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永夜驚堂 第六章 永夜之地

吱吱吱——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半天功夫。

左凌泉看著外面黑布隆冬的夜色,陷入了沉默。

旁邊,身著金色長裙的女子,側躺在毯子上,雙臂抱著胸脯睡了過去,香肩、側腰至大腿的曲線,可謂大起大落,風景無限。

凝望外面許久後,左凌泉想抬手搖一搖媳婦,但瞧見媳婦睡得香甜,又不好驚動,只能在旁邊安靜等待。

過了不知多久後,金裙美人終於有了動靜。

上官玉堂睫毛微動,睜開了雙眸,先是瞄了眼自己很小媳婦的睡姿,翻過身來躺好,目光移向窗外:

「嗯?天還沒亮?」

左凌泉攤開手:「感覺是亮不了了,嗯……天地兩極,變成極晝或者極夜,也可以理解。」

上官玉堂坐起身來,觀察了下外面的草木,略有遲疑,但也沒再多說。畢竟此地並非極暗虛無之地,星月光輝和稀薄靈氣,也足以支撐起一地生態。

本來上官玉堂的計畫,是等著天亮了再出發,如今不見天明,她也不再等了,站起身來撩了下頭髮:

「我的發簪呢?」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覺得這場景有點像是姜怡、清婉修為低時,從床上爬起來找肚兜、發簪的模樣,唯一的不一樣,就是媳婦們都光屁股站著,老祖穿的有點多……

「你在想什麼?」上官玉堂等了片刻,沒見隨從把首飾雙手遞上,回過頭來,目光不善。

左凌泉連忙收起不正經的心緒,一個鯉魚打挺站起,從玲瓏閣里取出一個小木盒,從裡面拿出龍紋髮飾。

上官玉堂略微掃了眼,卻見木盒裡放著幾塊疊好的彩色布料,還有小烏龜玉佩、豬頭人玉佩等等,應該是首飾盒,眼神略顯看不上:

「你倒是講究人,堂堂男兒,還帶首飾盒。」

左凌泉把龍紋髮飾遞給老祖:

「都是靈燁她們送的小物件,意義重大,得妥善珍藏……」

原來是定情信物……上官玉堂釋然,她接過從盒子里取出的髮飾……?

定情信物?

「你為什麼把本尊的髮飾,放在那盒子裡面?你以為本尊是送你的?」

不然呢?

左凌泉肯定這麼認為呀!登潮港那麼多人,還有瑩瑩在,專門丟給他,不是送給他是什麼?他剛收藏兩天還沒捂熱乎……

「沒有沒有,嗯……就是前輩的東西,過於貴重,不好隨手置放,才和我最珍重的東西放一起……」

「哼……」

上官玉堂當時把發簪丟給左凌泉,確實是有送的意思;因為她解開束縛,就相當於『霸王卸甲、殊死一搏』,戰後很可能屍骨無存,不希望左凌泉在她死後連個緬懷的東西都沒有。

現在沒大礙,這些意思自是不能表露出來。

上官玉堂也沒計較左凌泉私藏她貼身物件的事情,雙手撩起墨黑長發,把龍紋髮飾戴在兩側,變回了英氣十足的大背頭。

左凌泉收拾起照明柱、毯子等物,詢問道:

「從哪個方向開始找?」

上官玉堂歇了一段時間,也意識到可能會在這地方待很久,梅近水處於同樣困境,著急沒用。她回頭望向大殿中央的道祖神像,略微琢磨:

「這裡是道家遺址,從規格來看很重要,肯定有其作用,先把這裡底細查清吧。」

上官玉堂轉身走出破敗的後殿,可見腰粗的古老藤蔓在石牆之間盤結,壁畫早已風華,只剩下些許半埋地底的石雕。

道家在九洲傳承最久遠,古往今來都是第一豪門,哪怕當代沒了仙君坐鎮,其宗門傳承依舊對修行道影響久遠。

上官玉堂很了解道門的構造,此地雖然早已經衰敗,但風水布局和現今的道家宗門區別並不大,她帶著左凌泉走過中殿,來到可能是宗門後山的一座山嶺。

像是鎮妖塔或藏經閣等宗門重地,道家都會放在後山,建造工藝也是頂格,正常都能保證幾千年不失去功效,失去功效也能萬年不倒。

左凌泉來到山嶺外,按照玉堂的吩咐擔任苦力,搬開層層堆疊的藤蔓,果然發現土層下面有石質建築的痕迹。

但上官玉堂仔細打量石牆幾眼,卻眉頭一皺:

