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再現大一統 第八百八十三章 兄弟決裂

「哦,是三弟啊,你不在銅山繼續為朝廷戍衛海防,卻怎麼突然回安平來了?」

鄭芝虎也一旁陰陽怪氣,冷笑:

「聽聽,銅山守御千戶,一個字都不捨得說漏,那個狗皇帝叫你當了幾年的千戶,就把自家兄弟給忘了?」

鄭鴻奎看著鄭芝豹,欲言又止。

「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鄭芝豹直接沖鄭芝虎嗆了回去,隨而轉身道:「大哥,俞帥到底是不是你動的手?」

鄭芝龍半晌沒有回話,眼中陰晴不定。

鄭芝豹滿臉的不可置信,頭上一暈,連退幾步方才止住,大聲咆哮:「大哥,你糊塗了!」

「這些年來,我鄭氏靠的什麼才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還不是坐在京城裡那皇帝的一紙聖旨!」

鄭芝龍總算是忍不住了,裝出來的笑容也維繫不下去,淡淡道:「三弟,你還記得我們兄弟當初說的嗎?」

鄭芝豹一愣,道:「記得,我當然記得!」

「可是你變了!」鄭芝龍忽然間惡狠狠瞪過去,「天下之大,從西至東,大明也算不上什麼!」

「我們鄭家,就非要一直束手於這個腐敗的朝廷之下?」

「我們兄弟齊心,騰出手來,闖出一片天地,縱橫於廣闊的海波之上,做海上的王!」

「而你,卻因為一個小小的千戶畏首畏尾,和自己的家人針鋒相對,你看看你自己吧!」

「你還是當初那個天不怕地不怕,一心只想著跟我做大事的三弟嗎?」

鄭芝豹頹然靠在石柱上,半晌沒有再說出話來。

過了不知多久,方才緩緩抬首。

「哥,不是我變了,是你變了。」

「我?」鄭芝龍冷笑,「我一直都沒變,無論當初寄身於李旦,假意歸順朝廷,還是現在,我的心一直都沒有變過。」

「實話告訴你吧,俞資皂不是我殺的,所有人都想要俞資皂死,我只是順水推舟,送了一個人情。」

「你以為你忠的朝廷有多清明?」

「自己拿去看看,與我合作的,有沒有所謂的清流忠正,有沒有朝廷的肱骨大員!」

鄭芝豹將鄭芝龍扔來的信拾起來,一封一封的查看,越看,越是心驚膽顫,滿臉的震驚。

吏部尚書周嘉謨。

兵部侍郎銜領兩廣總督職,兼廣東巡撫何士晉。

福建巡撫南居益。

南京宣課司大使吳順、福建水師參將金聲桓、臨淮侯李祖述、懷寧侯孫維城、安遠侯柳祚昌……

這一連串的人名,原本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現在全都因衛所改制而走到一起,千方百計的阻撓新政。

從當朝的大員,到地方的封疆大吏,再到掌握實權的武將和南京的勛貴、地方文武,數之不盡。

甚至於,這其中還有被皇帝視作心腹的閹黨的身影。

衛所,究竟是動了多少人的利益?

以至於讓他們如此的奮不顧身,甚至於拋卻了原有的對立態勢,一股腦湧上前來,阻撓新政。

鄭芝豹的世界觀崩塌了,他放下這些書信,看著它們被自己的二哥鄭芝虎扔進火堆,燒成灰燼。

鄭芝虎一邊燒信,一邊冷笑:「現在知道了吧,就算咱們不參與這件事,人家朝廷的人自己一樣會動手。」

「到時候,俞資皂還不是要死在他們自己人的手裡。」

鄭芝龍滿懷信心,臉上再度出現笑容,問道:「三弟,看到這些,你還是想要忠於朝廷嗎?」

鄭芝豹聽到這話,搖頭道:

「大哥,若我現在不是朝廷的官兒,我還能繼續做你的三弟,可現在,我先是朝廷的千戶,後才是鄭家的人。」

「無論今後我們鄭家能發展的什麼地步,終歸還是漢人,我們的根不在海上,在大明。」

「哥,收手吧,將這些罪證呈入京師,陛下一定會——」

「鄭芝豹!」鄭芝龍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頑固成這樣,喝道:「張嘴朝廷,閉嘴朝廷,忠於這樣的朝廷,我們能得到什麼?」

鄭芝豹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樣,凄然道:「怎麼,你要殺我嗎?殺自己的親弟弟?」

鄭芝龍胸前不斷起伏,良久,冷冷道:

「不,我不會殺你,我會讓你親眼看著,看看自己到底錯得有多離譜,看看這個朝廷到底值不值得你如此效忠!」

鄭芝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轉頭就走,走了幾步,卻是突然間回過頭,悲戚道:

「自今日起,你我兄弟緣分已盡!再見面,你是鄭家的反賊,我是朝廷的千戶……」

言罷,漸行離去。

鄭興起身,道:「大哥,要不要我派人追上去?」

鄭芝龍明白他的意思,也確實有這個心思,但是想了再三,最終還是嘆口氣,說道:

「他畢竟是我的親弟弟,他想忠於朝廷,隨他去吧。」

「沒了他,我們鄭家一樣能稱霸海波。」

……

京師的雨,一連下了幾日。

街道上的污穢被洗刷殆盡,順著北京城完備的地下水道系統,排入護城河,再流入更遙遠的深海。

街上是乾淨了,可這連日的大雨,以致京師上方,烏雲密布,讓本就沉重的人心,更添了一抹陰鬱。

「陛下,雨停了。」

朱由校看著仍顯陰沉的天空,臉上並未見到什麼起色,只是嗯了一聲,便回身走到御案上坐下。

俞資皂身死的消息傳回京師已有七日了,朱由校在這七日間,隔一日一視朝,視朝後照例返回西暖閣批閱奏疏。

在這些日的臨朝中,朱由校事無巨細,處理了國內的一切大事小情,偏偏對福建的事沒有一句評價。

朱由校近期的表現太過於正常,以至於讓群臣個個都是汗毛直立,覺得這是疾風驟雨來之前的前奏。

事情就如群臣所料想的那樣,這樣平靜的日子過到了第十天,也就是天啟七年的九月十六日,一道聖旨突然從乾清宮下達。

聖旨上的內容無它,抓人。

抓的是誰,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朱由校在悶了十天以後,依舊沒有對福建的事說什麼,第一句話就是命令東廠衝進周府,拿了當今的吏部尚書周嘉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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