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陽轉身便出去找老河豚劉宣伯了。
敲了門，進去。
「劉老師。」許陽在門口喊了一聲。
正在裡面研究醫案的劉宣伯，拉了拉自己的老花眼鏡，看了一眼許陽，說：「如果是找我要人，就出去把門關上吧。」
「哎……」許陽頓時一噎，這是有人找過他了嗎？他還沒開口呢，就被這老河豚堵死了。
劉宣伯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繼續看起了醫案。
許陽無奈地走上前，拉開椅子，坐在了劉宣伯對面。往前看了一眼，發現劉宣伯正在看的，居然是他的醫案。
劉宣伯認真地進行備註和分析。
許陽心中一暖，在疫情前老河豚就幫他處理這些事情了。後來疫情爆發，大家也忙不過來，現在稍微得點空，他又開始了。
「劉老師。」許陽喊了一聲。
劉宣伯沒抬頭：「醫院的事情我也知道，實話說，這事得怪你。」
「我？」許陽一愣。
劉宣伯瞥他一眼：「你要是不那麼高調，怎麼會吸引那麼多人過來？這還是沒拿到三甲醫院的名號，不然人得更多，到時候你怎麼辦？」
許陽皺起了眉，也不是他想高調，關鍵是很多事情逼的他不得不高調。
許陽道：「那現在怎麼辦？」
劉宣伯拿著筆往本子上重重戳了兩下：「怎麼辦？涼拌！」
許陽苦笑道：「別說氣話呀，現在這個情況已經嚴重干擾到醫院的正常運行了。」
劉宣伯道：「那你說怎麼辦？」
許陽道：「只能擴充我們的醫生隊伍了。」
劉宣伯道：「上哪兒找那麼多人去？」
許陽說：「這不是找您想辦法了嘛。」
劉宣伯呵呵一笑：「你當我神仙啊，振臂一呼，人家就千里奔赴啊？你這小縣城是有金子啊，還是有銀子啊，人家憑什麼拋家舍業跑這裡來吃苦？」
許陽一時啞言。
劉宣伯白了許陽一眼。
其實理想主義者，願意來的也都已經來了。都說栽好梧桐樹，才能吸引金鳳凰，他們縣裡的條件的確有限，沒辦法吸納那麼多專家。
許陽焦急道：「那你總得給個辦法啊。」
劉宣伯卻說：「哦豁，你還賴上我了，我欠你的啊？」
許陽被劉宣伯懟的夠嗆。
看著許陽這吃癟的樣子，劉宣伯頓時大為暢快，以前他老是被許陽氣，現在總算是報復回來了。
見劉宣伯嘴角憋著的笑意，許陽重重地呼吸了幾下，形勢比人強啊，他也沒轍，只能說好話：「劉老師，劉大師，我服了，您能幫我想個辦法嗎？」
劉宣伯壓了壓笑意：「我剛說了，涼拌呀。」
「你……」
見許陽要來勁，劉宣伯趕緊壓了壓手，他說：「我沒開玩笑，你仔細看看，現在被擠佔資源最多的是專家號，門診的普通號，反倒跟平常差不多。」
許陽不明所以道：「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多出來的那些病人，基本上都是從外地來的，誰跑這麼老遠是為了看個普通門診啊？」
劉宣伯反問：「所以呢？」
許陽道：「所以才需要多找一些專家過來。」
劉宣伯又問：「你找的來嗎，誰願意來？」
「這……」許陽語塞，又回到原點了。
劉宣伯說：「你是個著名專家了吧？那麼現在來找你治病的，全是疑難雜症，歷經幾百個醫生都治不好的絕症？或者說只剩一口氣的要死的病？」
許陽說：「那倒不是，還有很多是常見的慢性病。比如糖尿病，高血壓，肥胖，高血脂，胃病，還有乙肝什麼的。」
劉宣伯又問：「那麼這些人是非你不可嗎？是只有你一個人才能治療這樣的病嗎？普通門診治不了嗎？」
許陽搖了搖頭。
劉宣伯摘下眼鏡，問：「那他們為什麼非得擠你這個全國聞名的大專家的號呢？」
這點許陽很清楚，他道：「因為大家都相信專家，覺得專家看的效果好，哪怕小病也想找專家治。這些慢病患者，病情比較穩定，就算要排隊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也等得起，也不怕等。」
劉宣伯道：「還有一個原因你沒說。」
「什麼？」許陽詢問。
劉宣伯道：「那就是你的診費太便宜了，所以就算是小毛病，人家也捨得花錢找你。」
「可是……」許陽正欲說話。
劉宣伯打斷了他：「先聽我說完，我知道你不想把診費提起來太多，但專家必要的診費是不能太低的，越好的專家，診費自然越高，不然一定就會出現像現在這樣的情況。」
「當然了，我也不是說一定要抬到大家都承受不起的地步，但適當的提高是最有必要的。尊重知識，尊重學問，這是應有之意。」
許陽沉默了。
劉宣伯接著說：「我剛才說的涼拌，不是開玩笑。我指的是把這些慢病小病，還想來擠占專家號的病人，給刷下去，讓他們去普通門診看。去了這麼大一批，其實壓力就沒這麼大了。」
「一個是要適當地提高專家的診費，另外是要縮短預約制度。只能預約第二天的號，那些慢病患者，就不會天天搶了。我們可以少放出一些網上號，大部分需要去現場預約挂號，再留出相當一部分的當天號。」
許陽皺眉道：「那外地病人怎麼辦？」
劉宣伯說：「來我們這裡住下，來現場挂號或者預約啊。你先別反駁我，看病，是一定要花錢的。既然願意來這麼遠的地方看病，那一定得是當地處理不了的。」
「別也是個普通慢性病，就跑來我們這裡擠占專家資源。你要是全面放開預約制度，反而會讓那些真正需要專家的病人，得不到很好的醫療。」
頓了一頓，許陽也終於點了點頭，認可了劉宣伯的做法。
劉宣伯說：「這樣一套下去，專家號的危機，就能緩解大部分了。你反而應該擔心的，是普通門診。那麼多被刷下來的，就要充到普通門診去了。」
許陽愣住了：「是啊。」
劉宣伯看看他：「拉不來專家，難道還拉不來普通大夫嗎？」
許陽眼睛一亮：「劉老師，那您得多辛苦了。」
劉宣伯淡淡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許陽道：「您可是老前輩啊，德高望重。」
劉宣伯看著許陽道：「你錯了，你現在才是全國中青年中醫的偶像，這任務，少的了你？」
「啊？」許陽懵了，他不是來搖人的嗎，怎麼變成他被搖了。
劉宣伯指了指桌上的文件：「我們已經幫你聯繫了，全國各大醫院的講演介紹活動了。你準備好走遍全國，去挖人家牆角了嗎？」
「哈？」許陽先是回頭看向杜月明辦公室，再回頭看劉宣伯，驚愕道：「三胖子，你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