「等等。」

扛著粗壯藤蔓的左凌泉一頓:「怎麼啦?」

上官玉堂抬手輕揮,石牆外的土地就被翻開,露出一個坍塌的牆洞,牆內部應該是藏經閣,裡面空空如也灰塵很厚,靠近洞口的地方有一塊凸起。

上官玉堂輕勾手指,凸起便從塵土下飛出來,落在她手中,彈去灰塵,可見是一個木盒。

左凌泉眉頭一皺,來到跟前仔細查看,木盒約莫手掌長短,表面有『鬼谷』二字的浮雕,看起來像是裝藥材的盒子。

這個發現,無疑是有點恐怖的。

如果此地在封印太陰後就被抹去,那近一萬年肯定不會有人涉足此地。

鬼谷峽可是華鈞洲天帝城分家,商寅出走後才誕生的宗門,距今不過四五千年;而木盒就更不用說了,仙家工藝再好,這種包裝盒直接埋在潮濕土裡,能保證五百年不腐,都算用料極其紮實。

這個木盒出現在此地,那隻能說明,在他們之前還有人來過這處遺迹,而且時間距今並不久遠!

左凌泉幾乎是下意識收斂了氣息,仔細觀察左右:

「此地還有外人?」

上官玉堂抬起眼帘,環視周邊:

「從灰塵厚度底來看,時間很近,最多不過甲子。這是鬼谷峽所產的鬼王參,從藥盒尺寸來看是三千年仙品,能在這裡使用,只能是生吃,來人道行恐怕不下忘機。」

左凌泉對於這個並不意外,因為沒忘機的道行,運氣再好都不可能活著飄到這裡。

「對方死沒死?」

「就算彈盡糧絕,一支鬼王參,也足以吊命百年,肯定沒死。不過對方會吃這個,說明當時處境比我們好不了多少,只看這些年找到地方恢複沒有。」

左凌泉的心情,就好似飄到孤島後,忽然發現島上有食人族,看著外面的古木雜藤,再無半點夜色優美之感,只覺得滲人。

他取出佩劍提在手中,想了想道:

「迅速找到瑩瑩和梅近水吧,和異族打架至少都還是人,在這裡出沒的鬼知道是什麼東西。」

上官玉堂神色稍顯凝重,心裡其實有了些猜測。

畢竟九洲的忘機修士太過稀少,玉瑤洲斷過代,現今加起來才五個,其他洲可能多些,但也數得過來。

這種級別的修士,露面她不可能聽不到風聲,只要篩選近一兩百年沒傳出過動向的修士,這個範圍就很小了……

「走吧,壓低氣息,別弄出動靜。」

上官玉堂取出了金鐧和變小了的玄武盾,掛在了背上,帶著左凌泉無聲隱如了密林……

——

內陸湖畔,夜色寂寂。

木屋外的屋檐下放了一張躺椅,崔瑩瑩靠在上面,手裡拿著硃紅色的酒葫蘆,搖搖晃晃,看著夜色發獃。

梅近水穿著鵝黃裙子,坐在窗內書桌前端坐,面前擺著秋桃家祖上的仙品古琴『海月清暉』,素指輕勾,空有樂曲回蕩在湖面。

咚咚~~咚咚~~~

崔瑩瑩的琴藝冠絕東洲不假,但那是因為東洲由玉堂這女莽夫帶領,根本沒藝術氛圍;真論樂律造詣,她其實比華鈞洲高手弱一丟丟,和三千年前就名傳天下的師尊,就更沒得比了。

崔瑩瑩躺在椅子上聆聽,但又不想被師尊出神入化的琴藝迷惑心神,就中途打岔道:

「這張琴,是玄武台祖傳之物,應該歸還原主,你彈完了就交給我吧。」

梅近水嘴角帶著笑意:「當年從謝家手上買下這張琴,為師掏了一件仙兵的價,手上還有契書;我就算想物歸原主,謝家如今也退不出錢,伱強行還回去,可就是違背契約,屬於不走正道了。」

「……」

崔瑩瑩被自己的邪道女魔頭師尊訓不走正道,感覺挺怪的,但還真沒法反駁。因為謝家祖宗賣的家產,真金白銀一鎚子買賣,指不定這筆錢還給謝家續了命;後人要是憑藉她的關係弄回去,那確實是失信不走正道。

崔瑩瑩說不過梅近水,便也不提這一茬了,望著天空道:

「這天是怎麼回事兒?」

「天地極陰之處,萬世不見天明也正常。咱們應該跑到了天地邊際,距離九洲很遠很遠,可能這輩子都回不去了,玉堂應該也是如此。」

崔瑩瑩起初不相信還有師尊和玉堂回不去的地方,不過梅近水半點逃跑的意思都沒有,她慢慢就有點半信半疑了。

如果真回不去,崔瑩瑩倒是沒有太絕望,畢竟左凌泉和玉堂還在,再孤苦也總有個依靠,就是以後怎麼生活很難處理。

作為左凌泉私下的道侶,她在這裡無一例外是『原配』,玉堂在沒第二個男人的情況下,心智再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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