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劍翁狂葯 第二十一章 夫綱不振

胤恆山在大燕王朝中部,山巔雖是臨淵尊主的私人洞府,但臨淵尊主從不在凡夫俗子之前擺架子,周邊群山並未化為禁地,只是在雲海之上布下了障眼法,以免有人誤入洞府。

雖然胤恆山的風景並無出彩之處,但山不在高、有仙則靈,臨淵尊主在這裡潛修,已經足以吸引吸引天南海北的修士過來游賞,久而久之變成了一個仙家景點,好事之徒把其歸類為『玉瑤洲八奇景』之一。

已入冬月,胤恆山下銀裝素裹,不少遊人在山道溪澗之間行走,衣著各有不同,具體境界很難看出,因為到了這地方,九宗長老宗主都得老老實實把自己當小屁孩,言談更是克制,約莫就是『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的意思。

山腰處有一座亭子,相當於臨淵尊主家裡的門鈴,遊玩的修士走到亭子就會識趣折返,而想拜訪臨淵尊主的修士,可以在亭子裡面求見。不過真正能見到的臨淵尊主的,最次也是陸劍塵這種有點潛力的年輕人,其他無關閑人,在亭子里站十年半載也不見得有回應。

此時亭子外飄著小雪,身著艷麗紅裙的姜怡,就好似冰天雪地中的一道火焰,安靜坐在美人靠上,眺望著北方的山野。

精心打扮過的冷竹,難掩心中的激動,不時偷偷拿出鏡子打量幾眼,看看妝容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以免待會見到駙馬爺,沒能留下完美印象。

姜怡也精心打扮得好久,但臉上卻沒有小別勝新婚時的激動,反而在故作沉穩,想醞釀氣勢,待會給左凌泉一個下馬威。

原因不言自明——分別時她還在給太妃娘娘當免費勞動力,如今太妃娘娘和她男人滾被窩的次數,恐怕都超過她好多倍了,這要是不吭聲,她不真成苦主了?

不過姜怡哪怕跟著老祖修行這麼久,境界也才爬到靈谷後期,和上官靈燁差得遠,要怎麼壓住上官靈燁還是個大問題。

姜怡還沒思考出個合理對策,上方的雲海間就有一艘小畫舫出現,緩緩朝亭子落了下來。

畫舫的甲板上,左凌泉站在邊緣,正在遙遙揮手;肩膀上則是肥了好大一圈兒的糰子,也在搖著小翅膀:

「嘰嘰~」

除此之外,旁邊還有一個背著鐵琵琶的圓臉姑娘,正好奇打量著她倆,好奇說著:

「這位就是姜怡姐姐啊?長得真漂亮……」

姜怡抬眼掃了下,沒瞧見上官靈燁,就抱著胸脯,望向了別處。

冷竹十分激動,在亭子外墊著腳尖兒揮手:

「左公子,你可算來了,我……公主都想死你了,在這裡等了兩天,勸都勸不回去……」

姜怡剛醞釀出來的氣勢瞬間破功,惱火瞪了冷竹一眼:

「瞎說什麼?誰想他了?」

冷竹連忙打住話語,悻悻然退回亭子,期間不忘和駙馬爺擠眉弄眼,提醒公主心情不好,可別說錯話跪了搓衣板。

暖床大丫頭這麼貼心,左凌泉自然心裡暖暖的,等畫舫距離石亭不遠後,直接翻身從上面跳了下來,落在了石亭外:

「公主。」

說話間看向石亭,姜怡坐在其中,側臉對著他,有些冷冰冰,但妝容十分精美。

如墨長發盤成了精緻的婦人髻,戴著兩枚翠綠耳墜,紅唇如火,明顯點了胭脂,從色澤來看是他曾經送的紅蘭花蜜,氣質冷艷高華,再無當年小巷初遇時的那股青澀刁蠻氣,僅從氣場上來看,能和認真時候的靈燁扳手腕。

左凌泉幾個月沒見初戀,心中何嘗不思念,他快步來到亭子里,偏頭看向姜怡的正臉:

「嗯哼?」

姜怡沒和左凌泉眼神接觸,雙臂環胸,擺出大丹長公主的架勢:

「靈燁丫頭呢?叫她過來,我有話和她說。」

左凌泉笑容明朗,在旁邊坐下:

「靈燁上山拜見老祖去了,待會咱們就一起回家。這麼嚴肅作甚,見到相公不高興?」

姜怡臀兒往旁邊挪了挪,不和左凌泉挨在一起,蹙眉道:

「什麼叫一起回家?我答應沒有?你是我明媒正娶的駙馬,要納偏房,總得先和我大聲招呼吧?你先斬後奏也罷,如今見面了,小的不過來給我敬杯茶,就想進左家的門,你覺得這合適嗎?」

醋意沖霄。

左凌泉湊近些許,摟著姜怡的肩頭,嘆氣道:

