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乾坤春萬里 第四章 阿泉形象崩壞

雨打窗檐,噼里啪啦的聲響,讓房間里更顯寂靜。

窗戶打開著,陣法運轉,形成了玻璃狀的隔斷,阻擋了外面狂風暴雨。

糰子蹲在窗台上,打量外面的波濤,無趣地哼著小曲:

「嘰嘰嘰~……」

茶榻上,身著襦裙的謝秋桃,靠著窗檯坐著,雙膝彎起,放著一本書,借著小案上的燈台認真翻閱。

崔瑩瑩坐在對面,斜依著小案,手兒撐著側臉,旁邊放著硃紅色酒葫蘆,臉蛋兒已經帶上了三分酡紅。

如果說仇大小姐和崔瑩瑩躺在一起,只像是長輩和晚輩的話,那崔瑩瑩和秋桃在一起,看起來比親母女還像母女,可以說指著崔瑩瑩小時候的畫像,說是秋桃,沒有半個人會懷疑。

崔瑩瑩醉眼矇矓之際,瞄著秋桃的側臉,有些出神,心裏面也琢磨著,以後給左凌泉生了娃娃,會不會是秋桃這模樣。

按照崔瑩瑩的想法,其實更想要個玉堂、師尊那樣的閨女。

不過這並非覺得秋桃不好,而是不能『娘慫慫一窩』。

她這輩子肯定鬥不過玉堂了,指不定連靜煣、靈燁都鬥不過,要是閨女和她一個性子,或者秋桃一樣『乖巧可愛』,那她豈不是要被欺負一輩子?她閨女被玉堂閨女欺負的哭鼻子,她去說理再被玉堂欺負的哭鼻子,想想就氣人。

酒過三巡,思緒難免有點飄。

崔瑩瑩目光望向房門,見凌泉小半夜都沒出來,大概猜到瓜瓜很勇,直接被『抱蔓摘瓜』了。

作為九宗長輩,崔瑩瑩自然不好和小姑娘爭風吃醋,而且有秋桃陪著她,也沒什麼好憋屈的。

崔瑩瑩看向秋桃,略微琢磨了下,柔聲道:

「秋桃。」

「嗯?」謝秋桃把書放下來,眨了眨大眼睛:「瑩瑩姐,怎麼啦?」

「你成老幺了,你知道不?」

「我……嗯??」

謝秋桃本想羞羞臉說句「瑩瑩姐,你說什麼呀~」,但馬上又意識到了不對勁兒……

對哦,瓜瓜姐呢?

和左公子在屋裡這麼久沒出來,她不會……

!!

謝秋桃坐直些許,忽然發現,瑩瑩姐好像在訴說實情,不是開玩笑。她有些不可思議的道:

「仇師姐動作這麼快?」

崔瑩瑩雖然沒感知到對面的動靜,但孤男寡女展開遮蔽陣法,偷偷摸摸這麼久不出來,總不能在探討大道吧?

「你以前不是和姜怡說過,瓜瓜下手又快又准嗎?有機會不借坡上驢,和你一樣扭扭捏捏稱兄道弟,恐怕靈燁娃兒都和她一樣高了,她都還沒進門。」

謝秋桃眨了眨大眼睛,明白瓜師姐真去送了!

所有姐妹都投敵了,就剩她一個,危機感自然就來了。秋桃抿了抿嘴:

「我……我沒扭捏呀,稱兄道弟……那不是開玩笑嗎。」

崔瑩瑩搖頭一嘆:「秋桃,你想想哈,你在登潮港遇見的左凌泉,那時候左凌泉身邊,就姜怡、清婉、靜煣,靈燁都還八字沒一撇,瓜瓜正好從天上過去,面都沒見著。這都多少年過去了?你們一起走多遠了?你到現在才親個嘴,還是左凌泉死皮賴臉硬親,你說你沒扭捏,這麼多年你在幹啥?」

「嘰。」糰子跳到小案上,蹲在旁邊點頭,意思約莫是——桃桃,你是得努力鳥。

謝秋桃仔細回想了下,有些無辜:

「這不能怪我呀,我……我挺主動的,但左公子坐懷不亂,我總不能自個往他屋裡鑽吧。」

「他坐懷不亂?你整天『我還小』『我們是兄弟』,左凌泉能怎麼辦?你再不加把勁兒,怕是等到左凌泉帶著一大家子人回去給爹娘敬茶,你還在外面放炮仗。」

謝秋桃尷尬笑了下:「照這麼下去,好像確實如此……瑩瑩姐有什麼主意?覺得我該怎麼弄?」

「你不挺機靈嗎。」崔瑩瑩眼神示意對門,嘟了嘟嘴。

糰子跟了這麼多年,也算花叢老鳥鳥了,用翅膀尖推了推秋桃,「嘰嘰嘰……」示意——過去蹭床鋪呀,小奶娘都敢去,你大桃桃怕個啥。

謝秋桃望了房門一眼,臉色微紅,連忙搖頭:

「這怎麼行,我和仇師姐是拜把子的姐妹,跑去打擾多不好。嗯……不告而嫁不合適,等到了玄武台,我帶左公子去祭個祖,然後在列祖列宗墳前……」

?!

