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永夜驚堂 第二十五章 仙子跳

落日與晚風,拂過波濤陣陣的海崖。

姜怡觀景台上靜立,海風捲起了紅色裙擺,獵獵作響,猶如海岸升騰的一團烈火。

手中的翠竹吊墜,經過常年佩戴,呈現出了玉器般光潔的色澤,上面雕琢的畫面,至今歷歷在目。

深夜、小巷、俠客、刁蠻公主、啪啪啪……

那是一切最開始的時候。

此時站在雷霆崖,回想一路走來的時光,感覺就像是做了一場大夢。

如今得到了幼年憧憬的一切,但好像又失去了點什麼。

姜怡摩挲著吊墜,認真回想了許久,才漸漸明白,失去的是彼此一窮二白時的煙火氣;也是身為長公主,在江湖野小子面前有恃無恐的資本……

如果能重來一次,還會不會失心瘋,把到手的駙馬,送去棲凰谷,送到饑渴小姨身邊呢……

如果真那樣,不安寂寞的左凌泉,可能逃婚連駙馬都不當了。

她大婚當日駙馬失蹤,勃然大怒,發誓雪恥踏上修行道,追殺逃婚的負心漢……

某天在修行道相遇……以彼此的天賦差距,還不是被按著打屁股……

這劇情,說起來好像還不如現在……

……

「想什麼呢?」

姜怡正摸著吊墜神遊萬里,背後忽然傳來男人的熟悉嗓音,她本能握住吊墜藏起來,眼中才閃出驚喜,回過頭來,結果……

男人的面容近在咫尺,就等在肩膀上,這一轉頭,點著『紅花蜜』的紅唇,就在臉上蹭了下,帶出了一抹嫣紅。

一襲白袍左凌泉,露出三分錯愕,往後退開一步,捂著臉頰:

「公主殿下,你來真的……誒誒!」

話沒說完,姜怡已經柳眉倒豎,手按在腰間的寶劍紅娘子上,劍出三寸寒光閃閃:

「你這無恥小賊,我……」

左凌泉連忙把出鞘的佩劍按回去,一勾姜怡的後腰,把她摟到懷裡:

「開個玩笑罷了,生什麼氣。大不了我還公主一口就是了。」

勾起姜怡下巴,低頭啵啵啵……

姜怡久別重逢,還有點懵,被親了好幾口,才反應過來,捂住左凌泉的嘴:

「你怎麼見面就動手動腳?真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

左凌泉摟著姜怡的後腰,把她壓得後仰半躺,來了個異常浪漫見面禮。

姜怡擋了幾下沒擋住,也就放棄了抵抗,勾著左凌泉脖子,在海風獵獵的石崖上,被親了個頭暈目眩,才拍了拍左凌泉的肩膀。

左凌泉心滿意足收手,扶著姜怡站直,十指相扣手拉手:

「剛剛才到雷霆崖,在天上就瞧見公主站在這兒當望夫石……」

「誰當望夫石?」

姜怡緊緊握著左凌泉的手,辯解道:「我是閑著無聊,在這兒吹吹風……小姨才是真望夫石,聽說你馬上回來,這幾天書都不看了,不是站在窗口發獃,就是偷偷摸摸在屋裡整理刑具……」

左凌泉眼前一亮:「是嗎?清婉又弄出了什麼新東西?」

姜怡蹙眉道:「你晚上不就知道了……事先說好,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準用來對付我。小姨喜歡折騰,你就讓她自作自受……不對,收拾靈燁,你不在這些日子,靈燁都快上天了,可勁兒欺負人……」

