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永夜驚堂 第九章 蒼天饒過誰

「清婉,你們到哪兒了呀?」

「剛從望川城上船,九宗的隊伍返航,都走一起,跑回去估計得一年多……」

「別著急,糰子要是路過,正好把你們帶回來……」

……

登潮港內人頭攢動,無數工匠在城內穿行,攝政王御船安靜停泊在海堤外。

船樓三層是寢居處,門外有大露台,鋪著整塊火鳳地毯,擺有茶案軟榻,四角的鶴首香爐,在陽光下閃耀著金燦燦的光澤。

湯靜煣在軟榻上側坐,曬著初冬的小太陽,露台外便是海堤不見邊際的城池,如果老祖坐在這裡,看起來肯定像是高居王台巡視江山的女皇,而靜煣礙於氣質,更像是禍國妖妃。

茶案上有一尊團團展翼的白玉擺件兒,鳥喙處散發流光,在軟榻旁呈現出了一方水幕。

水幕中是天涯之外的另一個房間,裡面穿著各異的七個貌美少女或少婦,扎堆圍擠在一起,神色各有不同。

上官靈燁依舊是老樣子,雙臂抱胸氣質冷艷,好似在視察妹妹工作;但雙方排場上的巨大差距,讓她這後宅之主有了點名不副實的意味,抽空教導了句:

「靜煣,你坐姿端正點,身為九宗代理首腦,這模樣成何體統?」

「不擔心,這船和你那艘不一樣,露天也能讓外面啥都看不到。」

「是嗎?那是我孤陋寡聞了,等我回來,借我仔細研究研究。」

站在旁邊的姜怡,插話道:「你是鐵簇府繼承人,想研究買一艘不就得了……不對,這次過後,鐵簇府的繼承順序怕是要變了吧?不然老祖回東洲,靜煣沒合理身份,不好對外解釋。」

上官靈燁見姜怡連她的鐵簇府家產都想剝奪,蹙眉道:

「繼承鐵簇府府主之職,得拜師尊為師,你看看靜煣樂不樂意?」

仇大小姐站在謝秋桃身後,手兒放在秋桃肩膀上,兩個人都在打量戰痕累累的登潮港。

聽見靈燁的言語,仇大小姐插話道:

「當掌門得德高望重,修行道的聲望,取決於實力和戰績,伱名聲都在擂台上,啥戰績沒有,連我都比不過,更不用說靜煣,讓靜煣姑娘繼承鐵簇府不是應該的。娘,你說是吧?」

黃靜荷作為岳母,自然不會說得罪人的話,只是笑了笑。

上官靈燁不滿道:「我比不過你?瓜瓜,你欠收拾是吧?」

仇大小姐自然不虛靈燁,拉著靈燁就走出了水幕視線:

「口舌之爭沒意思,咋們去演武廳說。」

「賭一條尾巴,插件兒,你敢不敢?」

……

此言一出,水幕里的幾個姑娘臉都紅了,只有黃靜荷有些茫然。

謝秋桃跟了這麼多年,早從蛛絲馬跡和冷竹的小嘴裡明白閨房暗語了,她怕黃靜荷聽出來,連忙岔開話題:

「靜煣姐,你讓我看看這艘船,我才不信比瑩瑩姐的閣樓都好看。」

湯靜煣沒玩過尾巴,花兒原封不動,自然不會害羞窘迫,她把水幕左右移了移,示意雕龍畫團的奢華渡船:

「瑩瑩那艘是送玉堂的,氣派歸氣派,但沒這艘特別,看到上面的糰子雕像沒有?晚上還會發光……」

「哇!回來可得借我玩兩天……」

「那是自然,現在玉堂不在,玉瑤洲我最大,等你們回來,我帶你們去遛彎,讓你們也出出風頭……」

吳清婉操心左凌泉,一直沒搭腔開玩笑,聽到這裡,柔婉臉頰上才顯出一抹微笑:

「凌泉不在,我們幾個出去有什麼意思。對了,凌泉他們如何了?」

幾個姑娘都操心左凌泉,聞言自然停下來了吵鬧。

仇瓜瓜更是不動聲色,拉著靈燁從門外走了回來,靈燁自然也看破不說破。

結果兩人沒聽見靜煣回應,反而是聽見了一聲:

「嗯~~」

聲音嬌婉,媚里含春。

?!

