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劍翁狂葯 第二十七章 紅燭如火

「咕嘰嘰~咕嘰嘰……」

紅燭如火,點綴貼著喜字的婚房,紅綢錦被鋪在雕刻鴛鴦的架子床上,綉有龍鳳紋飾的幔帳上掛著紅花,數道金穗垂下,身著火紅嫁衣的女子,乖巧坐在其中,安靜等待著新郎。

穿著紅馬甲的糰子,懶洋洋地在鴛鴦被上打滾兒,或許是等得太久有點無聊,哼起了「紅傘傘……」之類的不知名民謠。

外宅的賓客喧鬧仍在繼續,坐在婚房之中遙遙可聞,新郎不知還有多久才會過來。

湯靜煣自然不急著洞房,但長時間的等待,以及對男女之事的未知,難免讓她心底越來越緊張。

本來是想讓糰子陪著,結果糰子半點不體恤娘親,還和沒事兒人似的在旁邊哼歌,湯靜煣心裡有點惱火,拈起壓床的桂圓松子,不動聲色丟向糰子。

「嘰?」

糰子腦殼被砸了下,一頭翻了起來,先是左右張望,然後跳到了湯靜煣的腿根,歪頭從蓋頭下面的縫隙張望。

「看什麼看?我都要嫁人了,也不知道哭一場,白養你這麼多年……」

糰子滿眼茫然——從來都是女兒出嫁對著娘哭,哪有娘出嫁閨女哭的道理?

不過老娘這麼說了,糰子自然不敢抗命,用翅膀抱著湯靜煣,腦袋蹭了蹭肚子,一副捨不得的模樣。

有隻鳥陪伴,湯靜煣心底的緊張自然消減不少,她揉著軟綿綿糰子,想用心聲和婆娘聊上幾句,但婆娘那邊毫無反應,連人都感知不到了,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這婆娘,還害羞不成……躲著也好,免得待會搗亂……」

輕聲嘀咕間,湯靜煣捋了捋糰子身上的小馬甲,詢問道:

「這衣裳誰給你做的?」

糰子翅膀比劃幾下,示意是心靈手巧的桃桃,還頗為顯擺地在湯靜煣腿上轉了一圈兒。

湯靜煣輕輕哼了一聲,拈起被褥下的松子,撥開後放在手心:

「說,恭喜恭喜!」

「咕嘰咕嘰!」

……

正逗弄糰子之際,幽靜婚房之外,忽然響起了腳步:

踏踏——

湯靜煣笑容一凝,臉兒猛地紅了下,忙把糰子攆下去,規規矩矩地坐好。

糰子倒是很機靈,小跳著來到門口,迎接新郎官的到來。

吱呀——

很快,房門輕柔打開。

帶著三分酒意的左凌泉,面帶笑意進入屋裡,俯身把嗷嗷待哺的糰子捧起來,餵了顆靈果後,拋到了門外,插上了門栓。

「嘰?!」

房門外響起糰子震驚的咕嘰,還用小爪爪踹了兩下門。

湯靜煣雙手緊扣坐著,聞聲訓道:

「找你奶娘去,別在這搗亂。」

「嘰……」

左凌泉滿眼笑意,挑開珠簾走進裡屋。

幽幽紅燭映襯下,身著紅色嫁衣的靜煣,規規矩矩坐在幔帳之間,腰下曲線圓潤,鼓囊囊的衣襟,因為緊張憋氣綳得很緊,哪怕蓋著蓋頭,風韻的身段兒依舊讓人很難移開眼神。

似是察覺到了男人的打量,靜煣蓋著紅蓋頭的臉頰動了動,最後又低著頭,雙手緊扣,指節都微微發白了。

左凌泉自然不會猴急著撲上去,拿起了放在案台上的秤桿,來到跟前,輕柔挑起了紅蓋頭。

隨著紅蓋頭一寸寸挑起,水嫩柔美的臉頰呈現在燭光下,杏眼朱唇,肌膚猶如剛出水的豆腐般白膩,哪怕左凌泉已經朝夕相處好幾年,此時此刻瞧見此景,眼中依舊流露出了驚艷。

湯靜煣臉色肉眼可見地轉為地漲紅,不太敢四目相對,有些躲閃地望向腳下,小聲道:

「嗯……死婆娘給我點的妝,怪……怪艷的,我拗不過她……」

「是嗎?沒想到老祖也會化妝,真漂亮。」

「是嘛……」

湯靜煣想抬手摸摸臉頰,又覺得不規矩,所以就沒動。

左凌泉微微俯身,看著面前的新娘子,含笑道:

「娘子。」

「……」

湯靜煣雖然沒被娘親教過洞府禮節,但自幼從市井婆姨的口中,聽說過大概流程。她抿了抿嘴,小聲道:

「相公。」

從『小左』換成『相公』,不過是改了一個稱呼,但真正出口後,湯靜煣卻感覺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畢竟從這一刻起,她就從湯家孤女,徹底變成左家人了。

