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三胖子

許陽看向了朱老,笑著說:「您這是考我啊。」

朱老也微笑道:「你不是說想研究蟲類葯的療效嗎?像這樣的病人,四肢癱瘓,正是蟲類葯的絕好應用機會。」

許陽點點頭:「沒錯,也只有蟲類葯深入血分,入絡搜剔,才能治療此等頑疾。」

一聽好像真的有希望,孩子父母全緊張地看著許陽和朱老。

許陽沉吟思索,他說:「蜈蚣,走竄之力最速,內至臟腑,外通經絡,凡氣血凝聚之處皆能開之。性有微毒,而轉善解毒,凡一切瘡瘍諸毒皆能消之,尤擅搜風。」

朱老含笑點頭。

而那對孩子父母已經聽傻了。

孩子父親說話竟稍有些結巴:「什……什麼,蜈蚣?」

許陽點點頭。

孩子父親道:「這個……這個東西不是有毒嗎?也能吃?」

許陽奇怪地說:「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有微毒,但是它的毒反而擅長解其他的毒。就像蛇毒,蛇咬傷,用蜈蚣來治療,肯定是有效的。」

許陽和朱老對視一眼,雖然他們不知道季德勝蛇葯裡面的具體配方,但是他們知道這裡面八成是離不開蜈蚣的。

「啊?」許陽這話又把兩個知識分子給弄得愣住了。

許陽說:「這個蜈蚣,內治肝風萌動,癲癇眩暈,小兒臍風。外治經絡中風,口眼歪斜,手足麻木。你看你們孩子現在現在四肢癱瘓,想要治療,就絕對離不開蜈蚣。」

「蜈蚣最大的一個作用,就是熄風定痙,只要是風動抽掣或者口眼歪斜,手足麻木,諸葯無效者,用上蜈蚣,一般都能起到非常好的療效。」

這話算是說到了這對父母的心坎里了,用諸葯無效者,他們孩子不就是嘛。都已經這樣,四十多天了,也沒能好起來,這還不是諸葯無效嘛。

「這……」孩子父親還是有些遲疑,這也是文化人的通病,他們總覺得自己有文化,什麼都懂,所以心裡一旦生成某種科學的見解,就不容易改變,這種見解就會逐漸變成偏見。

面對他孩子的病情,要不是大醫院都說治不了,要不是四十多天他兒子都還是這個樣子,他也不會帶著孩子來找中醫求診,他只是想碰碰運氣而已。

他原本以為中醫只是吃點草根樹葉,那他也不妨一試。

現在一聽就要吃蜈蚣,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儘管有許陽的解釋,可他還是難以接受。

朱老看出了人家的顧慮,他說:「這個蜈蚣的毒素,是類似蜂毒的有毒成分,是組織胺樣物質及溶血性蛋白質等,對皮膚真菌和結核桿菌是有抑制作用的。」

那對夫妻看著朱老呆住了,中醫大夫張嘴這麼科學嗎?

朱老接著往下說:「而且它有促進人體新陳代謝的功能的,像我們治療骨結核的時候,服用兩個星期之後就會感覺飲食增加了,損壞的組織部分,新生肉芽也會開始增生。繼續服用,體重精神都增加了。由此可見,蜈蚣不僅沒有毒性,還有增強體質的作用。」

那對夫妻被聊愣住了,在他們的刻板印象裡面,中醫大夫一直是說陰陽五行的,這怎麼還有一個張嘴就這麼科學的啊。

許陽也苦笑一下,朱老的學術理念是跟他的老恩師章次公先生是一樣的,崇尚發皇古義,融匯新知。說白了,就是繼承和發揚中醫本身的優勢,然後融合西醫科學知識,走中西醫結合的道路。

