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夜話

地面不規則的震動起來,蹄聲如雷。

夕陽西下,一隊披著鎧甲的鐵騎手持長槍,氣勢洶洶的衝進平陽鎮,為首之人正是蘇府護衛劉瑜。

「快,快點!」

劉瑜不斷的催促著,額頭見汗,神色焦急。

從蘇子墨離開蘇府到現在,已經過去近三個時辰,就算是沉穩冷靜的鄭伯,此時眼中也流露出無盡的擔憂。

「嗯?」

劉瑜目光一凝,只見不遠處有幾人臉色蒼白,朝著這邊倉皇逃竄,似乎受到莫大的驚嚇。

「這幾人是趙家的護衛!」劉瑜心中殺機頓起,便要指揮著手下,將這幾人圍起來。

鄭伯突然說道:「別管他們,先去趙家救人!」

從進入平陽鎮到趙家這一路上,鄭伯等人見到了十幾位江湖好手,每一個都神色惶恐,拚命似的向外狂奔。

「發生了什麼事?」

鄭伯和劉瑜的心中忐忑。

沒過多久,鄭伯和劉瑜率領數百鐵騎來到趙家門口,正要破門而入之際,趙家大門卻突然打開了。

一男一女從裡面走了出來。

少女的雙眼蒙著幾層布條,上面濺著零星的血滴,俏臉煞白,嬌軀仍在隱隱發抖,楚楚可憐。

男子身上的衣衫破爛不堪,盡數被鮮血染紅,左手拎著一柄血跡斑斑的長刀,右手扶著女子,緩緩走出趙家門口。

眾人的目光下意識的越過這對兒男女,落在了趙家院落里。

那是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終生難忘的景象。

院落里橫七豎八的散落著一地死屍,猩紅的血液,仍在石縫中靜靜流淌,有人身體被劈成兩半,有的人頭顱碎裂,有的人身首異處,殘肢斷臂仍在無意識的抽搐著。

死氣瀰漫,血氣衝天!

這簡直是一處慘烈陰森的無間地獄!

男子渾身染血,手握長刀,彷彿是剛從地獄中走出來的殺神。

只是那目光依舊清澈,夕陽的餘暉灑落在男子那張略顯清秀稚嫩的臉龐上,蒙上了一層神秘的光輝。

數百鐵騎,鴉雀無聲!

就連眾人身下的烈馬,都像是被一種無形的氣息震懾住,低垂著頭,噤若寒蟬。

此時的蘇子墨,讓眾人感覺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蘇小凝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一把扯下眼前的布條,忍不住回頭向趙家大院看去。

蘇子墨伸開手掌,擋住了她的目光,柔聲道:「別看,回家歇歇,忘了今天的事。」

「鄭伯,劉叔,送小凝回府。」蘇子墨的語氣聽上去很平靜,但不知為何,在場眾人卻覺得心裡發慌。

鄭伯點頭示意,劉瑜連忙上前將蘇小凝扶上馬,親自護送著向蘇府走去。

目送著劉瑜等人離去,蘇子墨才緩步離開,腳步有些沉重,身後留下一串血色腳印,觸目驚心。

「二公子,你……」

蘇子墨背對眾人擺了擺手,說道:「別跟著我。」

數百鐵騎一動不動,沒有人質疑或反對。

直到蘇子墨的身影消失在長街盡頭,眾人才長舒一口氣。

面對這個看似文弱的蘇家二公子,這些經歷過鐵血殺伐的戰士,竟有種被壓得喘不過氣的感覺。

「鄭先生,裡面的人幾乎都死了,其中還有十幾位先天高手,包括趙、李兩家家主!」尉遲火從趙家大院跑出來,低聲說道。

眾人嘩然。

見到趙家大院中的恐怖場景,縱然眾人心中早有準備,但誰也沒想到,僅僅半天時間,便有十幾位先天高手埋葬於此!

更重要的是,趙、李兩家家主死去,又折了數百位江湖好手,這兩大家族等於從平陽鎮除名了。

這些人都是二公子殺的?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尉遲火皺眉道:「鄭先生,之前聽大公子和劉瑜的意思,二公子在三個月前,似乎也就勉強能與先天初期的高手一較高下,怎麼三個月後,他竟變得如此恐怖?」

