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雛鳳鳴 第四十章 未婚妻和吳阿姨

白鶴速度很快,稍微出神的工夫,便來到了繁花似錦的東華城上空。

從上往下看去,京城被分成無數個大小不一的豆腐塊,臨河坊處於角落位置。為了避免擾民,白鶴飛得很高,左凌泉眯眼仔細打量,才找到了河畔小街上搖搖晃晃的酒幡子。

本以為看不到湯靜煣,不過仔細尋找了下,還是在酒肆後面的院落里,看到了一個來回忙碌的倩影。只是飛這麼高,顯然沒法打招呼,還沒看仔細,白鶴便來到了大丹皇城。

白鶴熟門熟路地飛到福延宮,落向殿外的花園裡;有宮女發現後,便迅速跑進了宮殿之中,想來是去稟報了。

左凌泉從未進過皇宮,從天上看下去,皇城四四方方,也分不清哪兒是哪兒。他在白鶴上觀賞著皇城建築,未等白鶴落地,便瞧見宮殿的飛檐下跑出一個身著紅裙的女子。

女子手裡拿著一個木盒,跑到花園後便開始招手,脆聲道:「小姨!」模樣看起來,就好似許久不見娘親的少女。

左凌泉探出頭來招了招手:

「公主殿下!」

「嗯?」

姜怡站在花園裡,抬眼瞧見上方的左凌泉,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笑容一收,恢複了長公主該有的沉穩模樣。

她正想問「你怎麼來了?」,不過馬上就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擺手道:

「等等!小姨,這裡是我的寢宮,你豈能把他帶進來?」

「凌泉是你以後的駙馬,帶著他來這裡不是很正常嗎?」

吳清婉眼角笑意盈盈,待白鶴落下後,落在了花園裡,抬眼看向姜怡的嘴唇,點頭道:

「紅花蜜,是凌泉昨天送你的吧?真好看。」

姜怡瞧見左凌泉也在,自然不會承認:

「他昨天是送了一盒,我隨手丟給冷竹了。宮裡的胭脂太多,都是宮女管著,我向來不注意這些。」

冷竹恭恭敬敬站在背後,暗暗嘀咕了句『公主你不要,我哪裡敢隨便拿盒胭脂……』,不過這話絕不敢說出口,她只是頗為懂事地給未來老爺使了個眼色。

左凌泉從白鶴背上下來,對未來通房丫環的眼神兒心領神會,也沒在意姜怡的死要面子,來到跟前,看向她手裡的木盒:

「公主殿下,這是驚露台送來的?」

「看盒子應該是的,進屋裡說吧。」

吳清婉熟門熟路,把木盒接了過來,帶著兩人往寢殿里走去。

姜怡還以為小姨要自己查看,把盒子交了出去,沒想到的是,小姨轉身就給了左凌泉。

姜怡想說些什麼,但面對如師如母的小姨,她還是比平日溫柔得多,只是斜了左凌泉一眼,然後摟著吳清婉的胳膊,看向她身上的裙子:

「小姨,你這身裙子真漂亮,合身又得體,仙氣飄飄看得我都眼饞。」

吳清婉也斜了左凌泉一眼,倒也沒說誰送的,只是柔柔一笑。

兩個女子年齡相差二十多歲,但姜怡氣質故作知性,早已沒了小女孩的青雉;吳清婉修為高深,從外表上又看不出年紀。

兩個人站在一起,身高相差不遠,同樣長發披肩,看起來既像是姐妹,又像是母女。

要說唯一區別明顯的地方,就是吳清婉身段兒丰韻成熟些,輕柔如水,而姜怡則要稍顯高挑纖細,帶著幾分年輕人的靈動與朝氣。

兩道背影緩步行走間,腰肢輕盈如柳、臀線搖曳生姿,光是舉手投足間的韻味,便足以讓男人難以移開目光。

不過,左凌泉走在兩人身後,還真沒去注意到眼前的絕美景色,只是拿著木盒裡的玉牌翻看,又把信紙拿起來掃了一眼。

紙張並非尋常紙張,摸起來手感極佳,帶著幾分冰涼,他也看不出質地。信上的內容倒是簡單——年底九宗交換門生,讓大丹朝送三個人去驚露台,路途遙遠要儘快出發,過期不候。

一封信看完,三人也進入了寢殿的茶亭,茶亭十分寬大,裝飾得頗為清雅,四周放著些許擺件。

姜怡沒有招呼左凌泉,挽住了吳清婉的胳膊,把吳清婉拉到了軟塌就座,開始商議正事:

「驚露台給三個名額,全送棲凰谷的弟子,難以服眾。小姨覺得該怎麼選?」

吳清婉在雕花錦榻上側坐,沒有接話,而是先在身側拍了拍:

