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青霄孤鶴 第三十四章 你也是狼

沖霄劍氣,扭曲了湖上雲彩的光影,湖畔的釣魚台卻無風無浪,只有一白髮老翁手持魚竿盤坐,凝望著湖底數以百萬計的殘劍。

劍雖殘,但劍里的精氣神尚在,尋常人哪怕往湖底看上一眼,也會被劍池內的刺骨劍意逼得渾身顫慄、難以回神,白髮老翁卻熟視無睹,只是用魚竿上的魚線,仔細感知著每把劍或熱血或悲滄的『生平』。

劍池背後的山崖頂端,是絕劍仙宗的祖師堂所在。

日暮時分,兩道人影站在石崖邊緣,望著下方的劍池。

為首一人是女子,雖然身著素色裙裝,但氣質熟美,是絕劍仙宗的宗主夫人趙玲瓏,仇大小姐的舅母。

後方一人則是劍俠『十二郎』,背上背著把無鞘劍,劍長三尺三,通體銀白,劍刃之上銘刻『獨龍』二字,即是劍名,也是『劍一』之名。

趙玲瓏注視著下方的劍池,眉梢微蹙,輕聲說著:

「……東洲女武神的嫡傳,馬上到絕劍仙宗做客。從其拜訪路線來看,是臨時起意;那個同出九宗的劍妖左慈,和上官靈燁必然熟識,指不定劍妖左慈也會過來……」

十二郎聽到這裡,表情有點不悅:

「劍妖左慈的名聲,最近有點太大了,落劍山鬧一場,華鈞洲大半劍宗都被東洲壓了一頭,破鋒城再一倒,外面的宗門都有意見了,說絕劍仙宗身為當世劍宗魁首,一個外洲人在華鈞洲興風作浪,卻無人出面打壓對方氣焰……」

趙玲瓏看得出弟子的心思,平淡道:

「你是不滿被稱為『小劍妖』吧?」

十二郎是絕劍仙宗年輕翹楚之一,往年有『同境最快之劍』的美譽,成名以來未嘗敗績。

但左凌泉忽然掏出來一個『劍二分之一』後,十二郎就遭了無妄之災,未曾交手就被默認為了『同境第二快男』,還被戲稱為了『小劍妖』。

劍客只求最強,第一和第二完全是兩個概念,十二郎身為劍客,未曾交手就被降級,豈能沒點意見。

而且『小劍妖』這個外號實在傷人,被稱為『小劍神』『小劍聖』,十二郎尚且想得過去,『劍妖』是個同輩人,他都沒切磋過憑什麼做小?為什麼左慈不叫『小十二郎』?

十二郎見趙玲瓏看穿了心思,也沒隱瞞:

「劍客用劍說話,心有不平事,就該找那劍妖左慈討個說法。他劍真比我快,我被稱為『小劍妖』又如何?要是沒那麼大本事,我就得讓他從今以後改名『小十二郎』。」

趙玲瓏微微點頭:「叫你過來,就是因為此事。老祖說過,同境之內沒人出劍比你快,劍妖左慈再快,也應該和你難分高下;這些日子,外面的宗門都望著我絕劍仙宗,他只要過來,不打一場,外面會以為我絕劍仙宗怯戰。宗內劍仙如雲,你上最合適。」

「放心,我必然讓那劍妖左慈……」

「唉,山外青山樓外樓,劍妖左慈能有如今的名氣,絕非等閑之輩,按照傳聞來看,他會的應該不止『劍一』,切勿掉以輕心。不過不管劍幾,『劍一』都是一劍必殺之技,我和幾位師伯,都知道你的潛力,你應該比左慈年長,閱歷勝於他,勝算其實很大。最次也要打個平手,若是和落劍山韓松一樣一劍躺,落劍山從今以後,就可以正兒八經說『我家和絕劍崖平起平坐』了。」

十二郎抬手抱拳:「只要我出了劍,他就不可能毫髮無傷。」

趙玲瓏微微頷首,示意十二郎回去準備。

等十二郎離去後,趙玲瓏才往下劍池一側的釣魚台,微微欠身一禮:

「老祖,您覺得十二郎有幾分勝算?」

坐在釣魚台上的白髮老翁,不太想回應這廢話,但問話的是操持家業的兒媳婦,想想還是聲音平淡的回了句:

「不打,他是『小劍妖』;打了,他能徹底擺脫這三個字。」

「老祖是說,十二郎能勝劍妖左慈,拿回自己的名聲?」

白髮老翁搖了搖頭,但具體意思,並未直言……

——

日月流轉,轉眼已經是半個月後。

懸空閣樓飄過數萬里雲海,逐漸接近那座天下劍仙心目中的聖地。

左凌泉扶著牆壁,站在閨房窗口,看著白花花的饅頭狀雲朵,不禁想起了靜煣白里透粉的……

可能是憋得太久了吧,看什麼都不正經。

在閣樓里養傷這些天,靜煣估計是怕影響瑩瑩姐治療傷勢,都沒上來打擾,秋桃自然也來不了。

瑩瑩姐每天按時按點過來治傷,因為知道靜煣起了疑心,不管腦子裡怎麼想,對他都不再那麼溫柔如水;刻意保持距離,別說親了,連手都不碰他,敢眼神亂看就是一頓猛戳,偶爾糰子上來蹭吃蹭喝,又是一頓猛戳。