「是嗎?靈燁怎麼欺負人了?」

「還能怎麼?當管家婆唄,啥事兒都是她安排,一副自己是大姐的樣子,我要不是打架輸了,才不聽她的。」

「你又打輸了?」

「什麼叫又?我境界比她低,能打個有來有回不錯了,再給我兩年時間,我肯定摁著她打……」

「我自然相信公主,那個……你們打架就沒賭什麼彩頭?」

「嗯……沒有!別說這個了,你這次跑去哪兒了呀?」

……

落日之下,兩個人手拉著手,走過雷霆崖集市的後巷,回到了一棟大宅內。

靈燁得知老祖即將凱旋,作為嫡傳弟子外加鐵簇府即將上任的府主,專門給老祖準備落腳的『行宮』;免得某個長者聞訊過來拜見,發現東洲女帝和一堆女眷擠在三層小樓里。

落腳的宅邸位於海岸,從後門直接可以登私人渡船,內部環境雅緻,亭湖假山廊台庭榭一應俱全,住的人也不少。

三人剛剛折返後,立了大功的糰子,得到了應有的獎賞,被特許『三天不封嘴』,在雷霆崖見啥吃啥不用看價錢。

謝秋桃聽聞之後,自然毛遂自薦當起了導遊,直接拉著糰子去八寶齋吃『烤全鯤』,最近船隊剛在東海捕獲一條,正在廣場上烤著,黑崖劍鬼楚毅等知名老饕都到了場,熱鬧非凡。

崔瑩瑩是桃花潭的老祖,出門浪了兩年不管事兒,再不露個面,徒子徒孫就得把她忘了,此時回來後,就在前宅召見桃花潭的幾個長老過問宗門事物。

崔瑩瑩坐在大廳里,正襟危坐威嚴肅穆,不食人間煙火的老祖氣度展現無遺;眾長老和弟子,都是恭恭敬敬站著,不敢抬頭直視。

左凌泉路過時瞧見此景,不免聯想到瑩瑩姐被修得『不要不要』的場景,巨大的反差感讓他心裡頗為古怪,甚至還有點飄。

不過怕被瑩瑩姐發現弄死他,左凌泉很快就壓住了心思,默默走了過去。

玉堂體魄想恢複全盛,還得去靈氣如海的洞天福地修行一段時間,此時正在宅邸內的練氣室調養,順道安排各項事務。

上官靈燁以及上官霸血等鐵簇府門徒,都恭恭敬敬站在外面的庭院里,依次彙報最近的修行進程、各地情況。

這等場合,左凌泉本該進去旁聽,但外面站著的領頭人,是自己滾床單的寶寶大人;裡面坐著的老祖,是自己滾床單的堂堂大人,他往中間一站,鐵定破壞『師嚴徒孝』的氣氛,所以自覺離得遠遠的,免得干擾玉堂的思緒。

左凌泉拉著姜怡,來到後宅,找了下瓜瓜姑娘,結果從韻芝阿姨口中得知,陪著岳母大人逛街去了,尚未回來,便直接來到了姜怡居住的院子里。

庭院內綠竹環繞,極為幽靜。

吳清婉在窗前就座,斜陽落在溫潤臉頰上,勾勒出了完美的側顏;手裡拿著一枚銅鏡,裡面是遠在海對面的靜煣,兩人正在閑聊:

「小左應該回來了吧?你怎麼不出去接人?」

「姜怡去了,我再跑去不是喧賓奪主嗎……」

「對了,你沒事兒的話幫我做兩條尾巴,我不會弄……」

「怎麼,你想玩呀?」

「差不多吧~」

「不知羞……誒?凌泉來了,我先撤了……」

……

吳清婉發現游廊轉角走出來的兩個人影,連忙把銅鏡收起來,做出溫婉嫻靜的模樣。

但方才的話語,兩個人明顯都聽到了,眼神都帶著古怪笑意。

吳清婉臉色又是一紅,蹙眉道:

「笑什麼?回來了就快過來。」

……

——

月上枝頭,雷霆崖內燈火如晝。

仇大小姐攙著黃靜荷的胳膊,韻芝阿姨抱劍跟著背後,三人一路折返,沿途說著:

「你爹當年就吃過那大烤魚,娶我的時候嘚瑟了好久,我還以為是什麼人間美味,後來嘗了一次,才發現味道和雷霆崖外的劍神烤魚區別不大,就是吃個新鮮……」

仇大小姐挽著老娘的胳膊,神色間有些許不悅:

「娘再說一般,我也沒吃過,眼看著就快烤熟了,你非拉著我回來……」

「左凌泉回來了,你沒聽見?」

黃靜荷有點恨鐵不成鋼:「一個女兒家,相好回來了,不趕緊回去梳妝打扮,還站在外面的燒烤攤子前望嘴,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夫家能笑話你一輩子。」

走在後面的韻芝阿姨,也語重心長道:

「是啊,左公子歷經兇險回來,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身邊人的體貼。不說別的,你就是過去揉揉肩膀,問下累不累,都能把相公感動得找不著北……」

仇大小姐被兩個人一起慫恿,有些不好招架,就回頭道:

「韻芝,你這麼懂,自己去不就好了,你不也沒找道侶嗎?」

黃靜荷臉色一沉,抬手在仇大小姐屁股上打了下:

「你這說的什麼話?韻芝為了照顧你,都沒想過成家的事兒,你還好心當驢肝肺說她。」

「我沒責備韻芝,我是說實話。」

「實話也不能這麼說呀。韻芝從小照顧你到大,以後你嫁人她肯定跟著進門,你十月懷胎她幫你伺候相公,也是順水推舟的事情。你這當小姐的現在都沒下定主意,讓她先跑去把人伺候了,萬一你以後反悔怎麼辦?」

韻芝臉頰上顯出異色:「說這麼遠作甚,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妞妞,你現在應該考慮怎麼在左家站穩;你再晚點回去,靈燁丫頭肯定就和左公子回房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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