職業球隊,真有人想要整我的話,也很容易。」
說這些的時候,張寒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表面上嘻嘻哈哈,並不意味著張寒什麼都不懂。
實際上,他比誰都明白。
而且相比於片岡監督,張寒把這個世界看得更黑暗。
「未來會怎麼樣,我也沒有辦法把握。我能夠做的,就是珍惜當下。這一屆大賽結束以後,我會放棄左手投球。如果球隊有需要,我會用我的右手,來幫助球隊戰鬥。這個夏天,就當是祭奠吧。」
片岡監督抬起頭,認真的打量著張寒。
當成最後的祭奠啊!
「如果你進入了職業,他們……」
「不是有合同嗎?」
「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真要是惹火了他們,故意冷藏人的事情,不是干不出來。」
這種話,片岡監督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對青道高中棒球隊的其他小夥伴說的。
任何一個行業,都有屬於自己的規則。
一旦撕碎了,行業也就完了。
「他們不捨得!他們花那麼多錢請我,不會只是為了讓我坐冷板凳的。就算他們原本不心疼,我也會讓他心疼的。」
張寒說得斬釘截鐵。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考慮一下。不過你先不要告訴其他人,就讓他們以你不上場投球為前提,來準備決賽吧。」
片岡監督同意了。
張寒恭敬地欠了欠身,然後離開房間,順手要把門帶上。
就在他即將離開房間的時候,片岡監督突然問道。
「如果你不上場,我們贏不了是不是?」
聽到這個問題的張寒一愣。
他愣了大概有二三十秒鐘,什麼都沒有說,輕輕地把門給帶上了。
「默認了嗎?」
片岡監督還在看巨魔大藤卷高中棒球隊的比賽錄像。
這支球隊表面看起來好像沒什麼特別的,唯一的特點就是不停的輪換投手。
這點跟其他的高中球隊,最不一樣。
甚至有點不像是高中的打法,反而像是職業球隊的打法。
職業球隊往往就會在休息區里囤積大量的投手,一旦情況不利,立刻換人。
巨魔大藤卷高中棒球隊把這一點,模仿得淋漓盡致。
他們派上場的那幾個投手,其實都算不上頂尖。
不管是跟成宮鳴比起來,還是跟其他的全國知名投手比起來,差距都不小。
但他們,就是有著屬於自己的特色。
而且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