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永夜驚堂 第八章 仙子很兇

無盡長夜本就壓抑,一場雨下來,烏雲遮蔽星月,整個世界再無光源,萬籟俱靜只剩下雨聲,便讓人感覺好似身墜黑暗地獄。

在這種極暗環境下,雙眼已經失去作用,左凌泉在密林之中側耳傾聽,仔細感知,確定方圓百里都沒風吹草動之後,才無聲無息遁入地下。

修行中人出門在外,不熟悉環境又有潛在敵人的情況下,最好的藏身方式,就是『挖三填一』,原地挖坑把自己埋了,遮掩氣息等得時機轉守為攻。

不過隨行兩位仙君,再落魄也不至於到這步田地,雖然方式大同小異,但藏身的地方要豪華許多。

地下百丈處,是整塊的山體基岩,崔瑩瑩用術法融出了一個空洞,梅近水從玲瓏閣里取出了一座『臨時洞府』放置其中,約莫一棟四合院的大小,煉器室、煉丹室等五臟俱全,上面甚至還帶有『星空頂』,可謂壕無人性。

但可惜的是,永夜之地靈氣聊勝於無,根本支撐不起洞府陣法運轉,各種功能沒法開啟,連隱蔽氣息的陣法,都得用所攜的白玉珠支撐,不是長久之計。

左凌泉落入奢華洞府之內,整座洞府就完全封閉,三個關係特殊的女子,都待在中間的大廳里。

大廳鋪著整塊白色地毯,布滿暖色調的燈光,桌案琴台用料考究,牆上還掛著數十幅字畫,都是梅近水歷年收集的名作,其中最醒目的一副,就是《白梅》,左下角還有左凌泉的名字。

左凌泉走進環境清雅的大廳,可見梅近水赤足側躺在正中的羅漢榻上,拿著個茶青色的酒葫蘆,手兒撐著側臉,姿態優雅中透著一股隨性。

上官玉堂在側面的大椅上坐著,坐姿一如既往的端正而威嚴,暗暗思考著當前局勢。

崔瑩瑩胸脯很大,但顯然沒兩位仙君的驚人城府,心裡有點慌,在地毯上來回踱步,見梅近水還有心思喝酒,就走過去把酒葫蘆拿過來:

「都什麼時候了,還喝酒。」

說著自己「噸噸噸——」,把梅近水看的眼皮一跳,顯然是有點心疼。

崔瑩瑩的酒蒙子性格,可不是自己養成的,有其師必有其徒,她的朱紅酒葫蘆就是學梅近水的,可以說方方面面都在學師尊的作派,只是有點畫虎不成罷了。

崔瑩瑩狂灌幾口師尊的精神食糧後,擦了擦唇角,見左凌泉進來,就把酒葫蘆遞給他。

左凌泉敢喝瑩瑩的酒,梅近水嘴兒含過的酒葫蘆,他可不敢碰,抬手婉拒瑩瑩的好意,詢問道:

「現在怎麼辦?」

梅近水手指輕勾,把酒葫蘆取回來:

「現在就三條路。第一:咱們四個在這裡藏一輩子,直到白頭偕老;第二:去找蕭青冥,先下手為強;第三:合力想辦法出去,只要離開,蕭青冥會被困死在這裡,不用去管了。」

左凌泉覺得這三個選擇,根本不用去考慮。

四人藏一輩子,就是三個大美人不介意,他也不會答應。

去找『戰神蕭不敗』更不可能,玉堂、梅近水都受傷,戰力難以保證,他剛才又出一劍,氣海快要見底;瑩瑩倒是接近滿狀態,但毫無戰力。四人去抓一個不知狀態的仙君,和白給區別不大。

當前能選的路,其實只有最後一條,合力想辦法離開。

但這條路實際上也行不通。

左凌泉知道老祖已經通知糰子過來接人了,但過來需要多久沒法確定,風險難以排除。

四人合力先行離開的話,就算有辦法,玉堂也不會答應,因為玉堂寧可老死在這裡,也不會放梅近水回去通知異族。

而且梅近水必然通過蛛絲馬跡,看出來這片大地的特殊,在明知玉堂性格的情況下,又豈會不防著玉堂在脫身前的關鍵時刻,給她一下狠的?