老祖這些天倒是沒再過來,左凌泉心裏面挺想念,但傷好之前肯定不想見到——光一個瑩瑩姐都快弄死他了,老祖再來個雙管齊下、前後夾擊,他非得死在瑩瑩姐床上。

雖然過程有點痛苦,但無論如何,十幾天是熬過來,傷勢也恢複了四五成,再修養個把月,應該就能恢複如初。

左凌泉在窗口凝望片刻,回頭看向了屋裡。

「咔嚓咔嚓……」

閨房的圓桌上擺著茶盤,毛茸茸的小糰子,蹲在圓桌中間。

面前的果盤裡,擺著個比它個頭稍小些的大桃子,時不時低頭啃一口,然後打量牆壁上的畫像。

仙桃勁兒很大,糰子全吃下去肯定肥一圈兒,可能是怕一次吃多了被娘親發現,糰子這些天吃得很節省,到現在也不過吃了半個,而且只敢躲在閨房裡吃,說起來挺好笑的。

左凌泉來到跟前,也望了眼牆上的畫像——畫像上的素衣美人,氣質面貌和往日所見區別不大,一眼就能認出來是梅近水;羊角辮丫頭倒是變化極大,如果不是手裡拿著一束桃花枝,說是秋桃小時候恐怕都沒人不信。

因為瑩瑩姐師徒分道揚鑣的關係,畫像的事情不好問,左凌泉也只敢在瑩瑩姐離開的時候仔細打量幾眼。

糰子見左凌泉來了跟前,歪著頭,很有禮貌地推了推桃子:

「嘰?」

「我不餓,你吃吧。」

「嘰。」

糰子把腦袋轉回去,繼續啃桃桃,望了畫像幾眼,又道:

「嘰嘰嘰……」

左凌泉含笑道:

「你說像秋桃?」

糰子一愣,茫然對比片刻,就開始「嘰嘰嘰……」意思是:

「鳥鳥問這個大女人是不是以後的奶娘,是的話鳥鳥記住了,下次遇上幫你英雄救美……」

這麼複雜的意思,左凌泉自然聽不懂,只是人頭不對鳥嘴地接話:

「這麼活潑可愛,我覺得像桃桃。你覺得像誰?」

話不投機半句多。

糰子攤開翅膀,然後繼續悶頭啃起了桃子。

一人一鳥剛聊沒兩句,樓下面就傳來了靜煣的聲音:

「嘿?這小破鳥又躲哪裡去了……」

「呀~靜煣姐,我胸口裝不下……也沒在裙子下面……」

……

糰子一個激靈,連忙翻起來,把半個桃子推給左凌泉,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左凌泉搖頭一笑,在房間里憋了半個月,都未曾在閣樓里逛逛,聽見兩個姑娘的聲音,他自然是想念了,見行走起來無大礙,就扶著牆壁出了房門。

閣樓三層就幾間日常居室,最里側是打坐用的鍊氣房,此時門開著,能瞧見屋裡面和房間裝飾融為一體的陣紋,以及面相雲海的露台。

桃花尊主昨晚可能是在一個人喝大酒,看起來是喝醉了,直接慵懶側靠在琴台上。

桃花尊主身上穿著較為寬鬆的裙裝,因為屈腿側坐的姿勢,渾圓的臀兒枕在小腿上,傲人規模展現無異。

露台上有微風,吹拂著墨黑秀髮與裙擺,腳踝處的黑色絲質長襪時隱時現,更讓豐腴曼妙的背影,多了幾分勾魂奪魄的魅力。

左凌泉在樓道內停步,下意識瞄了幾眼,目光就不自覺的落在了不該落的位置,正想著:可惜,上次光想著揉宏偉胸襟,都忘了摸……

還沒想完,一聲冷冽嗓音就從露台上響起:

「左凌泉!」

桃花尊主坐直身形,回過頭來,露出帶著危險意味的水潤雙眸:

「今天沒給你治傷,你又皮癢了是不是?」

左凌泉表情一凝,把正兒八經的目光移向窗外的雲海,往屋裡走去:

「呵呵,嗯……瑩瑩姐感知還真敏銳。」

桃花尊主作為山巔老祖,若是有人在背後欣賞她臀兒,她都難以察覺,那才叫有問題。她不悅道:

「你有傷在身,本尊先不收拾你,不過你也最好管住自己的眼睛,本尊的耐心是有限度的。黃潮老祖比上官婆娘都厲害,等到了人家地盤,你再敢亂瞄,若是被人家察覺,本尊臉面就丟乾淨了,到時候要清理門戶,上官玉堂都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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