湯靜煣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出生以來經歷的辛酸孤苦,嘴角勾起輕輕笑著,眸子里卻壓不住地現出些許水霧。

左凌泉感覺到了靜煣眼神的變化,拿來的酒杯,在身邊坐了下來,聲音輕柔:

「從今以後,我就是煣煣相公,什麼事都有我扛著,煣煣再也不用擔心被人欺負了……」

「要是死婆娘欺負我呢?」

「……」

左凌泉張了張嘴。

湯靜煣「噗——」地笑了下,接過酒杯,用肩頭輕撞了左凌泉一下:

「我比你大,應該我護著你才對。從今以後,誰敢欺負你,我就幫你算賬,哪怕是死婆娘欺負你,我都把她拾掇服氣,讓她給你洗腳搓背賠罪……」

左凌泉很想展現大男子主義,但媳婦太虎,有時候真沒辦法。他無奈笑了下:

「好啦,知道啦,待會讓老祖聽見,又把我拉到演武廳練幾個月,我可沒處說理。」

湯靜煣端著交杯酒,穿過左凌泉的手腕:

「她答應好的,哪裡會在今天聽牆根,你放心……放心弄你的就是了,別管她。」

左凌泉知道老祖不會在花燭夜打岔,但一想到能影響到老祖的心境,還是有一種被老祖看著洞房的感覺,壓力頗大。

不過這種時候,壓力再大也得給靜煣一個美好的夜晚,不留遺憾,他點頭一笑,將桃花尊主專門送的仙家陳釀一飲而盡。

湯靜煣一杯酒下肚,臉頰上的紅暈又濃了幾分,緊張之感稍有緩解,她放下酒杯,左右四顧,又偷偷瞄了下左凌泉。

兩人雖然早就躺一起親密過,但來真的,靜煣肯定緊張。左凌泉見此,轉身拾撿被褥下的桂圓蓮子,想讓靜煣先放鬆下來。

但湯靜煣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怕太放鬆等會把正事兒全忘了,稍作糾結,還是抬手開始解左凌泉的腰帶:

「別撿了,我……我不嫌硌,你……你直接來吧。」

「嗯?」

左凌泉一愣,有些好笑地握住靜煣的手:

「著急啦?」

「沒有,我怎麼會著急。」

湯靜煣連忙搖頭,連帶著頭上的珠釵跟著搖晃:「就是,就是婆娘給我說了點事兒……」

湯靜煣強自鎮定,把獲取本命火的法門大略說了一遍。

左凌泉現在才知道,心裡自然有欣喜,不過花燭之夜,討論修行之事,總感覺太功利,他搖頭道:

「既然是雙修法門,豈會要求必須第一次,女方沒有經驗的情況下,再好的法門都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一次成功,那些個修行世家不會想不到這點的。」

這個推斷很合理,但湯靜煣不大放心:「死婆娘這麼說的,萬一……你不是錯過了嗎。」

左凌泉知道靜煣操心他的修行,想了想,靠在了床頭,讓靜煣靠在懷裡,拿出她那本古籍,前後翻閱了一遍。

世間修行法門秘籍,如果有特殊前提條件的話,必然會放在醒目之處,就比如『欲練此功、必先自宮』等等,不可能隱晦藏在字裡行間禍害人。

如果真有第一次的要求,第一頁就該寫上提醒,但左凌泉翻遍古籍,上面全是運功路線,根本沒提及此事,唯一的注意事項,就是在卷末提了句『陽陽爆體、陰陰散功,切勿動用此法』——意思倒也好理解,同性之間別瞎搞,會死人。

左凌泉大略看了一眼後,放下心來,笑道:

「放心好了,沒這要求,今晚放心當新娘子就是了。」

湯靜煣不太放心,但左凌泉如此篤定,她也不說什麼了,輕輕「嗯。」了一聲,抱著左凌泉的胳膊靠在了肩頭。

左凌泉不太想猴急,但饞了白玉老虎兩年,往日只能摸摸頭,如今可以名正言順喂竹子了,心裡免不了有點波瀾。

左凌泉感受著胳膊被夾住的觸感,和懷裡傳來的淡淡幽香,眼神起了點變化,把大紅喜被拉起來,蓋在靜煣肩膀,手探入被褥,柔聲道:

「這幾天老祖都在教你這個?」

湯靜煣臉色更紅了,卻沒亂動,微微把領子挑開了些,露出下面的紅色鴛鴦肚兜,和一枚翡翠吊墜的輪廓:

「是啊。她可凶了,逼著我學,她也是個黃花老閨女,我看她自己都沒弄懂,講的時候眼神特別古怪……」

左凌泉再放肆,也不會在背後調侃老祖,手下意識老實了些。

雖然很細微,但湯靜煣如何感覺不出男人的停頓,她眉兒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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