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好一陣手忙腳亂才把桌子上的開水都處理完。
張可撅著小嘴，擦著桌子上的水漬。
許陽還在吃飯。
張三千和宋強就在一旁看著這兩人。
張可低著頭，小聲說道：「你知道這裡為什麼要叫明心堂嗎？」
許陽看向張可，卻並沒有回答。
張可自己說道：「明心是我媽媽的名字。」
許陽微微一怔之後，然後點了點頭。
張可把手上的擦桌子的紙團捏好，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後慢慢地說：「所以……我媽沒了之後，我就下定決心無論多麼難，我都一定要維護好明心堂。因為這是我媽的心血，是她的理想。」
張三千也看向了自己女兒，在他頹廢中風的那段時間，就是張可一個人撐著整個明心堂的。那個時候的明心堂多艱難啊……而他自己卻……
張三千心中生出慚愧至極的心緒。
張可偷偷看許陽的反應，見他沒什麼反應，她又小心地問：「那你為什麼要……把哪裡叫明心分院啊？」
張三千和宋強也在看許陽。
許陽不慌不忙地把嘴巴里的飯咽下去，平靜地說：「你負責保住明心堂，我負責把它發揚光大，你媽媽的理想，也是我的理想。」
張可怔住了，眼淚在眼眶裡面轉啊轉啊，撅起的嘴忍不住往上揚。
張三千也深深嘆一聲。
宋強抬頭看向了天花板，心生佩服萬分，誰特么再說許陽情商低，他第一個不答應。那些靠錢靠送名貴禮物撩妹的，弱爆了好嘛！這才是絕代狠人啊！
許陽又挖了一口飯，然後說：「以後我去那邊忙活，你可不能算我曠工啊。」
「煩人！」張可低聲笑罵一句。
……
問縣中醫院明心分院的建設很快，其他東西都是現成的，就是簡單歸置歸置，各種水電亂七八糟的檢修一下，然後各個辦公室科室治療室都按照中醫的標準來布置一下。
再置辦各種辦公用品和治療用的器具就好了，這是原來老縣一醫院的地方，雖然人家已經搬走了，但是這裡保留的還可以，沒費太大功夫。
這把問縣中醫院可真是鳥槍換炮了，太了不得了！
成立儀式這天，縣裡的領導到了大半，連市裡的領導都來了幾個，還有省里上次負責布置抗擊流感的那位衛生部門領導也來了。
你就知道這雖說是小小的明心分院成立是有隆重了。
已經九十多歲高齡的高老親自站台講話，勉勵一眾醫護人員。
高老顫顫巍巍上台，孫子易攙扶著他。
其他主席台上的領導見狀都跑來扶高老了。
高老含笑伸手謝絕，然後拄著拐慢慢走著，但一眾領導還都圍在這個可敬的老人身邊。
高老走到了話筒前面，孫子易趕緊從後面搬了一個凳子，讓高老坐下。
高老也沒推辭，坐了下來，看著會議室內全體起立鼓掌的醫護人員，含笑地點點頭，他壓了壓手，可卻沒有壓下眾人站著的身姿和不停鼓掌的掌聲。
高老又壓了壓手，說：「坐，都快坐。」
連勸了好幾次，眾人才陸陸續續坐下。
高老笑眯眯地看著眼前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他感覺自己都像年輕了許多，他拉了拉面前的話筒，然後湊近了說：「你們好呀！」
掌聲頓時又起，還有些很多人激動地手掌都啪的紅了，他們也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這位傳說中的國寶級老中醫高華信。
高老微笑著說：「別再拍了，我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你們再一鼓掌打斷我，我就該忘記要說什麼了。」
台下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高老慢慢地說：「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猜測，都在想為什麼我好好的首都不待，要跑到這麼一個小縣城裡來呢？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啊，是不是有特殊的關係啊？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是有的。」
其他人又都齊刷刷地看向會議室內的許陽，許陽跟高老之間說不明白的關係，這在中醫圈子內不算是什麼秘密了。
高老卻道：「其實吧，我就是饞這邊醫院食堂大廚的手藝了，哎呀，確實很好啊。那個……杜院長，方便的話，也讓老院區掉幾個師傅來這邊食堂吧。」
杜月明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
台下眾人又笑了。
高老也笑了，笑完之後，他說：「除了貪念口腹之慾，還想趁著沒進棺材之前，做點正經事兒。」
「你們也都知道，我就是一孤寡老人，這輩子是沒機會享受天倫之樂了。本來打算在家裡等死的，其實那天都快死了。不過又被許陽給救了回來！」
眾人又全詫異地看向許陽，就連台上的領導們也露出了很意外的神色。
他們之間還有這一出，他們是說呢，大家都在懷疑高老跟許陽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怎麼還有這個？
高老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然後道：「本以為已經死了，可沒想到又活過來了，多的這些時間都是許陽幫我爭取來的。」
「既然重活一回，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家中等死了，正好，許陽又邀請我來問縣，一起建設他理想中的中醫醫院。所以，我答應了。」
眾人又看向許陽，原來所謂的特殊關係，竟然是這個……原來高老來問縣的原因，竟然也這麼簡單和純粹……
而許陽則是低著頭，嘴角露出了苦澀。
高老在台上接著說：「那麼真正的中醫到底是什麼樣的，我現在也說不清楚，我也給不出答案，但是你們可以！」
眾人看著高老，目光怔怔。
高老說：「中醫從來不崇尚空談，誇誇而談，治不了病，救不了病。中醫從來最注重臨床，所以答案在你們身上。我們今天只是撒下一片種子，未來能長成什麼樣，就看你們的了。」
這些人都是許陽他們挑選出來的，都是志同道合之人，都是有理想有抱負，對中醫有真感情的中醫人。
所以對高老這番話，大家感觸都是極深的。
高老含笑看著眼前這一張張年輕的面孔，慢吞吞地說：「但願……我還能多活一點時間，能看見種子生根發芽……很慶幸，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