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若夢浮生 第十九章 雨夜帶刀不帶傘

從二樓下來,五個江湖客依舊在大堂里推杯換盞。

都是夢中人,沒探查背景身份的必要,左凌泉沒多留意,和客棧夥計打聽地方後,就出了門。

左凌泉不清楚這個小鎮的名字,時而就能瞧見攜帶刀劍的江湖人路過,應當是南來北往的要地,鎮上雖然沒有賣女裝的鋪子,但給江湖人提供換洗衣裳的裁縫鋪子倒是有一家。

左凌泉來到裁縫鋪子里,挑選合身的成衣,鋪子的裁縫是個老嫗,可能是覺得他年紀小,穿針引線的閑暇,還說了句:

「入了江湖,就沒回頭路。你這樣的小娃娃,我見多了,一時熱血上頭就提刀出了門……」

左凌泉估計這位老裁縫,現實中是個走煉器路數的女修,聽這大徹大悟的言語,紅塵劫肯定是過了,他含笑回應:

「知道了老婆婆。」

老裁縫搖頭一嘆:「知道就早點回家,這地方可不太平,你瞧外面,來來往往都帶著刀,要是打起來了,刀劍無眼,再想走可不容易了。」

左凌泉知道這裡是是非之地,但他在這地方連死都不怕,自然也沒什麼危機感,他點頭致謝後,拿著兩套衣裳回到了客棧。

剛才冒失進屋,看到了些難以忘懷的場面,左凌泉心裡自然不可能沒半點波瀾。

關於本我、自我的問題,左凌泉倒是捋的很清楚——他看到的,就類似於仇大小姐沒穿衣裳的自|拍,稍微修過圖那種,雖說確實沒瞧見仇大小姐本體,但說沒看吧,也是自欺欺人,嗯……約莫是『看二分之一』,介於看和沒看之間。

為防再撞見仇大小姐美人出浴,左凌泉刻意加重了腳步,來到門口後,抬手敲了敲:

咚咚——

「進來吧。」

屋子裡回應很快。

左凌泉推開房門,抬眼掃了下,可見濕漉漉的裙子搭在屏風上,浴桶里還冒著熱氣。

靠牆的板床邊上放著一雙繡鞋,身材嬌小的瓜瓜,整個人都縮在被褥里,把自己裹成嗎毛毛蟲,只露了個臉蛋兒在外面。

洗了個熱水澡,又吃了東西,仇大小姐的臉色紅潤的許多,肌膚嫩的滴水,但表情崩的比較緊,應該是還在為方才吃虧的事兒耿耿於懷。

左凌泉反手關上房門,拿著衣物走向床鋪,剛跨出兩步,就聽見:

「你別動,放在桌子上就行了。」

「我放在桌子上,你不還得起身取?」

左凌泉眼神有些無奈,也沒去看肯定光溜溜的仇大小姐,把衣服放在了枕頭旁邊,然後走向屏風。

仇大小姐其實想讓左凌泉出去等著,但左凌泉渾身也濕透了,忙上忙下跑了半天,再攆人未免不合適。

她遲疑了下,還是從被褥下探出白皙胳膊,把衣服拉了進去,正想穿上,卻發現左凌泉直接開始解腰帶。

「誒?你……不換下水嗎,我剛洗過,不幹凈。」

左凌泉差點順嘴接一句『我就好這口』,但仇大小姐畢竟不是姜怡,他還是正經道:

「做夢罷了,這水都是想像出來的,哪有干不幹凈的說法。」

仇大小姐想想也是,反正她身子很乾凈,也沒把水弄髒,就不多說了。

左凌泉解開粗布麻衣,低頭一看——嚯,窮的底褲都穿不起……

「唉……」

左凌泉有些無語,把衣服搭在屏風上,跨入香噴噴的浴桶,泡在溫水裡,感覺渾身的不自在都消散的乾乾淨淨。

這一泡,就是小半個時辰。

洗這麼久,倒不是左凌泉貪戀瓜瓜的洗澡水,而是夢境的細節實在到位。

他一個家徒四壁連大門都是一次性的窮小子,衣裳都穿不起,身上肯定談不上多乾淨,硬把皮都搓掉了一層,才恢複了原本的膚色。

而外面的仇大小姐,把衣服套上後,怕左凌泉誤會她偷看,就躺在被窩裡沒起身;躺的時間一久,困意上涌就慢慢合上了眼眸。

左凌泉換上一身稍顯寬鬆的灰色袍子出來,瞧見仇大小姐縮在被窩裡睡著了,也沒把她叫醒,先是把水倒掉,又問客棧夥計要了些吃食,填飽了稍有餓感的肚子。

酒足飯飽後,本該思淫慾,但左凌泉臉皮再厚,也找不到理由往瓜瓜被窩裡鑽,最後還是自顧自趴在桌上休息。

沙沙沙——

窗外細雨蒙蒙,兩個人待在房間里小憩,光線在不知不覺間暗了下來……

——

踏踏——

鐵蹄踏過老舊青磚,十餘人的隊伍,在夜雨之中悄然出現在了鎮口。

為首的提槍中年人,名為付松,在這片江湖之上頗有盛名,履歷擺開了講,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但夢境之中的燃情歲月,終究是一場大夢,付松自己都沒當真,也就沒必要複述了。

