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乾坤春萬里 第十三章 匯合

星河之下,呼號北風掃過山巔寒梅,冰湖沿岸空幽寂寂。

一隻圓滾滾的糰子,從冰湖附近的樓閣里悄悄咪|咪走出來,來的梅花林里,仔細觀察四周後,抬起翅膀招了招。

身著黑袍,與夜色融為一體的俊郎劍俠,無聲無息出現在糰子背後,確定沒被發現後,繼續往山下摸進。

此情此景,像極了被女山大王綁上山的文弱書生,為保清白,趁著夜色偷偷逃出匪寨。

栽贓嫁禍的事兒已經辦完了,接下來自然是各走各的,沒必要這麼不辭而別。

但左凌泉來北狩洲的目的,是幫桃桃去挖祖宗留下來的家產,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不想和瘋批婆娘透露。

其次瘋批婆娘完全沒放他走的意思!

左凌泉蘇醒後,在這裡已經待了三天,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當文抄公,絞盡腦汁回想模糊記憶里的詩詞名句。

梅近水則像是個如狼似虎的饑渴少婦,無窮無盡索取,把他當成了海綿,擠擠總會有的,半點不知憐惜。他想不起來了,就拿出《左大劍仙大戰梅姓妖女》翻閱,詢問他的觀後感。

左凌泉被捉住了小尾巴,不背詩都硬氣不起來,更不用說借故告辭了,看這架勢,梅近水不磨個小半年,把他肚子里的墨水榨的一滴都不剩,是不可能讓他走下向陽山。

老祖她們還在等著消息,左凌泉迫於無奈之下,只能趁著晚上獨自休養的功夫,偷偷開溜。

但梅近水是一洲仙君,此地又是梅進水的家裡,被抓回來的『文弱書生』想偷溜,談何容易。

哪怕有得到一條『烤全鯤』許諾的團團帶路,一人一鳥還是沒走出梅姓妖女的五指山。

左凌泉悄悄咪|咪,剛摸到梅花林的邊緣,還沒摸清護宗陣法的脈絡,背後就傳來了熟悉的清靈嗓音:

「左公子?晚上睡不著嗎?」

「……」

左凌泉眼神一僵,負手而立,做出觀賞臘梅的模樣:

「閑來無事,出來溜溜糰子,本不想驚擾梅仙君,沒想到還是打擾到您了。」

「嘰嘰……」

糰子看在一條烤全鯤的份兒上,點頭如啄米,示意鳥鳥是在遛彎兒,不是在逃跑。

梅進水一襲白裙,站在梅林之中,聖潔的好似剛剛從蟾宮下凡的世外天女。她雙手疊在腰間,步履盈盈走到近前,青蔥玉指撫過在寒風中顫巍巍的梅花瓣,勾起嘴角詢問:

「好看嗎?」

左凌泉看這表情,就知道下一句是『何不賦詩一首?』,他無奈道:

「不錯不錯,嗯……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那什麼,梅仙君,我在這裡已經待了多日……」

「急著走呀?」梅進水眼底閃過一抹失望:「這才住幾天,傷勢還沒痊癒……」

左凌泉示意身體:「我早就沒事兒了,現在遇上藤笙都能打個有來有回,多謝梅仙君照看,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梅進水幽幽嘆了口氣,抱起糰子,往桃花林外走去:

「也行吧,老待在這地方,你也沒靈感,世間風景無限,出去走走,記起來的東西可能更多些。」

「……?」

左凌泉一愣,見梅近水想一起走,強調到:「梅仙君,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北狩洲都是我的地盤,你在這裡行走,我就得盡地主之誼,護衛你們安全。要散場,也得等你們離開北狩洲的時候再說,對吧團兒?」

梅進水摸了摸糰子的腦袋瓜。

糰子悄悄點頭。

左凌泉有些無奈了,走在旁邊,挑明道:

「梅仙君,我跟著道侶過來,返鄉旅遊。白天走走看看,晚上大被同眠,您萬金之軀,跟在旁邊,怕是有點不合適……」

梅進水微微搖頭:「你沒機會大被同眠,這幾天,藤笙四處追殺你,要拿你的人頭去祭奠梵天鷹。你真被宰了,藤笙就洗清了嫌疑,所以無論你答不答應,我都得護送你離開北狩洲。你想拋下本尊,如果真遇上了藤笙,你確定不需要本尊出手相助?」

「……」

左凌泉知道仙君的可怕,真在北狩洲出事兒,確實沒什麼把握說完全不需要梅進水出手幫忙。他遲疑了下,只能道:

「我此行,也不全是遊玩兒……」

「修士行走四方,所求無非機緣法寶。你身邊跟著玄武台的後人,降魔法器又在日前蘇醒,你來北狩洲要找的東西,必然和玄武台有關。我比你和玉堂更了解玄武台有多少家底,最垂涎的無非手中這張『海月清輝』,你還怕我和你搶機緣不成?」

話說到這個地步,左凌泉也無話可說了,和梅近水一起走出梅林,輕嘆道:

「那到不會……不過事先說好,我肚子里就這幾兩墨水,現在是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梅近水如同貴婦抱貓般的抱著糰子,輕柔撫摸間柔聲道:

「放心,本尊有分寸,不會為難你。在你離開北狩洲前,我和瑩瑩待在一起即可,她小時候也喜歡看閑書……」

?!

