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我過的不開心

劉宣伯這話一出,眾人先是一愕,隨後也迅速釋然了,今天若非許陽在場,他們恐怕真的要犯大錯誤了。

郭少華看著許陽,心裡頭也滿不是滋味的。

本來他還打算等這裡結束,出門就找許陽算賬的,他還打算好好教訓教訓這個狂妄的小子呢。

現在還教訓個球啊,再給郭少華倆膽子他也不敢動許陽啊。

這都讓許陽擬方了,若是許陽真的把高老給治好了,那他就是高老的救命恩人啊,而且也賣了這些高老這一支兒的國手們天大的恩情啊。

這可不是誇張啊。

因為這群人已經誤診了,若是許陽今天沒來,那高老就危險了。而高老最大的危險,就是因為辨證用藥的失誤。

本來按說現在這樣的情況,高老的情況尚算不是非常兇險,可若是加上用藥失誤,那就真是險象環生了。

你沒見這群國手都驚出一身冷汗了嗎?

今天要是沒許陽,高老可就懸了。

郭少華又看向了自己徒弟,眼中露出深思之色,若是高老病情能愈,怕是今日之後,許陽的身份當有所不同了。

……

許陽也沒推辭,他辨證結束之後,就已經在思考如何擬方了。稍頃之後,他說:「現在病機既明,當及時用藥。」

「現在高老是陽明腑實,津液被劫,所以我建議用大承氣湯合增液湯,以急下存陰,只要腑實一解,上閉也就開了。」

「雖然高老現在神昏不清,但也不需要再加入什麼開竅之品,否則就是畫蛇添足了。嗯,直接用大黃30g,芒硝20g,枳實15g,厚朴、生地、元參、麥冬各30g,煎分兩次服,三小時一次。」

在場眾人皆是微微一驚,許陽的用量倒是不小啊,大黃上手就用了30g。

中醫界有句老話叫做「人蔘殺人無錯,大黃救人有過。」

就算你用錯了人蔘,把這個人給治死了,那過錯也不能算在人蔘頭上,你就知道人蔘的地位有多高了。大黃把人救活了,人家都不誇你有功勞。

為什麼呢,因為人蔘是補品啊,本經上品第一之物,歷朝歷代皆為人所喜也,現在也有不少土豪天天吃呢。

而大黃則是性苦寒,很多人畏懼大黃的苦寒瀉下之力,用的時候多有猶豫,生怕苦寒傷正。

但其實也要看怎麼用了,人蔘瞎幾把亂吃,照樣能吃出一堆問題來。以前美國有個科學機構做過研究,因為他們那邊也愛吃人蔘,但是醫療機構做過研究和統計之後發現有很多人都有不良反應,然後又在懷疑人蔘的副作用了。

其實任何中藥都是有偏性的,你不顧自己的人體需求,亂吃亂用當然會出問題啊。反之,只要是病證適合,大黃也是可以建立奇功的。

大黃素來以將軍號稱,掃蕩毒邪,撥亂反正,推陳致新,活血化瘀,其效如神也。像陽明腑實,非大黃不能解也。

此時脾胃實熱盛也,完全不比擔心苦寒傷胃。有那句話說的好,用藥之後,有病者病受之,無病者身受之。

雖然高老已經九十多歲了,可是身患疾病,用藥之後,疾病承受藥力,而非人本身,只要中病則止,當不會傷正。

在場的都是國手,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的,幾人稍微議論了一下,就通過了許陽的方子,就算是讓他們開,也就是如此了,只是劑量和配伍上稍稍有些區別而已。

