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華一聽這話，頓時笑了：「哦，我知道，許老師你這叫婚前綜合征，都會這樣的。一般開個終極單身夜派對，就好了。」
許陽狐疑看他：「你一個單身漢，又知道了？」
張華頓時一噎。
許陽無奈地搖搖頭，說：「去門診那邊把發熱病歷都給我拿過來吧。」
「哦。」張華尷尬地走了。
許陽又看了一眼病人的CT，然後還是關掉了。
許陽心思有些沉，他和童仁的預測是一致的，不管是按照黃帝內經的推測，還是今年反常的氣候，在今年的終之氣，應該是有比較厲害的病疫才對的。
去年的流感都病了那麼多人了，今年應該會更厲害一些才對。怎麼沒什麼動靜啊，他也仔細地觀察了，的確都還是正常現象啊。
許陽非常費解。
晚上下班回家，張可已經給他做好晚飯了，這段時間許陽就沒怎麼往張家跑了。
現在姚柄也去北京跟著郝裝逼學習了，許陽這個三居室的專家房子，也就他一個人住了，所以張可也經常跑過來。
「來，喝完湯補補，這個湯是劉老師給的食補方。」張可給許陽盛湯，說：「飯前多喝兩碗湯啊。」
許陽問：「為什麼啊？」
張可說：「湯喝的半飽，等下就吃不下幾口飯了，半碗就飽了。」
「嗯？」許陽很費解。
張可卻道：「安啦，離著婚禮沒幾天了，你就忍耐忍耐，剋制克制。可別發胖了，到時候好多人拍照的，尤其一堆中年人用死亡角度拍你，哇，他們可不會給你p圖！」
「所以啊，咱們自己就要做到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這幾天一定要清淡飲食，吃個六七分飽就行了，可不能發胖啊。餓了就喝點湯，吃點黃瓜。」
許陽一時哭笑不得，這女人算的可真精。
張可也給自己盛了湯，得，看來她也是要來這一套的。
許陽喝著湯，眉頭也稍稍蹙著。
張可吃著東西，說：「哦，對了，你之前說今年應該要發生流感是吧？」
「嗯，是。」許陽點頭答應。
張可說：「我幫你查了一下。」
許陽抬頭看她，問：「你？上哪兒查的？」
張可不假思索道：「上網啊。」
「哦？」許陽也露出了興趣，他已經很多年沒上網瀏覽了：「查到了什麼了？」
張可說：「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武漢當地的衛生部門給醫院發了一個通知，說若是發現不明原因肺炎，及時上報。尤其是有南華海鮮市場接觸史的。」
張可話音剛落，只聽啪嗒一聲，許陽喝湯的勺子直接掉在了碗里。
張可嚇一跳：「你怎麼了？」
許陽的瞳孔卻驟然放大了，腦子裡面頓時轟了一下。
不明原因肺炎。
這幾個字直接錘了他的腦袋，讓他一下子就想到了03年的抗非。
哪怕是親身經歷過抗非的人，可能都不一定有許陽這樣強烈反應。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這件事情已經過去16年了，再記憶深刻，也不會反應這麼靈敏。
而對於許陽來說，這就是半年前的事情，那樣的可怕而又惶恐的場面，許陽的記憶猶新，不，那就是真正發生在昨天的。
而那一次，開局也是不明原因肺炎。
張可見許陽有點不對，她趕緊放下碗筷，抓起許陽的手，卻發現許陽的手，有點冰涼，她緊張地問：「許陽，你怎麼了？」
許陽看她，稍稍慌亂的神色迅速恢複正常，他忙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張可想了一想，說：「12月31號。哎，你沒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許陽聲音卻陡然提高了幾分：「半個月前？」
「昂？」張可眨了眨自己的眼睛。
許陽又問：「為什麼過去這麼久，我一點都沒聽說？」
張可一攤手：「我哪兒知道，我要不是上網特意查了一下，我也不知道這事兒啊。」
許陽又皺了眉：「然後呢？」
張可說：「然後疾控中心派專家去調查了。網上的消息也亂糟糟的，嗨，你不上網你都不知道，真消息很難找的，假消息倒是一大堆。」
「他們那邊還處理了幾個散布謠言的。官方給的結論，就是排除了非典，禽流感，中東呼吸綜合征，流感，腺病毒之類的，所以是不明原因。」
「然後就說不存在人傳人唄，說人傳人的風險很低。患者也都治癒出院了，都接觸隔離，回家過年了，問題應該不大。」
許陽皺著眉，不說話了。
張可問：「怎麼啦？」
許陽問：「有沒有發生傳染醫護人員的事件？」
張可搖搖頭：「應該沒有吧，沒怎麼聽說啊，也有說禽流感的，反正消息太亂了。你要是想關注，要不我讓我們公司小吳關注跟進一下。」
許陽疑惑道：「小吳？」
張可跟他說：「他是做輿情監控的，一個小胖子。」
許陽點點頭：「好。」
張可說：「先吃飯吧，一驚一乍的，飯都涼了。放心吧，天塌不下來的，再說了，人家不是說已經治癒出院了嘛。人家都能治好，你肯定也可以呀。吃飯要緊！」
許陽端起碗筷吃飯，張可的話說的也沒錯，但許陽的心卻更加沒底了，尤其是這個不明原因肺炎幾個字，是真正讓他心神不寧的因素。
這頓飯，許陽吃的沒滋沒味的。
張可也瞧出來許陽情緒不對了，還哄了他好久。本來是打算留下來陪他的，但是馬上就要辦婚禮了，就這麼幾天，膩歪在一起，在他們這兒風俗也不合適。
張可也就回去了。
晚上，許陽看書，都發現看不進去。
一直到深夜，他才入睡。
可剛睡著，他卻夢到了03年的抗非，成批成批的病人送進院，成片成片的醫護人員倒下，死去。謠言滿天飛，大蒜、食醋被哄搶一空。
整個城市上空籠罩著死氣。
還有張德中，在ICU里抓著他的手，問他：「多年以後，還會不會有人記得我們？還會不會有人記得這場不畏死亡的抗爭，還會不會有人記得葉欣護士長？」
「會不會！」張德中的語氣陡然加大。
「啊！」許陽突然從床上驚醒，喘著粗氣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打開燈，發現是凌晨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