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劍翁狂葯 第二十六章 婚典

「左員外,恭喜恭喜啊……」

「客氣啦……」

「兩年沒見,老七比往日更俊了,我那小侄女聽說他今天辦婚事,哭得是死去活來,勸都勸不住……」

「哈哈哈……」

臘月十八,左府內外紅燈高掛,鞭炮響聲和賓客的喧鬧此起彼伏。

左家大門外,提著禮盒的親朋陸續登門,左寒祿站在門口迎接。

左凌泉則站在身後,招呼過來的叔伯長輩進去落座,面對俗世長輩的調侃,有點應接不暇,但心裡還是以高興居多。

三天以來,左凌泉都在忙著婚禮的籌辦。

俗世辦喜事,可不是到了時間拜個天地就完了,提前籌備的地方很多,哪怕沒有大操大辦,貼喜字掛紅燈籠,還有籌備當天的宴席,三天時間也捉襟見肘。

左凌泉作為新郎官,自然不能在屋裡躺著等婚禮開始,幾天下來都在給爹娘搭手,會見過來看望的叔伯親戚。

靜煣那邊,左凌泉過去探望了一次,但沒想到老祖以大姐的身份守在靜煣門口,給他來了句「按照民俗,婚前男女不得相見」,把他給攆了回去。

民間是有這風俗,左凌泉也拗不過老祖緊繃有力的大腿,只能暫且忍下了短暫的相思之苦,等著婚宴開始。

其他幾個姑娘,這幾天自然也在忙活。

姜怡作為名正言順的大媳婦,這幾天和左凌泉形影不離,會見親朋好友。

清婉則整天湊在左夫人跟前搭手,一口一個「娘」,叫得左夫人都快把清婉當親閨女看了。

靈燁倒是比較後知後覺,往日都在宮裡操盤全局,對家長里短的事兒接觸甚少,起初不曉得該幹啥,在屋裡和冷竹一起剪『囍』字;但剪著剪著,就發現不對勁——再這麼下去,別說老大,她在左夫人心裡,恐怕要淪落到和冷竹平起平坐了。

於是靈燁坐不住了,也開始圍著左夫人轉,忙前忙後地幫忙。

左夫人自然能看出兩個兒媳婦的心思,為了不讓兒子晚上跪搓衣板,端水碗的功夫那叫一個出神入化,分寸拿捏得死死的,言談之間把靈燁和清婉哄得眉開眼笑,但誰都看不出娘親喜歡誰多一點。

至於謝秋桃和桃花尊主,兩人是客人,不可能讓她們幫忙,謝秋桃這兩天都不是在院子里研究大炮仗,就是四處遛糰子。

桃花尊主則比較特殊,『天機神算』王先生說了那句『桃花劫』後,桃花尊主沒放在心上,左家長輩可是記下來。

左夫人早就相中了這個好生養的姑娘,得知後自然上了心,每天都過來噓寒問暖,明裡暗裡都在勸桃花尊主聽風水先生的話,就著這個機會把婚事一起辦了,甚至帶著靈燁和清婉一起勸。

左夫人盛情難卻,桃花尊主不好拒絕,但也不可能答應呀!

因此這幾天都在東藏西躲,白天基本見不得人,知道今天婚典開始才成功躲過去。

隨著客人逐漸抵達,時間也到了黃昏。

西宅裝飾一新的院落外,擠了一堆嬉嬉鬧鬧的丫鬟,湯靜煣所在的房間里,倒是帶著幾分嚴肅。

湯靜煣身著火紅的家裙,坐在妝台之前,妝容精美,唇瓣如同櫻桃般鮮翠欲滴,用的正是左凌泉第一次送的紅花蜜。

湯靜煣本就膚色極白,如同鮮嫩多汁的水豆腐,此時配上艷麗的妝容,美的驚心動魄,比天上仙子多了幾分專屬於人間的柔媚,卻又比俗世美人多了三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

如果再笑上一下,恐怕連早已經熟悉靜煣面貌的左凌泉,都能看呆上片刻。

但湯靜煣此時此刻,卻笑不出來。

馬上就要出嫁,晚上就得破瓜,對從未經歷過的女子來說確實很緊張;但要嫁的人是心中摯愛,這點緊張,還不至於影響到湯靜煣,讓她此時坐在妝台前苦著臉的,是洞房之前要學的東西還沒學完。

湯靜煣眉間滿是委屈,手裡捧著古籍,還在認真地翻閱;糰子穿著紅色的小馬甲,規規矩矩蹲在妝台上,小聲「咕咕唧唧~」,從模樣來看,應該是在小聲唱著: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盛裝打扮的上官老祖,站在湯靜煣的背後,手裡拿著木梳,梳理著柔順的秀髮,姿態如同送女兒出嫁的娘親,眼神卻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