付松和左凌泉一樣,都是保留記憶的入夢者,不過不一樣的是,付松扮演的角色是『鯰魚』,或者說『托兒』,負責攪動這座江湖,讓黃粱福地不至於變成一潭死水。

付松本身是監兵神殿的小長老,常年待在福地之內,平日的職責,就是不幹人事兒。

說簡單點,就是看誰有前途,就把人父母、兄弟宰了,嫁禍到另一個好苗子頭上,挑起血仇,以養蠱的方式激發潛力;又或者『福地貴賓』生命權受到威脅時,他過去幫忙化解,以免出現棘手情況,就比如荀甫這種。

荀甫死的太突然,付松根本就沒操作的空間,這責任自然也賴不到他頭上,他到這裡來,是為了另一件正事兒。

黃粱福地的江湖,就好似一片韭菜地,新人一波波來,老人一波波走,連『貴賓』都不例外;但有一棵韭菜與眾不同,近一甲子都站在江湖頂端,沒倒下過。

這個人就是曾經被譽為『江湖第一人』的晨露峰黃海芸黃女俠。

黃海芸能長盛不衰,肯定不是因為天資好,而是監兵神殿特殊照顧,暗中改變福地規則,讓她擁有了近乎不死之身。

之所以這怎麼做,一來是要套取東洲荒山的情報,二來是天鷹堡的話事人徐元峰,想通過這位劍神嫡女,學到老劍神力壓整個修行道的通神劍術。

經過幾十年的努力,荒山的情報已經得手,但劍術卻進展甚微,因為情報是現成的,劍道理念卻得黃海芸自己慢慢悟。

為了給予壓力,付松每隔幾年,等福地的韭菜長成,就會暗中運作,把這些厲害人物拉去晨露峰『奪寶』。

黃海芸算是這座江湖的最後一尊魔王,打完就通關了,但明眼人也看得出,只要身處夢境之內,就永遠不可能達成這個成就。

這次被選中的幸運兒,或者說提前畢業的受害者,是江湖上有名的劍俠林遠山。

林遠山本體是混元宗的修士,最近異族高層要打仗,得叫他上前線;本來上面想讓林遠山死於『馬上風』,體現『色字頭上一把刀』的人生至理;但伏松覺得他武道造詣不錯,就物盡其用,讓他來這兒挑戰大魔王。

說起來,這種和判官一樣定人生死的感覺,還挺讓伏松陶醉的。

踏踏踏——

馬匹穿過老街雨幕,在客棧外停下。

伏松提著長槍,並未下馬,直接開口道:

「林大俠,久仰。」

「伏兄客氣了。」

在客棧大堂吃酒的五個江湖人,見狀起身來到了門口,為首的男子拱手行了個江湖禮,開始客套。

與此同時,客棧二樓。

正在夢裡做夢的仇大小姐,聽見馬蹄聲,驚醒過來,翻身坐起,望向周邊。

房間里已經收拾整齊,飯菜用盤子扣著放在桌上,屏風到窗戶系著繩子,她的裙子、褲子、肚兜搭在上面晾著……

??

仇大小姐一愣,連忙起身下地,跑到跟前把肚兜摘下來,藏在了背後。

左凌泉已經醒了,此時正站在窗口,把窗戶推開一條縫,看著下面的情況。

聽見動靜,左凌泉回過頭來,卻見瓜瓜臉色漲紅的站在後面,身上穿著灰色袍子,正望著他。

在鎮上隨手買的衣裳,談不上合身,仇大小姐的身形又比較嬌小,以至於看起來有些鬆鬆垮垮,脖頸出可見鎖骨,胸口的輪廓倒是很明顯。

樸素布料雖然不透光,但鼓鼓的團兒上,依稀能看到隱隱凸起……

「……」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目光艱難移開,做了個「噓」的手勢。

仇大小姐把肚兜攥成一團兒,塞進衣襟里,結果肚兜直接順著袍子,落在了腳上,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空的。

她眼神微驚,連忙把晾乾的衣裙拉下來,抱著跑到了屏風後面,探出腦袋瓜詢問:

「什麼情況?」

「好像是江湖人接頭,和我們沒關係。」

左凌泉輕聲回應,聽著屏風後窸窸窣窣的聲響,也沒轉頭去看。

稍微過了片刻,把裙子穿好的仇大小姐就跑了出來,湊到跟前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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