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應,你入我登州營,快有八年了吧。」船艙之中,張盤看著眼前這個三十餘歲的海防游擊將軍,默默說道。
後者還未明白這次來的目的,他見張盤面色犯難,說道:「大帥,有什麼任務要交給末將嗎?」
「大帥還請直言吧,末將一定誓死效命!」
之所以選擇伍應,正是因為張盤對他非常信任。
伍應入軍快八年了,在張盤還是個千總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麾下效力,到現在,也是可以為鎮一方的游擊將軍了。
叫伍應去辦,他絕不會有任何怨言,而且只要成功,這件事將永遠成為一個秘密。
張盤心知,伍應是最合適的人選,可他看著眼前的伍應,他越是誠懇,便越是開不了口。
「算了,沒事了。」
不知怎麼,張盤擺了擺手,打算再另尋人選了。
「大帥?」伍應疑惑的看著張盤,見後者臉色不怎麼好,只好轉身離開,剛走幾步,卻是又轉了回來:
「大帥,有什麼事,就交給末將去辦吧!」
「就算是刀山火海,末將也定不辱命!」
「你這小子……」張盤看著他,心中有些慚愧,還是說道:「你附耳過來,此事關係重大,切莫讓其他人聽見,隔牆有耳。」
伍應聞言,神情緊張起來,看了看房門,貼近幾步。
聽張盤說著,他臉色逐漸變幻,最後更是震驚地說道:「大帥,此事可是陛下的旨意嗎?」
「不是,但陛下有此意願,為臣為將的,就該替陛下分憂,你去辦吧,辦的漂亮點兒。」
「事成以後……」張盤頓了頓,道:「我會付你一筆銀兩,去帶上老婆孩子,去江南隱姓埋名,遠走高飛吧!」
伍應此刻心中異常震撼,他沒想到,自己此生竟會參與這等兩國之間難以提及的密辛。
他心裡沒那麼多考慮,只是覺得害怕又期待,若能辦成此事,也不枉來人世一遭了!
想到這裡,他目光堅定道:「大帥放心,此事成敗與否,都會爛在末將的肚子里,絕不會連累大帥。」
「嗯,你下去吧。」張盤看伍應離去,眼神逐漸變得陰沉起來。
倒不是怕連累他自己,主要是害怕事情敗露,牽連天啟皇帝的威望,還有大明一直以來豎立的天朝旗幟。
天朝吞併藩國,這會讓其它國家唇亡齒寒的。
儘管說張盤很信任伍應,這個長期追隨自己征戰的可靠將領,可茲事體大,容不得他做兩手準備。
……
覺華島內,王帳。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李倧顫手看著自北京發回的國書,朱由校在上面的話十分嚴苛。
甚至可以說,朱由校是狠狠的罵了李倧一頓。
罵他不知政事,不動兵事,一將無能,累死三軍,還說自己當年花了眼竟會冊封他做朝鮮國王。
朝鮮文臣們早都讀完了這封國書,此刻面色都不怎麼好看。
畢竟是自己的國王,在自家的地盤被別人給指著鼻子罵了一通,罵了個狗血淋頭,簡直是要多慘有多慘。
可話說回來,他們還真不敢怎麼樣。
這個別人不是誰,正是天啟皇帝朱由校。
大明皇帝可是李氏王室世代皆尊奉的天朝上主,罵你一頓怎麼了,免了你這個國王的權柄再找別人,也不是不可以。
當然,到現在以來,還沒有皇帝真這樣做過。
在朝鮮百姓看來,唯有得到大明皇帝的冊封,你才是真正的國王。
先前的光海君就是因為沒有萬曆皇帝的承認,毫無民心基礎,在加上偏向後金的政治角度,所以被李倧輕易推翻。
李倧拿著國書,臉上陰一陣晴一陣,但卻不敢說什麼。
他能說什麼?
他敢說什麼?
國內被後金軍打的七零八落,北四道是明朝的入援大軍,就在覺華島外,還有登萊水師幾百條戰船停泊。
除了明軍,朝鮮根本沒有能抵抗後金的手段,可以說明軍入朝,是眾望所歸,殷殷期盼。
這個時候,李倧要是敢和大明唱反調,第一個不答應的就是他自己的臣民,甚至可能連王位都坐不住了。
而李倧無論心底怎麼不服不忿,卻也是明白,大明如果真想要滅自己,抬手之間就能做到。
「援軍呢,大明的援軍什麼時候到?」
現在的李倧,只想著儘快利用明軍將後金軍打出去,然後安安穩穩坐在王位上享幾年清福。
領議政金鎏與旁人對視幾眼,道:
「王上,國書中說了,說我們未聽熊廷弼調度,大明皇帝很是震怒,讓熊廷弼重新規劃戰策了。」
「這援軍,只怕還要有待時日……」
李倧聞言,如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王位上,「如此說來,本王還要在這貧困的島內遷居多日了?」
金鎏嘆了口氣,道:
「忍一忍吧,熊廷弼到底是曾擊敗奴酋努爾哈赤的明朝經略,有他在,早晚都能逼退金虜。」
「早晚,多早,多晚?」李倧怒道:
「這破地方,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還有那支登萊水師,自到了覺華島,可有任何用處嗎?」
「王上,這話可不敢亂說……」金鎏等人大驚失色,紛紛勸諫。
「登萊水師可是大明的主力水師,隸登萊巡撫袁可立帳下,想是有自己的策略吧,我們不可強求。」
「是啊王上,還請收回這句話,得罪大明,我朝鮮的日子可不好過……」金鎏最後說道。
「哼,那個張盤,自來到覺華島上,整日待在那艘福船中,竟沒有前來面見一次,可把我這個朝鮮國王放在眼裡嗎?」
「還是說,我這個朝鮮國王,地位連大明的一個武夫都不如?」
周圍的朝鮮臣子面面相覷,這話怎麼說呢,其實就是這個道理,在大明那邊的文武臣將眼裡,朝鮮國王的確不值一提。
李倧說的有可能是一時氣話,可是區區的朝鮮國王,怎麼敢在大明的軍隊面前放肆?
他是舒服了,周圍的朝鮮臣子們卻是都慌了。
「不好了,王上,金虜殺入島內了!」一名朝鮮將領跑來,說道:「還請陛下從速登船,逃避海上!」
「金虜來了?」李倧大驚失色,「登萊水師呢,張盤呢,他們都是幹什麼吃的,竟毫無警覺?」
那朝鮮將領猶豫一陣,才道:
「今日據說是張盤的生辰,萊州營都在為其慶賀,一入夜,海上便是鑼鼓喧天,異常的喧鬧,登萊水師怕是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吧。」
李倧一愣,心道這下壞了,忙道:「快護送本王登船入海,你們這幫廢物,快護送本王去找登萊水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