「還有一刻鐘,再記不完,你今天就別嫁人了,換靈燁來,反正蓋著蓋頭,外人也不知道是誰。」

湯靜煣三天以來都沒歇息過,在老祖的高強度監督下,記肯定記住了,但她根本沒有『實操』經驗,記得再清楚,也不曉得那時候會不會出岔子呀。

「好姐姐,我都沒弄過這些,萬一晚上出岔子……」

「我弄過?」

上官老祖把靜煣腦袋扶正,沉聲道:

「修行道要自食其力,書都給你了,你自己不摸索,還指望我幫你到什麼時候?」

湯靜煣遲疑了下:「我真弄不來,要不我把書給小左,讓他來……」

「我親自教你,你都沒學會,你怎麼教左凌泉?」

「要是真把火給小左了,他豈不是要渡劫?洞房的時候一個雷劈下來……」

「只是把本命火給他,煉化為己用的時候,才會引發雷劫。」

「哦……」

……

湯靜煣問東問西幾句,也沒話說了,眼見拜堂的時間越來越近,她心思難免會放在今天的大日子上,想了想又道:

「給本命火的事兒,好像也不急吧?能不能等明天……或者下次同房的時候,再研究這個?」

這個提議,理論上自然可以。

但湯靜煣今晚上不集中精神研究法門,那就只是單純的洞房,躺著放鬆身心純享受。

湯靜煣分心,上官老祖受到的刺|激自然小些,要是被弄得翻白眼吐舌頭,她封閉六識恐怕都攔不住……

上官老祖嚴肅道:「隨你,但我沒用過此法,萬一此法要求必須是處|子,左凌泉可就徹底錯過了。」

湯靜煣臉色一苦,只得掃去了心裡的僥倖心理,繼續硬著頭皮記住各種細節。

不多時,房間外響起了腳步聲,還有謝秋桃笑嘻嘻的話語:

「新郎官來啦!靜煣姐在裡面恐怕都等急了……」

湯靜煣見此迅速把書本收進袖子里,起身回到床榻旁坐著,擺出乖乖小姐的模樣。

上官老祖眼底顯出了剎那的糾結,但還是把紅蓋頭拿過去來,蓋在了湯靜煣的頭上。

吱呀——

房門打開,雜亂的腳步聲涌了進來。

湯靜煣蓋著蓋頭看不到,但依舊能感知到進來的人是誰——左凌泉走在前面,旁邊跟著謝秋桃、桃花尊主、冷竹,還有一幫小丫鬟,歡歡鬧鬧的聲音也隨之入耳:

「玉堂姐……」

「叫二姐!」

「額……呵呵……」

「瑩瑩,別擋道誤了時辰,讓他背著新娘子出去吧。」

「是啊,快讓左公子接新娘子吧,糰子還等著吃席呢。」

「嘰?」

湯靜煣咬著下唇,其實很想插話,但這種時候不敢開口,只是緊張地捏著裙擺。

很快,一雙綉工精美的靴子,出現在了床榻前的地面,她緊扣的雙手被大手握住,熟悉的嗓音從面前傳來:

「煣兒,走拜堂了……」

幾天以來,湯靜煣心思都放在雙修的事情上,潛意識裡覺得拜堂只是水到渠成時走的一個過場罷了。

但真聽到未婚夫說出這三個字,拜堂的時刻即將來臨,湯靜煣腦子還是變成了一片空白,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同時湧上了心頭。

「哦……小左……」

「噓……」

蓋頭下出現的男子的脊背,緊扣的雙手被分開,搭在了男子的肩頭。

湯靜煣不知為何,心裡慌得不行,好在蓋頭遮住了臉頰,稍微緩解了心裡的緊張。她微微前傾,趴在了男人的背上,腿彎被摟住,讓男人背了起來。

「哦~」

「哈哈,快讓路……」

湯靜煣聽著耳畔的歡鬧,臉頰臊得通紅,卻不敢亂動,但越往外走,周圍的人越多,還能聽見身邊響起了鞭炮聲。

可能是察覺到了她的緊張,身前的男子,柔聲安慰道:

「別害羞,都是自家人。」

「我沒害羞,就是沒拜過堂,死婆娘光教我……沒教我怎麼拜堂……」

「呵呵,簡單地很,待會把你放下來,聽司儀的話,跨過火盆,然後拜天地就行了,和戲檯子上面差不多……」

「是嗎?你要把我拉著哈……」

「那是自然……」

湯靜煣不敢大庭廣眾抱住左凌泉的脖子,只是緊緊捏著肩頭的衣袍,感覺走了好久好久,才進入了大堂,在鋪好的紅毯上落腳,面前擺著一個火盆。

湯靜煣的手被拉住,身邊傳來了一個嬸嬸的喜氣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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