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裝……裝……

翌日,早上。

許陽來明心堂上班。

他先讓張可把葯裝好,等會兒就直接上樓給張三千煎藥。

「早啊,許老師。」

兩人正忙碌的時候,外面跑進來一人。

是徐原。

許陽扭頭看他,他問:「早啊,是你們院長讓你來找我的?」

徐原忙搖頭:「不是不是,是我今天放假。所以我想過來,跟您學習抄方……不知道可不可以呀?」

張可和宋強都看了看徐原。

他們都還不知道許陽這幾天跟中醫院的牽扯呢,只知道許陽去中醫院幫過幾次忙。不過現在突然跑過來一個年輕人要跟許陽抄方,這倒是讓他們有些沒想到的。

宋強坐在後面問:「這是上次跟鍾主任過來的那個年輕醫生?」

張可點了點頭,她說的更直白了:「對,就是上次來找茬的那位。」

徐原臉一下子就紅了,好尷尬呀。

「咳咳。」徐原戰術性地咳嗽幾下,然後道:「上次那……是我冒失了,我道歉,我道歉。」

許陽則道:「沒事,正好要去出診,跟我一起去吧。」

「哎,好!」徐原立馬開心答應了。

張可瞥了瞥這小子,指了指櫃檯上打包好的中藥,她道:「小徐,把葯帶上。」

徐原一聽這稱呼,當時就是一愣:「小徐?」

張可白了他一眼,道:「廢話,我可是許醫生的老闆。」

得,惹不起。徐原乾笑了幾聲,乖乖拿起了桌子上的葯。

宋強也搖了搖頭,露出了同病相憐之色。

三人往小區裡面走。

上了樓,去了張可家。

進門之後,許陽道:「把門窗都關上吧。」

張可點了點頭:「吶,小徐,去關窗。」

徐原又是一懵。

許陽無語地搖了搖頭:「趕緊的吧,別墨跡了,還得上班呢。」

張可也笑了笑,道:「好了好了,一起來吧。」

徐原把手上的葯放好,幾人一起把家裡的門窗都關好了。

張可進去推她老爸出來。

許陽在外面跟徐原說道:「患者是中風兩月,至今未愈,右半身不遂,舌僵硬,語言不清。你知道為什麼我要關緊門窗嗎?」

徐原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啊。

而張可已經把張三千推出來了。

張三千還是眼歪嘴斜的那副樣子,神色頹然,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

「這就是病人吧?」徐原問了一聲。

張三千也慢慢抬起了頭,待看見許陽的臉,他了無生趣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

徐原也有些奇怪地看看張三千,又看了看許陽。

許陽則是微微頷首,他先問徐原:「知道中風的病因嗎?」

這是要考試了,徐原立馬振奮了精神,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道:「中風是因內傷積損,勞欲、飲食、情志或者外邪等因素,導致陰陽失調,氣血逆亂,上沖犯腦所引起的病證。主要癥狀有猝然昏仆、不省人事、半身不遂、口眼斜、語言不利。」

許陽笑了笑,他道:「標準的教科書答法。」

徐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張三千則是奇怪地看著這兩個年輕人,這倆人搞什麼呢?還一問一答,跟考試似的?

張三千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張可,見自己女兒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許陽。

張三千眼中立刻就露出了明悟之色。

許陽道:「中風之病,由來已久。《內經》上將其稱為『大厥』、『仆擊』、『偏枯』、『痱風』。」

「《金匱要略》裡面則是首次列出了中風的病名,提出了內虛邪中的理論。『邪之所湊,其氣必虛也』,仲景指出了中風的病因是『絡脈空虛、風邪入中』。」

「並且根據邪中深淺、病情輕重分成了中絡中經、中腑中臟。治療的話,則是以疏風散邪,扶助正氣為法。」

徐原已經拿出筆記本記筆記了。

張三千嫌棄地看了看這兩人,歪著的嘴還撇了撇,這戲演的?多少年前騙女孩子的裝逼老套路了?

許陽又對徐原道:「中臟呢,又可分成陽閉證、陰閉證和脫證。這個陽閉證啊,癥狀是昏仆,不省人事,牙關緊閉,兩手握固,面赤氣促,或痰聲如鋸,或身熱躁動。舌頭,苔黃或膩,脈多弦滑而數。而陰閉呢……」

許陽又一點點把臨床上的辯證要點跟徐原回顧了一番。

徐原也老老實實地記起了筆記。

說完之後,許陽對徐原道:「剛才已經把辯證的要點告訴你了,你現在會辯證這個患者的病因了嗎?」

徐原在思考。

許陽則是對張可道:「你先去把葯煎下去吧。」

「好。」張可應了一聲,拿著葯去廚房了。

徐原想了一想,問道:「嗯,患者的舌象是……」

許陽沒讓他去看張三千的舌象,他直接說道:「舌稍紅,苔薄白。」

「嗯?」徐原微微一怔,這個舌象提示信息可不明顯。

徐原又問起了張三千的癥狀。

張三千理都不想理他。

徐原無奈了。

病人這麼不配合,許陽也有些沒轍,他就跟徐原道:「病人就你看見的這些癥狀,別的癥狀都沒有。另外,患者右手不能動,是右半身不遂。」

「就這些啊?」徐原一怔。

許陽點了點頭。

徐原更迷惑了,患者的癥狀也很不明顯,基本上是中風病人的普遍癥狀,說不清話,行動不利。

其實這就是治病的難處,雖然教科書上各種癥狀寫的清清楚楚,但是病人生起病來,可不是按照教科書生的。

徐原想了一會兒道:「嗯……按照患者發病至今的時間來說,已經過了急性期,轉入了恢複期。而且患者如果沒有別的癥狀,僅有半身不遂症的話,我覺得可以用補陽還五湯。」

「半身不遂,多是虧損元氣。補陽還五湯,重用黃芪,可大補其氣。其配伍還有活血通絡之經葯,可以治經脈淤血,應當有效。」

張三千斜著眼睛看了看徐原,雖然很艱難,但還是翻了個白眼。

許陽問:「氣虛血瘀?何以見得?」

徐原道:「額……因為患者癥狀不明顯嘛。然後我們叫中風,西醫叫腦卒中。一般半身不遂,皆是因為腦中血管梗塞。」

「因為不通嘛,氣為血之帥也,大補其氣肯定是正確的,有氣統帥血液,其有淤堵之理?然後再加活血化瘀的葯,化開腦中淤血,當是有效的。」

許陽搖頭笑了笑。

徐原當時心裡就懸了起來,他問:「許老師,我說的不對嗎?」

許陽道:「典型的西醫思維,見淤化瘀,見堵解堵。得虧現在有各種儀器,能照出來患者腦有梗塞,可在古代沒有這些儀器,怎麼見有淤?」

「額……」徐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答。

許陽道:「補陽還五湯,不是不能用,但前提你要辯證患者是不是氣虛血瘀,舌象是或為淡紫或有瘀斑,此患者舌象並沒有提醒這一點。當諸症不明之時,應當以脈診為憑。」

「你有兩個錯誤,第一,在聽到患者中風兩月,就簡單斷定其在恢複期。第二,諸症不明之時,不尊脈證,以西醫診斷妄下判斷。」

「須知中醫治病,心中絕不可有半分先入為主的觀念。當牢記仲景指導『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

「以後每次治病之前,把這十二字背誦一遍,才可診治病人。」許陽對徐原來了這麼一句。

「知道了。」徐原悶悶答道。

張三千翻了翻白眼,歪著嘴低聲結結巴巴道:「你……裝……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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