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終點既是起點 第八十八章 星球法陣

深邃的裂隙深處,一艘銀色的戰艦悄無聲息的掠過連黑暗都不存在的無序空間,身後沒有留下一絲痕迹。

城市般龐大的體型,銀光閃亮的外殼,充滿剛性的金屬質感,稜角分明的艦體,完美幾何體組成的部件,流動在體表的藍色能量流,一切因素,都讓戰艦極富美感。

除了戰艦周圍那些不明物體。

十二隻梭型生物依附在戰艦表面,數百隻軟塌塌的觸手在戰艦背後拖出長長的軌跡,觸手上偶爾有巨大的眼睛睜開,懶洋洋的看看四周,不過很快便再次重新閉合,就像沒睡醒一樣。

不過,另外一些眼睛是不會閉合的,因為他們很像是一個個眼球的軀體根本沒有閉眼的功能,這些眼珠在戰艦表面那些梭型生物的觸手間隙處錯落的分布著,瞳孔頻繁的四處亂轉,不知是在觀察著什麼,還是在思考著什麼。

毫無疑問,戰艦一定是金屬生命體當代的首領羅蘭德,而那些詭異的不明物體,自然是在最艱難的時期,和羅蘭德共同患難的老朋友梭族人和虛空之眼了,現在這種組合形態,輪流撐起軀體範圍內的秩序空間,保持自身的存在性,能讓三族生物在裂隙里堅持很久,這正是三族生物在裂隙深處穿行的標準姿態,同時,也是扭曲虛空萬千世界中,已知文明中最強大的組合姿態。

戰艦內部燈火通明,分不清白晝與黑夜,但龐大的戰艦里卻看不到智慧生物,到處都是空空蕩蕩的,彷彿根本沒有乘客存在一樣。

不,雖然數量很少,但還是有人的,人集中在戰艦的一個角落裡。

偏僻的角落裡,女劍士凝視著面前的巨劍,光潔的劍身倒映出她的面容,眼鏡後的瞳孔里,眼神猶如一潭死水,再也看不出一點感情。

黑髮的林精低著頭,認真的調試著獵弓的弓弦,口中慢慢的咀嚼著幾片樹葉,美麗的側臉一片平靜,靜的彷彿午夜裡沉睡的森林。

冷漠的山精靈一如既往的冷漠,面無表情的靠在金屬牆壁上,幾道電弧在她的指尖時隱時現,電弧偶爾碰撞,濺起星點火花,時明時暗的火花微光,在冷漠的臉上留下一片陰霾。

艷麗的亡靈法師靠著山精靈的肩膀坐在一旁,把玩著手中光潔的顱骨,顱骨的眼眶裡跳動著綠色的靈魂之火,不斷開合的下頜像是在和自己的持有者說著什麼,卻始終沒有聲音發出,亡靈法師往日一樣慵懶,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但她另一隻手緊握著身旁的骨鞭,繃緊的手指和泛起青色血管的手背,卻提出了不同意見。

敦實的矮人默默擦拭著手中的戰斧,戰斧已經被擦得光亮如新,它的主人卻似乎還不滿意,依然堅持不懈的擦拭著,擦幾下,放下麂皮灌一大口烈性麥酒,再放下酒袋繼續擦拭,沒過多久,一個三公斤的酒袋就已經被喝空扔到了一旁,和另外兩個同樣命運的酒袋堆在一起。

矮小的半身人在牆角縮成一團,本來就很小的體型變得更不起眼,似乎這樣才能讓他獲得安全感,尖尖的帽子遮擋住了他的面容,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只有一枚金幣在他的手指上時隱時現,靈活的像是真的活了一樣。

英俊的騎士守在另一個角落裡,斜靠在自己最忠誠的夥伴夢魘獸身上,用被鎧甲覆蓋的左手輕柔地撫摸著夢魘獸寬厚的背,另一隻手輕輕地捻著一支嬌艷欲滴的鮮紅玫瑰,雖然不時地把玫瑰放在面前輕嗅,但更多的時候,還只是獃獃的盯著玫瑰出身,就好像透過玫瑰,他可以看到過去的種種回憶。

似乎是覺得有點冷,並不普通的翼人用潔白的羽翼裹緊自己的身體,低頭看著自己從羽翼下露出的雙手,纖細的手指上,薄如輕紗的白色真絲手套外,六枚古樸的戒指格外明顯,就算外行也能看的出來,每一枚戒指都至少有數千年的歷史了,但即便經歷漫長的歲月,戒指里蘊含的能量依然深不可測,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凝視著雙手,凝視著戒指,翼人悠悠的出身,也許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回憶,翼人偶爾會露出會心的微笑,但笑容轉瞬即逝,又恢複成面無表情的模樣。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有心情交談,在陰暗的環境中,每個人都靜靜的坐在陰影里,默默的想著自己的心事,凝重的氣息在每個人身邊肆無忌憚的蔓延,讓氣氛每一分鐘都會變得更加壓抑。

