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若夢浮生 第十四章 黃粱一夢

嘩啦啦——

淅淅瀝瀝的暴雨砸在老舊屋頂,寒風從門窗的破縫間吹進來,發出『咯吱咯吱——』的輕響。

屋中家徒四壁,只剩下一張老舊板床,地上放著葯碗。

麻衣青年蜷縮在薄被之中,臉色煞白嘴唇發紫,額頭上全是汗水。

轟隆——

隨著一聲悶雷從窗外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響,喚醒了昏迷的青年。

他先是睫毛微動,繼而一頭從板床上翻起來,望向左右,陌生的環境映入眼帘,黑亮眼底顯出了茫然。

我穿越了?

他感覺頭暈目眩,努力回想後,身體的記憶斷斷續續湧入腦海。

我叫劉大壯,是黃峰郡武林名門劉家的嫡子,自幼父母雙亡,家產被族長剝奪,直至身無分文流落街頭……

這什麼天煞孤星開局?

我為抱仇雪恨,自幼埋頭練劍,略有小成,三天前不小心擋了富家公子的馬,仗著武藝和人起了口角,結果沒打過,就放狠話說『三年後,我必將……』,話沒說完,又被人打了個半死……

我是腦殘嗎?

青年有點錯愕,轉頭看向家徒四壁的房間,不禁心中暗道:

別家穿越客,不是家財萬貫就是位高權重,長得也俊美無雙,桃花運接連不斷,可以師徒、姐妹、姨侄女一起疊羅漢,我怎麼就……

不對,我好像也是……

青年還沒感嘆完,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兒,繼而神魂深處的記憶,就迅速突破了禁制,瘋狂湧入腦海……

稍早之前。

天色剛亮,左凌泉從靜煣被窩裡爬起來,穿戴整齊後,一起離開客棧,前往天鷹堡外尋找負責人接頭。

黃粱福地會影響神魂,為了安全起見,玉階之下的靜煣和秋桃在外面待命,只有左凌泉和仇大小姐進去探查。

鄭育雖然貪財,但辦事兒確實靠譜,接頭的人早早就等在了天鷹堡上山的石道旁。

左凌泉和仇大小姐拿出牌子,對方什麼也沒問,直接就帶著兩人走上了山間小道,繞過上方的巍峨堡壘,來到了天鷹堡後方。

因為是走後門進來,路上並沒有遇到旁人,翻山越嶺走了約莫一刻鐘,就到了天鷹堡的後山,一座巨大的石洞出現在眼前。

石洞類似於荒山的神魂洞天,規模很大,外面的建築也盡顯大宗氣派,身處外面,還能聞到隱隱香氣。

左凌泉並未放鬆警惕,跟著帶路的人進入石洞,走了許久之後,來到了地底深處一條深不見底的岔道內。

岔道石壁上布滿了幽綠色的藤蔓,還長者綠葉和淺黃色的花朵,環境倒是不錯,相隔不遠,就會有一間供修士閉關的石室。

左凌泉估摸要尋找的俘虜,就在地底某一間石室內,但天鷹堡的人在場,他也不好搜查,就和仇大小姐一起進入了石室,在滿是花香的石室閉目盤坐,等著帶路的人離去。

帶路的修士,服務倒也到位,開口道:

「你們心底有什麼心結,在腦中回想即可,等大夢初醒,就算沒解開心結,也能夯實心境。」

左凌泉和仇大小姐頷首示意。

本來左凌泉只是假意冥想,並未入定,但這座『黃粱福地』確實有過人之處,他還未曾感覺到異樣,就已經來了這裡。

左凌泉站在家徒四壁的破房子里,看向自己截然不同的身體,心中不免訝異。

他知道這只是他坐在石室里的夢境,但當前所處的房子,乃至身體的感知、試聽的回饋,都與現實別無二致,若不是他能感覺到本體,確定可以隨時『醒來』,還真以為又跑到了莫名的異世界。

如此真實的夢境,自然讓左凌泉生出了幾分好奇,他抬手猛掐自己臉蛋兒,結果……

「嘶——」

左凌泉倒抽一口涼氣,心中愈發驚奇,如果他沒玉階的道行,神魂不夠強,指不定還真就會在夢裡重新過一輩子。

看來天鷹堡收這等天價,也不是全在坑人……

不過為什麼要給老子弄這麼個狗血身世?

難不成我的遺憾,是沒體驗過苦日子?

我有病吧?