「凌泉,你也坐下吧。」

左凌泉了解姜怡的性子,可沒興趣往槍口上撞,在茶案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給吳清婉倒茶。

姜怡抿了抿嘴,做出一個『還算有點眼色』的眼神兒,摟著吳清婉的胳膊繼續詢問。

吳清婉專程為此事而來,看過信件後,她想了想:

「送到皇城,意思已經很明顯,若是想讓棲凰谷獨佔,可以直接送去棲凰谷。福緣來之不易,切不可再得寸進尺,還是公平些,公之於眾,讓大丹朝符合條件的人儘快趕到京城來吧。至於怎麼選,打一場就行了,所有人都服氣。」

姜怡想的也是這個辦法,叫吳清婉過來溝通,也只是提前打招呼,免得棲凰谷多心罷了,當下點頭:

「那就這麼定了,月底之前所有人抵達,過時不候,免得一個都去不了。」

大丹王朝不算大國,但東西兩千里、南北一千里,地盤也不算太小。

左凌泉給未婚妻和吳阿姨倒了杯茶後,開口道:「今天已經二月二十,會不會太急了些?」

姜怡接過茶杯,也不好不搭理左凌泉,便解釋道:「修行中人,沒有『只爭朝夕』的覺悟,如何在長生大道上快人一步?能入九宗內門這等天降福緣,別說十天,給一天時間,下面的修士都能想方設法,從千里之外的青合郡跑到京城來,不用為他們操心。」

左凌泉想想也是,不再插話,安靜聆聽兩個女子,聊起選人的細節。

吳清婉過來商量事情,順便把左凌泉帶著,為的便是給未來的夫妻倆創造點共處的時間。待正事兒聊得差不多後,她放下了茶杯,起身道:

「姜怡,我去你娘的舊居逛逛,你們先聊。」

說完,吳清婉還給左凌泉使了個曖昧莫名眼色。

「誒?」姜怡見此有些茫然,想跟著一起過去,吳清婉卻眼神示意她待客,出門時,還把冷竹等宮女給帶了出去。

頃刻之間,寬大素潔的茶亭里,就只剩下男女兩人。

左凌泉待清婉阿姨離開後,稍微大方了些,靠在椅子上,目光在姜怡的唇上打量。

姜怡等小姨走了,也擺出了常見的長公主模樣,斜依軟塌,用杯蓋挑著杯中茶葉,察覺左凌泉目光,她斜了一眼:

「你看什麼?」

「不錯,這唇脂挺適合公主的。」

姜怡輕輕哼了聲,看著茶杯里的倒影:

「別自作多情,我胭脂多得很,用的可不是你那盒。」

有冷竹眼神通風報信,左凌泉早已心知肚明,看破不說破:

「既然公主不缺胭脂,那下次給公主帶一隻王家燒雞。」

姜怡表情微凝,繼而抬起眼帘,不屑一笑:

「本宮自幼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會吃那種市井間的東西?」

「吳前輩說的。」

「……」

姜怡表情一僵,暗道:小姨怎麼啥都和這廝說……她心中急轉,搖頭道:

「那是小時候,現在不愛吃了。還有,小姨讓你買什麼,你就買什麼,你一個大男人,自己不會拿主意?」

左凌泉聽見這話,順勢把懷裡的木盒拿出來,放在了茶案上。

姜怡張了張嘴,感覺自己在被左凌泉帶著走。她瞄了木盒一眼,沒有詢問是什麼,也沒說要或者不要,直接當作沒瞧見,說起了別的:

「這次驚露台招弟子,你很眼饞吧?可惜,眼饞也沒用。要是沒要求,我就和小姨一起去了,怎麼也輪不到你……」

左凌泉對這種小嘲諷自然不介意,畢竟大家都去不了。他靠在椅子上,詢問道:

「等公主還政於聖上,還要繼續修行對吧?」

「那是自然,本宮天賦很好,近幾年荒廢了而已,我還想去外面看看呢。話說你經脈不通的事兒如何了?要是一輩子都沒法修行,以後就好玩了。本宮位列仙班,依舊青春貌美,你卻成了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到時候彼此碰面……唉~」

姜怡做出憐憫模樣,輕聲一嘆,端起茶杯抿了口。

只是左凌泉聽見這話,沒體會到半分傷感,反而心思微動,順口就接了句:

「到時候彼此碰面,就是『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髮對紅妝。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噗——咳咳咳……」

姜怡一口茶噴了出來,胸脯亂顫差點嗆死。她抬起臉頰,難以置信地瞪著左凌泉,不知是想罵『臭不要臉』,還是誇一句好文采。

左凌泉從軟塌旁拿了張手絹,遞給姜怡,玩笑道:

「以前從市井間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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