崔瑩瑩目光一凝,坐直了些許:

「桃兒,祖宗陵寢重地,你怕是……」

「咦~」謝秋桃眼神怪異:「瑩瑩姐,我是說表白心意,你想哪兒去了?」

「……」

崔瑩瑩眨了眨杏眸:「是嗎……反正再不主動,老幺當定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謝秋桃臉皮兒不薄,但作為黃花小閨女,聊婚嫁之事還是有點靦腆,說了兩句就捧起書本,做出認真埋頭苦讀的模樣。

崔瑩瑩暗暗搖頭,也不好再勸了。靜煣在樓上睡覺,她不好跑去打擾,更不好去瓜瓜那兒參團,百無聊賴之下,把目光放在了秋桃手中的書本上,探頭瞄了眼。

秋桃手中的書本,封皮是以前在春潮湖買的雜書《雄霸武神》,但崔瑩瑩抬眼瞄去,卻見裡面的內容,寫著:

左劍仙定眼一看,卻見梅姓妖女眉目含春,玉手輕抬,往他襠里一摸,摸准了那條七寸……

?!

我滴老天爺!

崔瑩瑩直接震驚了,酒意瞬間煙消雲散,把書搶了過來,拿在眼前打量——果不其然,上面寫的是左凌泉和她師尊!

謝秋桃表情一僵,暗道不妙,起身就跑。

「秋桃!」

崔瑩瑩沒想到秋桃皮到這一步,竟然當著她的面,看她男人和她師尊的小本子!

眼見秋桃想跑,崔瑩瑩反手就掏出了一根教訓弟子的戒尺,穿上鞋子就追:

「小小年紀不學好,偷看這種東西……你給我回來!」

「瑩瑩姐,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左公子救命呀~!」

「左凌泉哪有時間救你,給我回來,把所有閑書交出來!還沒進門就無法無天,你進了門還得了……」

「我錯了我錯了……」

……

一大一小兩人,外加一直「嘰嘰嘰……」的大糰子,在船樓里追著跑,眨眼就上下追了好幾圈兒。

崔瑩瑩手持戒尺,追著抱著腦殼亂竄的小丫頭,追著追著,忽然有點恍惚。

此情此景,似乎和她當年調皮,師尊追著嚇唬她一模一樣……

——

房間之中,幔帳終於慢慢恢複了平靜。

隨著幔帳上的倒影翻身,把沉重軀體推開,一條白色狐尾,從帳子下方落下,雖然只是掛件兒道具,但耷拉下來的場面,很像是受盡折騰有氣無力的虛弱白狐,垂下了尾巴。

「瓜?」

「呼~……你癩蛤蟆不成?呱呱呱呱……」

幔帳之間,仇悠悠疲倦無力的側躺在枕頭上,額頭掛著汗珠,冰山美人般的臉頰上,殘留著二月桃花般的紅暈。

原本的薄紗睡裙,依舊套在身上,不過以後肯定不能穿了,上面全是戰損。

仇悠悠眼神迷離望著面前的男子,頭還有些暈,但眼底的怨惱又浮現了出來:

「心滿意足了?咱們……兩清……」

兩清……

左凌泉都不知道怎麼評價瓜瓜這話,他眼神溫柔之至,摟著仇悠悠,讓她枕在自己胳膊上:

「娘子,辛苦了。」

仇悠悠抿了抿嘴唇,抬手拉起薄被,閉上雙眸:

「誰是你娘子……我什麼都還了,你再死皮賴臉耍賴,我和你沒完……」

話有些沒邏輯,但這時候還能說出話,已經屬於很厲害了。

左凌泉也沒亂開玩笑,輕柔抱著瓜瓜,讓她好好歇息。

仇悠悠都不知道怎麼扛過來的,余勁兒未散,也沒法回味剛才的光景。她額頭觸在左凌泉胸口,稍微眯了片刻,思緒才漸漸恢複。

仇悠悠睫毛微動,似是想起了什麼,在薄被下摸了摸,拿出一張點綴紅梅的手絹,仔細疊好,塞到左凌泉手裡:

「以後你再耍賴,說什麼我也不認了……我能還的都還了,這是證據,也沒其他東西了,你愛咋咋地……」

左凌泉面帶笑意,握住她的手兒,親了下額頭:

「想還總是有法子……嘶——」

仇悠悠睜開眸子,直接在左凌泉肩膀上咬了一口,看來確實被逼急了。

左凌泉連忙賠笑:「好好好,我以後不耍賴,我欠瓜瓜一次,你沒說還清之前,就一直欠著。」

仇悠悠這才鬆開銀牙,靠近些許,繼續靠在左凌泉懷裡。

但剛靠沒一會兒,外面就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以及兩人一鳥的聲音:

「小小年紀不學好……」

「瑩瑩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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