屋子裡可都是女人,耳朵也沒毛病,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仇大小姐和秋桃是沒開瓜,但這麼浪的聲音,用臀兒想都明白什麼意思,同時睜大了眼睛。

清婉、姜怡、靈燁、冷竹,則微微一愣,臉色本能一紅,眼神有點怪異。

黃靜荷就不用說了,作為唯一的女性長輩,想裝作沒聽見又不可能,眼神頗為尷尬。

靈燁一直被妹妹們針對,現在發現有人竟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發春,氣勢自然上來了,挑了挑修長眉毛,首先望向了清婉的臀兒。

姜怡也目光狐疑,看著端莊斯文的小姨,估計是在懷疑那身雲白的裙子下面,有條會動的狐狸尾巴。

吳清婉因為左凌泉喜歡,確實經常戴著尾巴,但那是在閨房之中!她腦子又沒毛病,豈會在這種場合玩那麼野。

見眾人目光望過來,吳清婉神色一沉:

「看我做什麼?又不是我叫的。」

聲音確實是從清婉那邊傳來的。

靈燁半信半疑,正想詢問,忽然發現清婉面前的水幕里,有個風嬌水媚的女子,臉色漲紅瞪大眼睛,捂著嘴唇。

??

上官靈燁眸子亮了幾分,走到水幕之前,上下打量:

「喲,靜煣,沒看出來呀,你……」

湯靜煣看著一幫姐妹眼神怪異的望著她,總算明白了婆娘以前為什麼凶她、明白了什麼叫『風水輪流轉、蒼天繞過誰』。

難以言喻的神魂波動傳來,根本沒法阻擋,連站起來都有點困難,只能強自鎮定說道:

「運功出了岔子,不好意思……」

「你還會運功?」

「我怎麼不會,唉……」

湯靜煣連忙起身,把團團雕像的翅膀收起,面前的水幕就消散的無影無蹤。

湯靜煣倒在了軟榻上,捂嘴嘴唇媚眼如絲,小腿提著裙擺撲騰了幾下。

靜煣內心如同婆娘吼她一樣,吼道:

「死婆娘,你作妖呀你?快停下……」

上官玉堂現在都被親蒙了,哪裡有心思搭理靜煣,根本沒回應。

不過吼上兩聲還是有效果的,靜煣忍了片刻後,終於發現內心的強烈悸動褪去,但馬上又升起衝天羞怒,弄得她差點把船砸了。

「死婆娘你發什麼瘋?被小左用強了?」

「你閉嘴。」

「你還凶我?你知道你讓我丟了多大個人嗎……」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打死你男人?」

「……」

靜煣頓時失聲,默默躺著不說話了……

——

沙沙沙——

地底深處的洞府,早已經無聲無息。

身著金色龍鱗長裙的上官玉堂,在洞府外側的『瞭望台』上盤坐,傾聽著地表的動靜,盡全力用工作的專註,衝散心湖的波濤洶湧。

作為八尊主中的南盟至尊、豪門鐵祖府的開創者、玉瑤洲的守護者兼話事人、天下女修的最終榜樣、十仙君之一的女武神……她竟然被強吻了!

還是被自個徒弟的男人!

這對一位在山巔坐鎮數千年的巔峰老祖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

這就好比老劍神出門吃魚,不小心被魚刺噎死了,傳出去鬼都不信,這不離譜了嗎?

以後還當不當仙君了?

哪怕以上官玉堂的閱歷,也想不出世上還有什麼事,比這還掉排面。

膽大包天、欺師滅祖、目無倫常、喪心病狂……

各種亂七八糟的辭彙湧入腦海,讓上官玉堂根本沒法凝神。

不過,上官玉堂終究是上官玉堂,有七情六慾,但數千年的沉浮和挫折,已經把她的心智錘鍊的堅如鐵石。

雖然此事衝擊有一點大,但上官玉堂也不至於和小女兒一樣,坐立不安無地自容。

畢竟上官玉堂在贈劍之時,就看出左凌泉對她這長輩,懷有不軌的想法。

在登潮港外,上官玉堂也感覺到了左凌泉那份對她刻骨銘心的愛意。

上官玉堂礙於身份和職責,不想接受這份不顧一切的寵愛;但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有人這麼在乎她,其實真生不起討厭……

親就親吧,本尊不承認,你敢多嘴半句?

希望你見好就收,別觸及本尊的底線,不然……

上官玉堂如此想著,心湖波瀾逐漸平息。

但她可能沒意識到,自己的底線已經處於史無前例的最低位,再低就是開瓜了;或者破完瓜後,又和清婉一樣再划出一條底線,不主動什麼的。

這也不能怪上官玉堂,畢竟人之一切,都源自七情六慾,當人的愛欲、仇恨、貪婪等情緒被調動時,只要斬不斷,就會產生很靈活的底線,一步步陷入其中,直至沉淪。

上官玉堂當年贈劍收徒,是唯一斬斷煩惱絲的機會,也果斷去做了。

但礙於左凌泉的死不要臉,當時沒狠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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