劉宣伯看了看許陽,又問了:「許陽,你是怎麼知道高師是六陰脈的?」

許陽摸了摸鼻子,含糊其辭道:「之前跟高老交流脈法的時候,有……提到過。」

其他人滿臉狐疑,甚至是不信。

只是許陽都這麼說了,他們也不好再多追問。

房間里一下子又陷入了安靜。

還是孫子易的師父先說話:「這樣吧,我們都先去客廳里坐坐吧,喝杯茶,也讓師父休息一下。」

其他人點點頭,都走了出來。

小助理則是又跑下去煎藥了。

孫子易在給大家泡茶。

劉宣伯看看許陽,想了一想,說道:「我師父曾經跟我說過,有意引你拜入我門下……」

郭少華屁股剛沾著,就聽見這半句話,還沒等落下呢,他騰一下又起來了,頓時非常愕然地看著許陽。

他還以為高老對許陽沒安排呢,事實上北京中醫界的人現在都是認為的,可誰知道郭少華竟然聽見了這麼大的一個新聞。

郭少華頓時就有些尷尬了,還好……還好,不然他要得罪劉宣伯了。郭少華多少還是鬆了一口氣。

誰知劉宣伯繼續說:「只是你給拒絕了,是嗎?」

郭少華這把徹底懵逼了,連他徒弟竇天德也懵逼了,兩人看許陽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似的。

許陽苦笑,然後撓了撓頭。

許陽也只能說道:「是。」

劉宣伯呵呵笑了兩聲,說:「你倒是第一個拒絕我的年輕人,不過以你這份醫術來說,倒是也有拒絕的底氣。」

許陽低頭不作答了。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各異。

房間裡面再度陷入了安靜。

過了半晌,小助理把葯拿上來了,眾人又圍到了病房門口,等待服藥反饋。

郭少華師徒倒是也沒離開,其他人也沒讓他們走。

許陽開的劑量是分兩次服用的,隔三小時一次,第一次服用之後,過了兩個小時,還不等服用第二次,高老就瀉下了惡臭大便。

眾人急忙上前診斷,發現高老的諸症都開始轉好了,昏昏沉沉的神志也稍稍有些蘇醒。

眾人皆是大喜,那看來是葯已對證了!

高老躺在床上,神志依舊不是特別清醒,他微微睜開半個眸子,嘴裡依舊是在咕噥著什麼,只是聲音比之前清晰一些了。

「師爺,您想說什麼?」孫子易上前問,然後趕緊壓了壓手,示意大家不要說話。

眾人立刻噤聲。

孫子易則是小心地把耳朵貼進了高老的嘴旁,他緊皺著眉,想聽清楚高老在說什麼。

其他人也都緊張地看著。

孫子易眉頭一時間皺的更緊了。

齊老問:「子易,你師爺在說什麼?」

孫子易有些疑惑地回答:「師爺一直在叫許陽的名字。」

「嗯?」在場眾人紛紛驚愕,然後齊齊看向許陽。

「這……」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高老還沒蘇醒過來呢,還是處於神志不清的狀態,可他竟然一直在念著許陽的名字,這……這小子什麼人啊?

許陽的神色微微凝了凝,他看著高華信,心中微嘆,然後轉頭對幾人說:「要不,你們先出去吧,我在這裡陪護一下高老。」

其他人又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許陽。

劉宣伯也看看自己師父,又看看許陽,最後他點點頭,說:「好吧,既然師父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想來也是希望你陪著他的,我們先出去吧。」

眾人一頭霧水地出去了。

郭少華更是莫名其妙,一臉懵逼,什麼情況啊?要不是年紀不合適,他都要以為許陽是高老年輕時候犯下的錯誤了。

等眾人全出去之後,許陽把病房門關好,然後他坐在了高華信的床頭。這裡也就剩下高華信和許陽兩個人了,許陽也不再壓制的自己的情感。

許陽看著蒼老不堪,重病纏身的高華信,不停嘆息著,眼中也不停有濕潤,他把手放在了高華信的頭上,輕撫幾下。想起高華信的人生遭遇,不禁心中悲嘆,為何世間萬般疾苦都讓他趕上了呀!

許陽一想起那時青春爛漫還有些害羞的小萌醫,再看眼前這位孤苦無依的重病老人,許陽就不禁悲從心來。

高華信還在神志不清地咕噥著,只是聲音較之前又大了一些,也更清晰了一些:「許陽……許陽……我好……難受啊……」

許陽忙揉揉眼角,一如當年,他回道:「華信,別怕,有我在呢。」

高華信繼續神昏而語,喃喃而聲:「許陽哥,你去哪兒了,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這些年……我過的好不開心……」

許陽瞬間淚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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