鄭先生神色複雜,嘆息一聲:「我們守著一些秘密絕口不提,咱們的二公子,怕也有許多秘密啊。」

……

蘇子墨回到自己的府邸,關上門的一刻,臉上才流露出深深的疲憊。

身上那幾道傷口縱然失血不多,也是疼痛難忍,更何況這三個時辰,蘇子墨一直在拼殺,沒有一刻停歇,渾身肌肉早已酸麻腫脹。

蘇子墨稍作停歇,才走進修行場。

半年來,蘇子墨發現自己對修行場有一種莫名的依賴,回到這裡,才有種回家的感覺。

蝶月依舊坐在青石上,神色冷漠,看都不看蘇子墨一眼。

但不知何時,木桶中已經裝滿了漆黑的藥液,散發著淡淡的葯香。

蘇子墨隨手扔掉奔雷刀,拖著沉重的身體,爬進木桶里,感受著藥液帶來的寒冷,心裡卻暖洋洋的。

不知不覺中,蘇子墨睡了過去。

半年來的修鍊,淬體經的呼吸之法已經成為習慣,即便是在睡夢中,蘇子墨依然在修鍊,吸收藥液中的精華,淬鍊皮肉。

這一次搏殺,讓蘇子墨真正觸碰到血肉化石的門檻。

如果蘇子墨處在清醒之下,便會驚訝的發現,他身上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一方面是來自於修鍊淬體經之後,血肉強大的再生之力,一方面是源於藥液中的無盡精華。

這一次吸收,比平時快了許多!

僅僅睡了三個時辰,蘇子墨就醒了,之前的疲憊一掃而空,體內又充滿力量。

蘇子墨心中一動,去摸今日受傷的位置,卻沒有摸到任何傷痕,只有光滑如玉的皮膚!

「好強大的癒合能力!」蘇子墨暗暗心驚。

同時,蘇子墨靈光一閃,暗中運轉血肉化石的心法。

蘇子墨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肌肉瞬繃緊,每一寸血肉都擠在一起,毫無縫隙,如岩石般堅硬。

「這也算因禍得福了。」

蘇子墨暗忖道:「若是沒有這種外傷的刺|激,在短時間內,怕是很難體會到血肉化石的奧義。」

蘇子墨起身,對蝶月說道:「我出去一趟。」

蝶月恍若未聞,似乎在閉目養神。

蘇子墨走出修行場,回屋換了件青衫,直奔蘇府行去。

今日之事,蘇子墨心中是憋了一股氣的,並非針對趙、李兩家的人,而是對蘇家中人,對大哥蘇鴻。

此時夜色正濃,長街上空無一人,蘇子墨施展犁天步,發足狂奔,片刻之後便來到了蘇府。

蘇府大門沒有關緊,反而敞開著。

蘇子墨沉吟少許,向鄭伯的住處行去。

小院不大,正中間擺著一個圓形石桌,鄭伯就坐在那,似乎已經等了很久。

「二公子,你還是來了。」鄭伯有些感慨。

蘇子墨坐在石桌旁,看著鄭伯的雙眼,沉聲道:「既然知曉我的來意,鄭伯還要隱瞞?」

鄭伯苦笑,搖了搖頭。

「從小到大,大哥不許我們學武,將我們送到外面讀書,也不許我們插手家族的生意……太多太多的事情,大哥都在有意無意的讓我和小凝遠離蘇家,小凝心思單純,還感受不到,但我早已察覺。」

蘇子墨輕聲道:「如果小凝早就練武,今日或許就不會有事。我看得出,今天跟著鄭伯身後的那些人,全部都是身經百戰的後天高手,既然家族有這樣一股力量,為何不早些顯露出來?大哥究竟在做什麼生意,僅僅是販馬么?他又為何去燕國做生意,不在大齊國?」

鄭伯神色為難,欲言又止。

兩人相對沉默,氣氛變得極為壓抑。

蘇子墨語出驚人,突然說道:「我的爹娘,是被人害死的吧?」

鄭伯神色一變,瞬間又恢複如常。

「鄭伯,子墨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文弱書生,相信你也看得到,蘇家究竟在怕什麼?蘇家的敵人是誰,告訴我!」蘇子墨握著鄭伯的手臂,目光中散發著森冷的光芒。

鄭伯長嘆一聲:「二公子,不是我不想說。而是說出來,對你毫無益處。你確實跟以前不一樣,變得強大了,甚至可以殺掉許多先天高手,但……」

停頓少許,鄭伯搖頭道:「但那畢竟只是凡人的力量。」

熟悉的話語,似曾相識。

半年前,沈夢琪離開之前便對蘇子墨說過,就算你今後練武能達到後天、先天之境,那也只是凡人的力量,在仙人面前不堪一擊!

鄭伯的話外之意,蘇子墨聽懂了。

只是他沒想到,原來早在許多年前,蘇家的敵人就是傳說中的修真者。

而蘇子墨自己,陰差陽錯也得罪了金丹真人,這一切彷彿就是宿命,兜兜轉轉,卻走不出那個圈兒。

「蘇家的敵人是什麼境界?練氣士?築基修士,還是金丹真人?」蘇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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