雙方的關係,就註定了沒法同時離開,更不用說合力。

左凌泉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對面的玉堂,詢問道:

「前輩,你怎麼看?」

上官玉堂沉默了良久,才輕輕呼了口氣:

「梅近水,你只要放棄執念,歸順正道,本尊可以不計前嫌,放你一條生路。不然咱們只能一起死在這裡。」

崔瑩瑩見玉堂鬆口,心中一喜,連忙道:

「師尊,你聽玉堂的,大家都是為了九洲,有天大抱負,也得活著才能執行不是。」

梅近水望向上官玉堂,幽幽一嘆:

「玉堂,你我都清楚彼此,我就算答應,你會信嗎?我說讓伱加入西北兩洲,就帶你出去,你會如何?」

仙君無一例外道心似鐵,能為生死改變堅守之道的話,那就成不了仙君。

上官玉堂沒有再多說,站起身來,走向了側屋。

「誒?」

崔瑩瑩見狀,心裡是又氣又急,只能望向梅近水:

「沒有你,我們也能回去,你執迷不悟,是取死之道明白嗎?」

梅近水坐起身來,走向對面的屋子:

「沒有你們,這地方也困不死為師。先想辦法恢複氣海吧,就算要打,也得把蕭青冥解決了再說,堂堂正邪兩道首腦,若是被一個散修陰死,這九洲氣運怕確實倒頭了。」

說話間,梅近水走進了對面的房間,臨進門前,回頭望向蹙眉深思的左凌泉:

「左公子,要不要進屋聊聊詩詞?」

熟悉的笑容。

??

左凌泉覺得這話術,很像是俗世紈絝子弟,誘騙傻白甜小姐回家。他就算色膽包天,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會答應。

但崔瑩瑩見師尊和玉堂的談判陷入死局,她肯定勸不動玉堂,只能從師尊下手,這時候也顧不得『為老不尊』了。

崔瑩瑩推了推左凌泉肩膀,眼神示意他過去,以詩詞為餌,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梅近水。

嗯,這可能也算是『美人計』誘降。

左凌泉面對瑩瑩的期望眼神,有點猶豫了,本著『不入梅穴焉得團圓』的心思,想去試試。

但洞府里可不止三個人,剛剛進屋的上官玉堂,察覺兩人的小動作後,冷聲道:

「左凌泉,你給本尊進來。」

左凌泉輕咳一聲,轉頭就去了玉堂屋裡。

梅近水站在門口,微微聳肩,有些失望。

崔瑩瑩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此時只能擺出兇巴巴的模樣,來到梅近水跟前,把她往屋裡推:

「命都快沒了還詩詞?你以前多聰明,怎麼現在一根筋,我們都不計前嫌了,你回頭是岸不行嗎?」

「瑩瑩,你去歇息吧,為師乏了。」

「你還不愛聽是吧?行,我來給你彈曲兒。」

「不用不用……」

「嘿?我偏要彈,拿琴來……」

……

——

房門關上,大廳對面的說話聲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左凌泉見瑩瑩又急又惱,眼底也多了幾分無奈。

側面的房間,是一間煉丹室,中間放著熄火的紫銅丹爐,旁邊有供修士等待的小榻,牆上也掛有不少字畫。

身著龍鱗長裙的上官玉堂,在榻上盤坐,因為沒靈氣可以煉化,捏白玉珠儲備又是杯水車薪,並未閉目凝神,只是冷著臉坐著。

左凌泉來到跟前,本想在玉堂旁邊坐下,但屁股還沒坐實,就聽見:

「讓你坐了?」

「……」

左凌泉感覺到了丈母娘的火氣,重新站起來,保持微笑:

「額……沒注意。」

上官玉堂臉色微冷,自然不是因為梅近水冥頑不靈,她直視左凌泉,沉聲道:

「你不是會聊詩詞嗎,來,念幾首給本尊聽聽,三步之內作不出來,本尊把你當葯煉了。」

這模樣,說實話真像媳婦吃飛醋。

但左凌泉肯定不敢這麼想,他瞄了眼丹爐後,稍作醞釀: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

上官玉堂還真就被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三步成詩』給驚了下,連眼底的寒意都淡了些:

「誰和你『同根生』?你記好你的身份,你是靈燁夫婿,本尊的徒女婿,以前對你寬厚,是看你有分寸,你真以為本尊不捨得收拾你?」

左凌泉認真點頭:「前輩教訓的是。」

上官玉堂淡淡哼了一身,示意身側,讓左凌泉坐下,嚴肅道:

「崔瑩瑩失了分寸,是因為梅近水是她師父。你和梅近水半點關係沒有……」

「我嚴格說來,也是她徒女婿……」

嘭——

左凌泉很深刻的詮釋了,什麼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上官玉堂臉色一沉,抬手就把左凌泉摁在了榻上,右手握拳,做武松打虎之勢:

「你在說一遍?」

左凌泉連忙抬手:「說實話罷了,前輩息怒。」

上官玉堂沒揍下去,但一直保持著揍人的姿勢:

「梅近水善攻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