左凌泉不相信自己的遺憾會這麼奇葩,略微琢磨,覺得這應該是修行道常見的強者模板,不出意外的話,身邊還有讓他功力大漲一雪前恥的大機緣。

左凌泉見仇大小姐沒在現實里叫他,就嘗試在屋子裡尋找,結果找了半天,就找到了一把靠在房門後的木劍。

左凌泉拿起木劍,還有點恍如隔世之感,畢竟他這輩子第一次握劍,握的就是自己削的木劍。

因為看出這座黃粱洞天能窺見內心,為防被有心人窺探,左凌泉堅守神魂不再回憶往昔,把劍掛在腰間,想推開房門看看外面的場景,結果……

吱呀……嘭!

一扇門在眼前倒下,摔在了大雨滂破的院壩里,本來就多的裂紋,又多了兩條。

「這地方,還挺真實……」

左凌泉看著倒在雨幕里的破爛木門,心中不由讚歎,不光場景以假亂真,幾年未曾體驗過的飢腸轆轆,竟然都浮現在了心頭。

抬眼望去,所處之地是一個陌生的破敗小院,雜草遍地,只在院子角落立著一個劍痕累累的木頭人。

左凌泉環視一周,破屋子裡顯然也找不到雨傘,就用手遮著腦袋,走出了院子,來到了外面同樣破敗的小巷中。

雨勢很大,巷子空無一人,左凌泉本以為夢裡沒外人,哪想到走了一截,旁邊的一個院門就打開了,跑出了身材矮壯的小胖子,一把將他拉到了屋檐下:

「大壯,你活過來啦?我還以為你熬不過來……」

左凌泉聽到這奇葩名字就無語,反正在做夢,順著心意就一巴掌拍小胖子後腦勺上:

「一邊去。」

?!

小胖子反應很真實,先是一愣,繼而表情錯愕,捂著腦袋道:

「我關心你,你竟然打我?!咱倆可是過命的交情,前天可是我把你冒死拖回來的,以前一起偷看張寡婦洗澡,我都是讓你踩我肩膀上……」

左凌泉也是一愣,隨著小胖子訴說,爛七八糟的記憶還真就被勾了起來,曉得了這個胖子叫程悅,前幾天冒死把他從街上抗了回來。

但左凌泉以為這些記憶真實發生過,嘗試去回憶偷看寡婦洗澡的場景時,卻發現寡婦洗澡的場面模糊不清,根本記不起來!

通過這一點,左凌泉便能確信這些模糊記憶都是編造的。

因為沒有哪個男人,能選擇性忘記偷看寡婦洗澡的場面,正常情況都是記一輩子。

這座黃粱福地雖然玄妙無比,能以假亂真,但在追求真實感的純粹色胚面前,還是漏洞百出如同紙糊。

念及此處,左凌泉不僅生出了幾分不該生出的優越感。

當然,也可能是『寡婦洗澡』是付費內容,他錢沒給夠,天鷹堡不當人沒給弄出來。

不過這同樣說明關於此地的模糊記憶都是假的。

左凌泉仔細觀察小胖子的表情,還真有點好奇這座黃粱福地有多大能耐,就接話道:

「你這麼胖,肯定是我踩在你肩膀上,你踩我肩膀上,我當場就得趴下。」

小胖子程悅道:「一碼歸一碼,我扛著你回來是事實吧?江湖人講究兩肋插刀,你不感激還打我……」

「感激感激,走,咱們再去看看張寡婦洗澡,上次沒看清楚。」

「你還有心思看女人洗澡?」

程悅愁眉苦臉道:「聽說百刀庄下聘了,咱們心心念念的黃小姐就要被迫嫁人了,你就不著急?」

左凌泉都不認識那什麼黃大小姐,自然不著急:

「嫁了就嫁了,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還是看寡婦洗澡要緊。」

「大壯!」

程悅眼神顯出憤慨:「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以前多仰慕黃大小姐,人家坐馬車走過了路,你都得晚上跑過去偷偷走一遍……」

啥?

天鷹堡這群奸商……

左凌泉一聽這話,更沒興趣了:「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我現在就想來點刺|激的,走吧走吧……」

程悅拉住左凌泉:「大壯,你肯定是受傷心性大變了,我知道你沒忘記黃小姐,咱們現在就去黃家偷人……」

「偷人?」

「就是把黃小姐拐出來私奔,黃小姐肯定不想嫁人,正是咱們的機會;你雖然長得不行,武功也不咋地,家境更是沒有,但是你自信啊!黃小姐肯定不會嫌棄你。就算嫌棄你,也不會嫌棄我……」

「……」

左凌泉低頭看了下賊兮兮的衣裳,搖頭一嘆:「罷了罷了,咱們不去噁心人家姑娘……」

「大壯!」程悅痛心疾首:「我不允許你這樣說自己!你忘了爹娘的仇了?你忘了咱倆的志向了?」

左凌泉父母建在,能有啥仇?他擺擺手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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