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若夢浮生 第四章 欠抽的桃桃

嘩嘩——

浪花拍打礁石,幾隻海鷗在椰樹下享受著夏日黃昏的愜意,渾身黑色絨毛的雛鳥,從樹後探頭,好奇望著緩步走來的生面孔。

上官玉堂安靜站在石崖上,面朝大海背對微風,雪青色的裙擺和秀髮被吹到了身前,柔滑布料勾勒出了完美的腰臀曲線。

上官玉堂氣質孤冷,奈何靜煣的身段兒太過柔潤,不苟言笑站在海邊,只看背影的話,倒像是個獨自發獃的深閨小媳婦。

左凌泉不緊不慢走過林間小道,儘力維持波瀾不驚的神色,但瞧見老祖的背影,腳步還是不由自主慢了下來,等走到石崖外,稍微正衣冠:

「嗯……上官前輩……」

「給你個體面,自己動手吧。」

「……?」

左凌泉張了張嘴,有些茫然,左右看了看道:

「前輩讓我做什麼?」

上官玉堂在石崖上轉過身,臉上依舊是鳥瞰蒼生的淡漠,居高臨下望著左凌泉:

「你忘記本尊在左家的時候,說過什麼了?」

左凌泉回憶了下:「額……再發現我胡思亂想,就把我弄死……」

「你以為本尊在開玩笑?」上官玉堂眼神清冷,帶著股大義滅親的決然。

左凌泉心裡咯噔一下,眼神顯出了幾分無辜,認真解釋道:

「前輩,你不要誤會,我沒有胡思亂想。嗯……剛才那顆桂樹,我不清楚底細,被秋桃拉著看,我也不知道看啥……」

上官玉堂面沉如水:「此樹能幫人窺見內心的齷齪念頭,你現在解釋有意義?」

左凌泉連忙搖頭:「怎麼能叫齷齪。這棵樹能幫人窺見內心,我心裡裝著前輩,沒問題呀?」

「沒問題?」

「是啊,前輩對我恩重如山,我心裡若是沒前輩,那才叫狼心狗肺。以前不是說過嗎,人與人之間,不光有愛情,還有親情、友情,我又不知道這樹的底細,瞧見了身邊人,自然就會聯想沒看到的人,然後就都看到了前輩……」

「……」

這番解釋,從理論上來講,還真沒太大毛病。

畢竟左凌泉事前不知道這棵樹是看心上人的,出現差錯也能勉強說通。

「你意思是,你看到的是身邊珍重之人?」

左凌泉誠懇點頭:「沒錯。」

「那你看見你爹你娘沒有?」

「……」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認真道:

「我珍重之人有些多,靈燁她們都在,還沒來得及看到爹娘,就被前輩打斷了……如果前輩不打斷,我肯定會疑惑為何爹娘不在,然後就會看到……」

上官玉堂審視左凌泉良久後,神色漸漸緩和下來,平淡道:

「以後管好你身邊人即可,不用把本尊放在心上。本尊隨時能抹去你部分記憶,但不想那樣做,望你好自為之,不要讓我這當丈母娘的為難。」

左凌泉聽到丈母娘,就難免想起被咬舌頭的場景,心裡覺得異常古怪。但這份古怪肯定不敢表露,只能笑著岔開話題:

「那什麼……可從玄鄴哪裡拷問出有用的消息了?」

上官玉堂早已看透世事,對所有東西都心知肚明,但有些事情不能揪著不放,她也就沒有細聊,輕點腳尖跳下石崖,走向林間小道:

「問出了些東西……」

上官玉堂用的是靜煣身體,靜煣個兒不高,剛才站在石崖上說話,也是為了更有壓迫力。

此時發完脾氣跳下來,瞬間比左凌泉矮半頭,還擺出昂首挺胸的老祖架勢,反差感巨大,感覺還挺萌的。

但左凌泉好不容易忽悠過去,可不敢笑,老實巴交跟在後面,認真聆聽。

「玄鄴立場不堅定,異族首腦想來早就看了出來,沒把重要信息告訴他;不過以他的道行,這些年看出了些蛛絲馬跡。」

上官玉堂望向西方的海面:

「據玄鄴所說,奎炳洲的蒼沙古河一帶,一直被列為禁地,連荀明樟都對此諱莫如深;蒼沙古河傳言是上古時期一位仙帝的『龍興之地』,哪位仙帝並未飛升,和域外天魔一戰後銷聲匿跡……」

左凌泉聽到這裡,好奇詢問:「莫不是那名仙帝,還留存於世間?」

上官玉堂搖了搖頭:「不會。仙帝就是九垓境,意思是一統九洲,獨佔天地氣運;到了這個境界,九洲的靈氣已經難以供給修士修行,唯一的出路就是飛升天外,強行滯留會被耗盡壽元;所以上古時期每一位仙帝,執掌天地的時間都不會超過千年,比我坐鎮九宗的時間還短。」