「上次不是說過了嗎……」

「你說什麼了?」

「就是回家的事兒啊。娘親沒見過公主,覺得公主身份高貴,怕靈燁進門受欺負,才有所偏袒,見到你真人之後,知道公主心懷寬廣包容姐妹,想法自然就轉變了……」

姜怡見他又把婆婆抬出來當擋箭牌,眼神惱火:

「我怎麼包容?她甚至不肯過來當著面叫我一聲姐姐,我怎麼把她當妹妹?她就不怕娘知道她這般目無正房?」

左凌泉說什麼都討不著好,只能眼神示意站在遠處裝作四處看風景的謝秋桃:

「這些事兒咱們私下說吧,謝姑娘還在外面聽著呢。」

姜怡不好在外人面前爭風吃醋,回頭看了眼,暫時停下話語,起身走出亭子,詢問道:

「小姨呢?」

「在畫舫上閉關,剛通知了一聲,估計快醒了。」

石亭外沒有停靠的地方,畫舫懸浮於半空。

姜怡抬眼望去,囁嚅嘴唇,想說什麼,卻沒有開口,眼神望向別處。

稍微等了片刻,見左凌泉風度翩翩地站在跟前,陪她一起看風景,她眼神微惱:

「送我上去,等著我叫靜煣拋根繩子下來不成?」

左凌泉才反應過來,心裡憋著笑,摟住姜怡的腰,御劍而起落在了畫舫的甲板上。

雖然被抱著上船有點不高手,姜怡的氣場倒是一點沒變,雙手疊在腰間,步履盈盈進入了船艙。

小畫舫里的擺設沒有絲毫變化,書桌上堆著處理到一半的卷宗;湯靜煣本來在窗口偷聽,此時則抱著糰子和大白貓,做出喂飯的模樣。

湯靜煣出生在臨河坊,自幼在天子腳下長大,對姜怡這監國公主一直抱有敬畏心理,哪怕境界高了同樣沒變,瞧見姜怡進來,就起身打招呼:

「公主來了呀,清婉在裡面呢。」

姜怡有上官靈燁這麼個強敵擺在面前,對靜煣反而沒了醋意,詢問了北疆之行的大概情況後,才來到了里側的艙室。

後方艙室里的鎖靈陣已經暫時停下,靈氣凝聚而成的雲霧尚未完全消散,吳清婉在床榻上盤坐,正將這些靈氣納入體內。

姜怡瞧見了許久未見的小姨,氣勢上明顯軟了幾分,如同在外受了委屈的姑娘見到了家長。

清婉未曾收功,姜怡並未出聲打擾,在床榻旁坐了下來,本想打量小姨的面容,但目光很快就被旁邊的小木箱吸引,還有上面的字跡——勿動。

「……」

姜怡是過來人,哪裡不明白木箱里放著什麼東西,僅是看到這個小木箱,就已經能幻想出小姨和太妃娘娘兩個人,把她丟在一邊夜夜笙歌的場景了。

姜怡微微眯眼,剛緩和下來的神色,又強勢起來,變成了姐姐看望妹妹的模樣。

「呼……」

片刻後,屋裡雲霧散盡。

吳清婉輕輕呼了口氣,睜開秋水雙眸,看向了左右。

閉關之時六識封閉,對時間的流逝毫無感覺,也不清楚洞府之外發生了什麼。

在吳清婉的感知里,她剛剛還在中洲回河灣,準備出發去北疆;睜眼就瞧見姜怡和左凌泉在面前,她明顯愣了下,繼而笑容在白皙臉頰上展開,柔聲道:

「姜怡?你怎麼來了?」

說話間想起了什麼,身體微微挪動,擋住了背後的小木箱。

姜怡淡淡『哼~』了聲,抬手把小木箱拖過來,打開查看:

「已經回九宗了。小姨,你這次出去挺自在嘛,閉關都不忘把傢伙事放在跟前,說幫我盯著皇太妃和左凌泉,就是這麼盯的?」

吳清婉感覺到了姜怡興師問罪的架勢,倒也沒把箱子搶回來,而是幽聲一嘆:

「靈燁強勢得很,小姨哪裡頂得住。我本來還想幫你收拾靈燁,結果可好,她把我好不容易弄的東西全沒收了,凌泉還為虎作倀,和靈燁一起欺負我,唉……」

清婉語氣也稍顯惱火,看來沒忘記左凌泉讓她自作自受的事兒。

「嗯?」

姜怡眉頭一皺,看向左凌泉。

左凌泉沒料到最疼他的清婉,竟然在姜怡面前直接把他拿出來當擋箭牌,表情自是一僵:

「別誤會,玩笑話罷了,我怎麼捨得欺負清婉,我是更照顧清婉……」

照顧?

吳清婉想起自己準備的刑具,被用在自己身上,心裡就有火氣:

「靈燁一煽風點火,你就往我身上招呼,我煽風點火,你還是往我身上招呼,你管這叫照顧?」

左凌泉還真這麼認為的,在床榻上多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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