你這叫有分寸?不為難我?

你怕是想我死!

左凌泉都驚了,他頓住腳步,伸出手:

「梅仙君,那本書是道侶所贈,你看完了,是不是該還給我了?」

梅仙君把書拿出來,遞給左凌泉。

左凌泉有些意外,但沒有遲疑,連忙接過來塞進玲瓏閣,正想著要不要毀屍滅跡,便聽見梅近水繼續道:

「正本你拿回去即可,我這裡有副本,閑來無事還補了插圖,你想不想看?」

?!

左凌泉張了張嘴,表情十分怪異,不知該如何形容。

想起那幅『近水掩面投湖圖』纖毫畢現的畫工……

還真有點想看……

左凌泉察覺心湖起了波瀾,知道被這瘋批婆娘帶著走了,迅速壓下雜念,伸出手道:

「來,給我看看。」

「……」

梅近水眨了眨眸子,轉頭往前行走,一聲淡雅輕哼:

「你想的挺美。」

左凌泉就知道會如此,搖頭道:「不敢給我看,梅仙君問個什麼?」

「不是不敢,是身份不合適,我畢竟是瑩瑩師尊。等到了地方,我把畫本給瑩瑩,你自然就能瞧見。」

左凌泉知道梅近水在威脅他,也算豁出去了,不就比誰臉皮厚嗎,他是男人他怕什麼:

「我不信梅仙君敢給。」

「嘰!」糰子也是點頭,示意——鳥鳥也不信你真畫了。

梅近水回過頭來,笑意盈盈:

「激我是吧?想玉石俱焚?」

這個笑容,可謂把『瘋批婆娘』四字展現的淋漓盡致。

左凌泉還真有點心虛,但這一步要是退了,他怕是得被梅近水一直拿捏,當下直接道:

「只要梅大仙君不介意玉石俱焚,我一個小淫賊怎麼想都是賺的,我怕個什麼?」

梅近水見左凌泉莽起來了,轉而道:

「你可是正道劍仙,在邪道妖女面前臉皮這麼厚,不合適吧?」

「正道修士就得被妖女調戲?梅仙君不計較身份,我又在乎個什麼……」

左凌泉毫不示弱回應,可謂色胚的坦坦蕩蕩……

——

渡船一路向北,在兩天前穿過了雪山,來到北狩洲的北方冰原。

妖族轄境的『凡人』,都是飛禽走獸,不存在俗世船隻;走上修行道的妖,長途遷徙能力本就遠超人族,自然也不會做渡船。

為了遮掩行跡,老祖把渡船收了起來,在荒原上偶遇了一隻落單的冰原象,以眼神感化,變成了幾人的代步工具,扮作在外行走的妖族大佬往冰原深入。

對於扮作妖怪這種事兒,上官玉堂很有經驗,按照蛇族的習性,給靜煣換上了一身墨綠鱗裙,還勾了個深紅眼線,看起來頗為妖艷。

崔瑩瑩自然扮作桃花精,本色出演,衣服顏色換一下,髮飾什麼的都不用刻意打扮。

而謝秋桃和仇大小姐就有點彆扭了,秋桃想按照最熟悉的生物,裝成烏龜精,但老祖覺得不體面,不讓,她就只能在頭上插幾個羽毛,扮作團團精。

仇大小姐冰山美人的氣質,怎麼看都不像是妖精,乾脆披了個斗篷裝作高人。

幾人的裝扮很潦草,但好在妖族地廣妖稀,只要不往大妖的洞府跟前走,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小妖,跑到幾個『化為人形』的妖界巨擘面前查問身份。

暮色時分,肩高近五長的巨型冰原象,在風雪皚皚的荒涼冰原上行走。

冰原象脊背很寬,上面鋪著張獸皮地毯,四個女子在地毯上或站或坐,眺望著無盡野原。

謝秋桃頭上插著白色羽毛,哪怕沒有觀眾,也非常入戲,學著糰子的模樣,乖乖巧巧蹲在地毯邊緣,手裡拿著輿圖判斷方向。

北狩洲太過遼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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