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
陳策大聲喊出,三千名選鋒鳥銃手便紛紛再次上前,這次,他更增加了橫隊的寬度。
三千名鳥銃手每一千五百人為一隊,列成兩個橫隊,很快,場中便是轟鳴作響,一千五百顆遂發火槍的鉛彈向前方的草人進行密集射擊。
很快,草人變得千瘡百孔。
如此密集的橫隊射擊,數百個草人沒有一個的身上不被傾斜了許多鉛彈,線列戰術,實際上就是三段擊戰術的升級版。
原本明軍的三段擊,縱深太長,而寬度不足,朱由校在手書中給陳策列舉了一場戰鬥的假象情況,讓他減少縱深,加大寬度試一試。
說白了,這次軍事改革,是針對如今明軍火槍部隊的,除了第一種的車營混合戰術以外,就是重新規定了三段擊的縱深和寬度。
將來,朱由校還會讓兵部擬定一份《鳥銃線列戰術操典》,讓京報出版,先行發往九邊。
朱由校想著,要對《鳥銃線列戰術操典》每隔三年進行重新修訂,此後這必須成為定製。
自操典發行之日起,正式的大明官軍火槍部隊就必須依此重新進行建制、操訓和作戰。
以往火槍部隊雜亂無章,各地官軍火槍部隊往往作為附屬部隊,沒有一種真正的軍服,就連鳥銃質量也都參差不齊。
作為大明真正意義上第一個正式針對火槍部隊的操典,這正說明了火槍部隊在大明軍隊中從附屬物,真正成為主力。
等到操典發布,朱由校會令有司為正式的官軍火槍部隊下發新的制式衣甲,九邊所有的火槍部隊正在使用的鳥銃都會被軍器司分批次回收,換成最新的遂發鳥銃。
歷史上,歐洲的線列步兵十分耗錢,所以減少縱深,加大了寬度,增加一次排槍齊射的威力。
但是對大明來說,這並不算難題。
朱由校手中的大明人多,錢也多,遂發槍歷經多年推廣,在官軍中早已經不是個稀罕物。
勇衛營完全可以從九邊繼續選鋒,將火器營的鳥銃手擴充至一萬,甚至於兩萬人的規模。
在大型戰場中,每兩千名遂發鳥銃手為一個橫隊,寬度將是以往明軍的數倍,他們列為十個橫隊,使用三段擊戰術,進行連續不斷的密集火力射擊。
足足兩萬人的火槍部隊,就能組成十排以上這樣的火槍橫隊,足可以保持壓制性的火力射擊一直連續不間斷。
朱由校想到這裡,嘴角忍不住上揚,天底下不會有任何一支部隊能擋住這樣的大規模射擊。
如果有,再加上陳策提出的車營和騎兵部隊,進行多兵種配合作戰,明軍會無往而不利!
「陳策,你做的不錯,朕心甚慰!」朱由校點了點頭,走到台前,望著正將目光整齊望過來的勇衛營將士,大聲道:
「這次兵事改革,陳愛卿是得了朕的授意,看來三段擊不能再用了,要把它變成十段擊!要把它的寬度增加幾倍!」
「朕要在勇衛營大規模擴編鳥銃手,組建全勝騎兵隊,於天下廣招弓馬嫻熟郡國羽林之材勇。」
「回宮!」
「萬歲!萬歲!」看著皇帝一行人出了演武場,陳策總算松出口氣,向一旁喃喃道:
「看來以後火器,才是作戰的主力啊。」
一旁副將點頭,說道:「火力的威力,在作戰時我們都見識過,陛下大力發展火器,乃是聖明之舉。」
「只是……」說到這,他嘿嘿笑了一聲,「總督,咱們都是勇衛營的老人了,全勝騎兵隊的隊長這缺……」
看副將那副樣子,陳策也笑道:「別扯蛋,全勝騎兵隊要在九邊各地組建,選任精銳中的精銳,真想當這差,得靠本事奪。」
副將點頭,臉上還在笑著,眼裡卻顯得十分認真。
……
剛剛回到西暖閣,朱由校便把想法一一告訴給司禮秉筆太監王承恩,讓他擬定幾份旨意。
「這份,你發給兵部和五軍都督府,要他們與陳策一同擬定《鳥銃線列戰術操典》,然後呈給朕看。」
「這份,你發給內閣,昭告天下。」朱由校靠在御座上,道:「全勝騎兵隊,先不推到全國,在九邊試一試。」