「各位異族的朋友。」微光一閃,金屬生命體泛光的投影在金屬牆壁上出現,錐形的頭部正前方,兩道紅光依舊閃爍,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讓人覺得暗淡了不少,還好,充滿金屬質感,其間還夾雜著嗡嗡聲的聲音沒什麼變化,依然還是原來那個羅蘭德,「時間差不多了。」

沒有人回答,直到過了許久,才從不知道是誰的鼻子里發出輕輕的嗯的一聲。羅蘭德並未催促,反而很人性化的一聲嘆息,耐心地等待著他們。

「誒?」疑惑聲拖得長長的,這個習慣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讓人心痛,當視線從獵弓上離開的時候,平靜的表情在抬頭的瞬間已經被往日的戲謔和狡黠取代,莫瑞婭獃獃的看著一動不動的眾人,故作疑惑的問道,「你們是準備一直在這裡坐下去嗎?如果只是坐著的話,坐在家裡不好嗎?為什麼要賴在人家的身體里?誒誒誒?你們居然賴在人家的身體里不肯出來,真是太……」

林精自己就說不下去了,沒有人阻止她,也沒有人敲她,這種感覺太無聊了,一點也不有趣,莫瑞婭很不喜歡,但很多時候,明明是不喜歡的事卻又不得不去做,也許,這就是智慧生物的悲哀吧。

「莫瑞婭,是真的嗎?」薩芙第一次在眾人的視線中沒有害羞低頭,而是抬起頭認真的問道,「那天你對暗示的那些,是真的嗎?」

「誒?薩薩,你為什麼要懷疑我,我哪次騙過你呀。」

「每次。」

「誒誒誒?居然這麼說我,太讓我傷心了。」莫瑞婭委屈的就像要哭出來了一樣,但表情瞬間一變,陰沉的說道,「就算是假的,你就不去了?你是打算背棄自己的信仰,站在修爾那邊,把億萬生靈送入冥界,還是說,你現在還天真的認為,只要自己不參與其中,後半生的每個晚上,就可以安心的入睡了?」

「我……」女劍士攥緊劍柄的手不斷用力,連關節都顯出失去血色的蒼白,她很想說什麼,但一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醒醒吧,薩薩,他既然已經做到這種地步,那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最後的結果早晚都會出現,區別只是時間問題而已。能夠在最後時刻面對咱們,由咱們親手終結他的陰謀,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咱們來說,都是一種幸運,你難道打算放棄這個機會,由其他人送他最後這一程?」

薩芙緊緊咬著牙,厚厚的眼鏡片上泛起一層薄薄的霧氣,嘴唇劇烈的顫抖著,不,渾身都在劇烈顫抖著,像是在盡最大努力忍耐著。

「拙略的表演,愚蠢的說辭,天真的想法。」身旁突然傳來米婭的冷笑,山精靈不知何時已經攜手站了起來,正面無表情的和蜜莉蒂並肩走過莫瑞婭的身邊,留給薩芙的,只有一個決絕的背影和一句冰冷的話,「現在至少還有機會見他最後一面,還有機會當面問清楚他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這樣還不夠嗎?已經現在這種情況了,你還想奢求什麼?」

「走吧,拖延下去也沒有意義。」玫瑰已經化作長槍,血色的槍尖上泛起妖異的光,達克牽著夢魘獸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再拖下去,我怕我實在忍不住了。」

「我明白了。」閉著眼呆立了許久,薩芙無力的點了點頭,輕聲道,「那就走吧,不過,莫瑞婭。」

「嗯?」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也明白我是在遷怒於你,而且臨別的時候,修爾也親口對我交代過,他不在身邊的時候,如果我有事不知道該如何決斷,就一切聽你的吩咐,你絕不會害我的。」薩芙嘆了口氣,苦澀的微笑道,「但即便是遷怒,我也還是要說,你如果是在騙我的話……」

「呦呦呦,你在說什麼呀,我可是一隻誠實的鹿,鹿怎麼可能會說謊呢。」莫瑞婭歪著頭笑得一臉天真,抓起薩芙的手朝其他人的背影追了上去,「放心吧,我最誠實了,絕不會騙你的,快走吧,修爾還等著我們為他送行呢,別讓他等急了。」

在羅蘭德投影的指引下,一行人步伐沉重的穿過飛船內長長的走廊,登上羅蘭德為了載人特意給自己掛載的艦橋,舷窗外,就是無光的裂隙空間,黑暗瀰漫,一成不變,看不到初始也看不到終結。

「再稍等片刻吧。」金屬生命體的投影消失,隨即在剛剛亮起的屏幕內出現,羅蘭德頭上的紅光頻繁的閃爍著,像是在飛快的計算著什麼,「由於裂隙空間里沒有空間和時間的概念,所以很難判斷具體到達時間,只能說很快就要到了,應該就在……幾分鐘內。」

「無妨,我不急。」米婭冷冰冰的說道,「我們還有多長時間?」

「你是說……」

「對。」

「八個小時,最多八個小時。」錐形的頭部飛快的轉動著,「他留給這個世界的時間原本就不多,雖然我們早已在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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