在這一點上,許陽和朱老在理念上是有一些差異的。但這並不影響兩人的相交和學習,學術思想的爭論,就一定要停留在學術層面上,千萬不能弄到別的地方去。

朱老的恩師章次公先生,就是因為在明年發表了個人對中西醫結合的觀點,所以才被某些人在其他層面給打倒了,搞的一代名醫最後鬱鬱而終。

患兒父母動搖了。

「你們考慮一下吧。」

說完這個之後,許陽不多說別的了,醫生的責任是要給病人說清楚他的病情和自己的用藥,但病人如果不配合,他們也沒法強求。只是盡人事,聽天命。

患兒父母還沒說話呢,站在地上的小孩就問:「你們說的蜈蚣,是不是很多腳在地上爬的那種啊?」

患兒父母理都沒理這個小破孩。

許陽則是看向了小孩,對他點點頭。

小孩見只有許陽理他,他忙興奮地問:「這個東西也能吃?好吃嗎?」

許陽說:「不好吃,這個是治病用的。」

小孩忙說:「那趕緊給弟弟治病呀,弟弟都動不了了,都好久了,我叫他他也不理我。叔叔,你趕緊給他治好吧。吃蜈蚣能好嗎?要不要先煮熟啊?」

許陽聞言笑了,他想了想,對小孩說:「用蜈蚣者,若大量服用,一次超過十條,便會引起周身紅色斑塊,斑塊大於黃豆,壓之可褪色。以肘和膝關節多見。停葯二三日,可自行消失。」

「機理尚不明了,可能是蜈蚣毒性所致。因此需對蜈蚣劑量使用限制,煎藥不應超過十條,散劑不超過4克,孕婦,應該慎用。用蜈蚣不得去其頭足,不然會折損藥力。丸散內服,效力更甚煎湯。記住了嗎?」

眾人都奇怪地看著許陽,他怎麼跟一個小孩聊這種東西,還問人家記住了沒,這麼大的孩子能記住什麼啊?

那小孩想了想,說:「我沒聽懂,但我記住了。」

朱老也被小孩的話給吸引了,他問:「你聽一遍就記住了?」

小孩點點頭。

朱老說:「你背一遍看看。」

小孩想了一想,說:「用蜈蚣者,若大量服用……」

隨著小孩的背誦,朱老面露驚訝之色,雖然沒有一字不差吧,但也大差不差了。朱老驚訝道:「可以呀!你們小孩記性很好啊。」

孩子母親說:「我們這大的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記性還好。」

許陽問:「他叫什麼名字啊。」

孩子母親回答:「大名叫劉宣伯。」

許陽露出微笑。

許陽看著小孩的面孔,印象中的兩張面孔重合在了一起,他問:「怎麼,還有小名嗎?」

小孩急叫道:「哎哎!不許說,不許說!」

孩子父親說:「叫三胖子,他奶奶給起的。」

「啊……」童年劉宣伯頓時不幹了,怪叫起來。

「哈哈哈哈……」許陽差點沒笑的摔在地上。

其他幾人看著許陽,更莫名其妙了。有那麼好笑嗎?就名字就好笑了?要是遇上滿大街的狗蛋,驢慫的小名,你不得笑死啊?

許陽笑的停不下來。

「哼!」童年劉宣伯冷哼一聲,雙手插腰,撅個嘴,不高興了。

現在哪有人管他啊。

孩子父母考慮了這麼一會兒,也終於決定了。

孩子父親說:「那行吧,就試試吧。」

朱老點點頭。

孩子父親忙問:「沒別的毒蟲了吧?」

朱老看向許陽,問:「哎,問你呢,許醫生。」

許陽摸了摸三胖子的頭,壓了壓笑容,說:「蟲子還有,但是毒蟲是沒了。」

「啊?」孩子母親忙說:「還有什麼蟲子?」

許陽回答:「還有烏梢蛇,廣地龍,還有僵蠶。」

許陽每報一樣,兩人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孩子母親咽了咽口水,小心地問:「廣……地龍是什麼?」

許陽回答:「蚯蚓。」

許陽此話一出,就見孩子母親脖子上冒起了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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