「還有這次的兵事改革,全都先在九邊試,然後再在畿輔推行,進而推廣到全國的衛所。」
王承恩不慌不忙的連連點頭,道:「陛下,可還有什麼吩咐,奴婢一併都讓司禮監告諭各部。」
朱由校一抬手,笑道:
「倒還真有件事,朕想著,既要正式組建火槍部隊,火槍部隊就要在各地重新組建,招募人選,也要有自己的衣甲和旗仗。」
「你派人去一趟二十四衙門,不論先前他們是給王公幹活還是給宮裡做活兒,都給朕停一停。」
「讓他們先給火槍手和全勝騎兵各弄出二十萬套制式的戰衣、鐘鼓、旗仗來,要與步兵的不同,有火槍部隊的特色,完事朕要親自檢閱。」
「制式盔甲嘛,就交給軍器司設計,光好看不行,得實用。馬尼拉、佛朗機、尼德蘭、不列顛……這些地方來的貨物隨他們挑,什麼不夠買什麼,朕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要是實在太稀缺,告訴朕那玩意兒的源頭在哪兒,買不到的,朕就派登萊水師去搶,再建立一條海上貿易線路。」
「你聽沒聽明白?」朱由校看著一臉懵逼的王承恩,露出了不滿的神色,後者聞言,連忙說道:
「聽、聽懂了,奴婢全都記住了。」
「來你給朕重複一遍!」
朱由校黑著臉盯了王承恩一會兒,沒成想這小子還真都全記住了,這記性,委實不賴。
待王承恩全都說完,朱由校臉上這才多雲轉晴,寬慰道:
「司禮監這次的人手要是不夠用,就到王體乾的御馬監拉人湊,不用給他什麼好臉色。這些日子,往各部院多跑跑,勤催催,不催他們不知道幹活。」
「兵事改革,這是頭等大事。」
王承恩連忙點頭,心裡盤算著皇帝說的事情,連忙跑出西暖閣來到司禮監,找到正當值的太監們,一件件的吩咐下去。
他剛走不久,魏忠賢走了進來,一臉緊張道:
「爺,孔府的事兒,查出眉目了,關係重大,奴婢不敢擅專,還請皇爺秉斷。」
朱由校早就憋著一股勁兒想辦了孔府,給造謠者們迎頭痛擊,聞言臉上興奮的神色一黯,手指敲了敲桌案,點頭道:
「你說吧,什麼事都有朕做主呢,把孔府這些年乾的破事,一五一十都報上來。」
魏忠賢走進來,令王朝輔屏退小閹,也示意他出去,待暖閣只剩了皇帝與自己,方才說道:
「魏希孟去孔府拿到孔氏家訓,這幾月以來,番子們逐字比對,發現有大量與《皇明祖訓》、《大明會典》的巧合之處,依此宣告天下,便足以當做孔府僭越犯上的證據!」
「皇爺,孔氏雖為聖人之後,家訓卻與皇家祖訓如此相似,如此豈不是目無皇朝,自比天子么?」
實際上,何至於自比天子,在孔家看來,朱家此刻雖是皇族,卻不過是天下間的過客。
歷朝歷代,李唐蒙元趙宋,以至於如今的朱明,起起落落,唯有他們孔氏,延續千年,當為天下第一大族。
朱由校冷哼一聲,沉聲道:「行,有口實能辦他就好,接下來呢?你們東廠不會就查出這點兒東西來吧,直接說重點!」
「孔府與魯王府往來甚密,臣查到,魯王一藩包括本家在內,多支分系都與孔家結帶姻親。」
「這兩家一個在兗州,一個在曲阜,一個以王田為說辭,一個以朝廷撥給的祭田、學田等為借口,圈佔了山東大片土地。」
「僅孔府,圈佔土地就在三千大頃以上,魯王府可能更多!老奴清楚記得,太祖爺爺曾有明旨,要孔府諸田,不得超過兩千大頃。」
「憑此一條,孔府可滅!」
說完,魏忠賢匍匐在地,不復再言。
朱由校也是深呼口氣,先前想到孔家店很可怕,卻沒想到,他們明裡暗裡侵佔了這麼多的官田、民田。
怪不得曲阜那個可比一州的縣地,竟然窮成那樣。
這可真是天下間的毒瘤,塗毒一方,留著他們只有禍害而沒有於自己的利益,到現在,總算是鐵證如山,不滅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