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陳漢升和孔靜很準時的出現在深通公司會議室，對面還是昨天那幾個人，只是周磊經常疑惑的打量著孔靜。
陳漢升嬉皮笑臉的和周磊打招呼，周磊冷哼一聲，轉過頭不想搭理這種在會所里玩的很舒服的渣滓大學生。
程德軍皺著眉頭，陳漢升好歹是客人，還是孫壁妤教授的親戚，另外這個合作其實對深通的全國推進過程是有幫助的，只是現在沒有顯現出來。
萬一人家沒了耐心，真的去找仲通或者園通合作，那才真是虧大了。
尤其是剛剛成立的仲通，為了市場效應絕對可以讓出更大的利潤。
「昨晚我想了想，深通也不要求參與火箭101的決策權了，從建鄴的市場營銷來看，火箭101的決策還是值得信任的。」
程德軍談判經驗很豐富，今天不能再原地踏步，於是先解決了兩個爭議之一。
陳漢升心想老程還是厲害啊，他明知我不可能答應這一條的，索性主動退出，好像深通已經做出了讓步。
陳漢升心裡琢磨一下，投桃報李地說道：「既然程總這樣說了，火箭101就把1.6元/件的提成降低到1.5元吧。」
程德軍聽了，笑著不說話。
劉志洲馬上回道：「我們的底線就是1.2元，這一點實在是不好商量的。」
又經過一上午的艱難討論，1.2元的價格還是提高不了，不過深通可以在替他方面提供幫助，比如說在大學校園裡門面的租賃，還有一些運輸工具的撥付，最後就是概不拖欠錢款。
陳漢升估計差不多可以了，尤其最後一條「不拖欠錢款」，於是很乾脆地說道：「那咱們今天就簽合同吧，我準備即日去江南大學了。」
合同是由深通法務部早早擬定好的，厚厚的二十多頁，陳漢升沒想到有這麼多，拉起孔靜就在會議室里翻閱起來。
深通的高管就在喝茶等待，過了半個小時，陳漢升和孔靜也才看了不到10頁。
周磊忍不住奚落道：「這份合同是法務部推敲出來的模板，我們都用了很多次了，也就火箭101認真的檢查，再說你不是和孫教授親戚嗎，為什麼不找她幫忙看看呢？」
周磊本意是嘲笑陳漢升太過小心了，在會所玩的那麼浪，一份合同模板卻看的很仔細。
沒想到陳漢升抬起頭，醒悟似的說道：「周哥提醒的很有道理，我這就去問問。」
周磊噎了一下：「看你們能檢查出什麼玩意來。」
陳漢升不吭聲，其實他自己平時說謊就像放屁似的，哪有什麼契約精神，但是偏偏對這種白紙黑字的玩意很重視，因為這些就是打官司的證據。
所以陳漢升中午飯都沒吃，掃描後在QQ上傳給了蕭容魚，讓她再列印出來請孫教授檢查。
下午，程德軍和幾個深通的高管過來的時候，周磊不屑的聲音遠遠傳來：「瞧那小家子的樣子，生怕我們深通欺詐。」
程德軍不客氣地說道：「這不是你提醒的嗎，人家或許都沒這個意思。」
「我其實是諷刺的。」
周磊小聲嘀咕，他是不敢和程德軍頂嘴的，不過見到陳漢升以後，周磊又挑釁似的說道：「怎麼樣，孫教授有沒有提出什麼寶貴意見？」
「沒有。」
陳漢升笑著搖搖頭：「她就改了兩個字。」
周磊撇撇嘴：「一份合同幾萬個字，真不知道孫教授對哪兩個字不滿意。」
陳漢升把合同遞過去：「最後一項第三條。」
周磊拿過來，這一條是寫的是：當火箭101打算出售快遞物流方面的業務時，必須出售給深通。
這是限制火箭101利用深通的資源壯大後，突然再賣給了其他物流公司。
陳漢升想到的東西，程德軍自然也有所估量，不過他們只是預防，沒想到陳漢升是真的打算這麼做的。
所以周磊看到陳漢升對此條合同有異議後，馬上就搖頭了：「這個是改不了的，不然你佔據了全國的大學市場，突然調轉槍頭對準我們，防人之心不可無。」
陳漢升不和周磊廢話，直接看向程德軍：「程董事長，我可以理解生意如同戰場，孫教授的意思也不是要刪掉，只是更改兩個字。」
「哪兩個字？」