左凌泉似懂非懂的點頭,又問道:

「那些仙帝出去了,就不能再回來?」

「踏上修行道,就不再是人;飛升天外,應該也是同理。不死不滅的存在,看我們生生世世輪迴,應該和我們看凡人生老病死差不多,就算我們被域外天魔滅世,在他們眼裡,也會在下一刻於異世重生,不回來,可能是不想以私心干涉天道輪迴……」

上官玉堂在五行之中、三界之內,也沒去過外面,對這些事情只是猜想,當不得真,簡短聊了兩句,就回到了正題:

「異族在蒼沙古河的謀劃,肯定和打通長生道撇不開關係;既然得知的消息,就得了解大概情況,以便提前準備,你已經到了這裡,順路過去一趟吧。」

左凌泉知道此行風險挺大,但沒有任何拒絕的意思,畢竟這事兒他不去做,總不能讓老祖親自往過跑。他只是問道:

「不會帶著玄鄴吧?我可信不過一條蛇……」

「不用,本尊已經通知了黃御河,讓他過來接走玄鄴,押回東洲看管。到時候本尊隨時和你保持聯繫,也不用擔心它背後耍花招說假話。」

左凌泉微微點頭:「我一個人去還是?」

「去奎炳洲本尊都得掂量,不是兒戲,老妖婆根本護不住你,身邊帶太多人有害無益……你和靈燁她們分頭行動吧,一明一暗,靈燁若是出事兒,你弄出動靜,捨身掩護她撤離,至於你……」

上官玉堂說到這裡,轉過身來,揚起臉頰望著面前的俊朗男子,把腰間的青鞘寶劍,交回了他手裡:

「本尊總有遁入輪迴的一天,希望在這一天到來之前,能看到你真正的獨當一面。別讓我失望。」

話語很深沉,和託孤似的。

左凌泉接過青鞘寶劍,有些慌:

「別說這些不吉利的,嗯……前輩的壽數還有多久?聽見這話我有點心慌。」

上官玉堂仔細算了下,輕聲一嘆:

「七千來年吧,不過本尊這個境界的人,沒有一個是老死的,大多活不到壽終正寢那天。」

「七……七……?」

左凌泉神色一呆,有些無語。

壽數由命魂決定,左凌泉幽精境初期的道行,剛開始煉魂,壽數和幽篁巔峰的老陸差別不大;老陸三四百歲都成糟老頭子了,他要是止步不前,估計也差不多。

老祖按凡人壽數類比,才二十齣頭,正是又粉又嫩又緊的歲數,傷春悲秋說自己命不久矣,左凌泉感覺就和富婆看著錢包,說『唉,就剩幾個億了,這日子可怎麼過呀!』差不多,實在沒法共情。

上官玉堂瞧見左凌泉的表情,也覺得自己這話有點飄,又擺出了肅穆神色,認真道:

「此事只有你知道,不要告訴外人。掌權者被人看出深淺,下面人容易起反心;即便不敢起反心,崔瑩瑩知道了,心裡又是個疙瘩,生怕她死在本尊前面……」

左凌泉是真不想聊這些生生死死的事情,岔開話題道:

「這世上年紀最大的是誰啊?」

「應該是梅近水吧。她是青龍神使,青龍主生長,不出意外她能與天地同壽,不過具體年紀有多大,我也不清楚;商寅年紀也不小,還有妖族那隻九尾狐……」

「九尾狐?」

「?」上官玉堂微微眯眼。

「額……好奇罷了……」

「你最好把你那些齷齪想法收斂好,真正的九尾狐,尾巴可不長在女子……」

上官老祖想起了姜怡那條狐狸尾巴,說順嘴了,表情少有得一僵。

左凌泉輕咳一聲,做出沒聽懂的單純樣子:

「那些都是說書先生瞎扯,我看過狐妖的畫像,都是尖牙利爪外形可怖……」

「也不算可怖,妖祖和狼駭長得其實差不多,就是體型大了幾十倍,多了八條尾巴……」

「九尾薩摩耶?!」

「嗯?」

……

——

孤葉島是隱世宗門,不干涉世事,貿然把俘虜待到島上,即便不會給孤葉島惹火上身,也很不禮貌。

為此被綁回來的玄鄴,被老祖以鳳凰火畫地為牢,拴在了島嶼邊緣的礁石下。

仇大小姐本想在旁邊看守,但女武神就在附近和左凌泉聊天,她不好旁聽,就很識趣兒的悄然退去,在島上閑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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