程德軍沉聲問道，這是限制火箭101的手段，如果刪掉那他寧願得罪孫教授，也不會繼續合作。
「很簡單，把『必須』改成『優先』。」
陳漢升指著合同說道，這樣就從「當火箭101打算出售快遞物流方面的業務時，必須出售給深通」改成「當火箭101打算出售快遞物流方面的業務時，優先出售給深通」。
這裡誰都不是傻子，兩個字一改，整個句子的含義都發生了變化。
偏偏呢，似乎還是保留了深通對收購火箭101的權利，因為「優先」這個詞語本就代表一種程度，優先到第一，那還是必須的意思。
「不愧是孫教授啊。」
程德軍雖然是深通的董事長，不過也佩服的點點頭：「文字在這些法律專家面前就如同乖巧的小姑娘，他們既能表達心裡的含義，還不讓自己吃虧，實在厲害！」
「我是沒有賣掉火箭101的意思，因為以後大學快遞市場肯定會越來越好的，既然能躺著賺錢為什麼要賣掉呢？」
陳漢升在旁邊解釋，這自然又是屁話，他從一開始就打算賣掉火箭101。
「不過孫教授說這話太絕對了，不符合做生意的宗旨，萬一火箭101經營不善虧欠債務了，到時深通是不是也要接手？」
陳漢升笑著說道。
「我們要商量一下。」
程德軍拿起文件走出去，經過周磊面前的時候，還瞪了他一眼。
要不是周磊多逼逼了一句，哪裡會這樣呢。
「不是，誰知道還能這樣啊！」
周磊也有點委屈。
以前孫壁妤來調研時，看著白花花的頭髮，瘦小的身子骨，說話也很客氣啊，怎麼輕飄飄改了兩個字，就讓這份合同的約束功能直線下降呢。
「讀書人真他媽惡……厲害啊。」
周磊本來想說「惡毒」的，不過想想自己心裡其實挺羨慕的，於是硬生生改成「厲害」。
當然厲害了，孫壁妤雖然改了兩個字，卻讓整個深通公司的法務部吵翻了天。
不過他們雖然都表示反對，程德軍只是輕輕一句：「你們誰能同樣替換這個詞？」
辦公室瞬間沒了聲音。
程德軍心裡嘆一口氣，這大概就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吧。
他心中盤桓許久，突然站起來說道：「優先就優先吧，技不如人還有什麼說的？」
一句話說的法務部從部長到組長滿臉通紅，劉志洲在旁邊問道：「真的不改了嗎？」
「不改了。」
程德軍搖搖頭：「一是沒這個能力，二是孫教授的面子我要給，第三雖然是優先，但真的到那一步了，無非是多給點錢了，可陳漢升只要不傻，他為什麼賣掉火箭101呢？」
劉志洲點點頭，剩下來的工作就簡單了，簽字按手印很快就完成了。
程德軍氣度還是很大的，雖然談判最後吃了點憋，晚上依然做東請客，他和陳漢升碰杯的時候，感慨地說道：「現在的大學生越來越厲害了，我很期待火箭101能夠騰飛。」
隔天，陳漢升和孔靜從滬城返回建鄴，精神上是一片疲乏。
連續兩天的商業談判特別損耗精力，特別在提成、管理權、還有其他細節方面，尤其第一天周磊還給自己下套，第二天又在合同上摳字眼，回想起來真的處處是陷阱。
好在框架終於定下來了，接下來孔靜就開始帶著團隊在蘇東省高校里開拓市場了，她對此還很期待，陳漢升準備略作休息也跟著去江南大學見見老陳的似水年華。
「團圓，你媽呢？」
建鄴財院的奶茶店門口，陳漢升坐在軟軟的藤椅上，懶洋洋的曬著冬日正午陽光，肉乎乎的團圓趴在陳漢升腿上。
偶爾一陣風吹來，團圓身上細細的毛髮輕輕搖擺，它居然也知道冷，縮著頭往陳漢升懷裡鑽。
有些女大學生從沒看過這麼胖的貓，還會上來摸一把然後嬌笑著離開，金洋明看的可羨慕了，計畫著要不要把團圓偷過來自己玩兩天。
「媽媽不在，姨姨在。」
商妍妍更是不見外的坐到陳漢升對面，伸手撥弄著團圓，還笑著說道：「以後你生個女兒，給我這樣養著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