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爆炸嚇成失心瘋的?」李養正並不怎麼相信,冷笑道:「街上百姓經歷爆炸的可不少,聽見誰被嚇傻了嗎?」
「怎麼就獨獨這麼重要的人,給直接嚇傻了。」
薛鳳翔本來也沒往這一層想,現在一聽,頓時覺得腦筋好像有點兒不夠用了,嘀咕道:
「那照此看來,這些主謀之人,前前後後早都謀劃好了啊!」
李養正不在這個話題多聊,邊走邊道:「走吧,我們再去現場,聽說東廠已經到了,或許他們能發現些別的。」
王恭廠的大火燒了一整天,滅火的官兵很快也發現這個火很奇怪,只用水是根本滅不掉的。
直到前不久,東廠正式接管王恭廠附近,將那一帶封鎖,才有番子使用泥沙將大火一點一點的掩埋澆滅。
來到王恭廠,雖說仍有熱浪,但是由於夜晚空氣較涼的原因,幾人並沒有白天那種呼吸都困難的感覺。
「什麼風兒,把各位兩位大人還有侯爺吹過來了?」
幾人再度解釋一番,來迎的番子臉上卻是有些難看,許久,方才笑道:「此地已被東廠接管,諸位要查案,還請去別處吧。」
薛濂是個暴脾氣,當即發怒:
「你說什麼?查案是陛下的旨意,你東廠就這麼占著王恭廠不放,叫我等如何查案?」
番子卻是冷笑:「那與我何干,有五日期限的可不是我們東廠!」
話音剛落,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身著白衣,腳踏皂靴的檔頭走過來,當面直接給了這番子狠狠一巴掌,罵道:
「知道刑部的事兒有多重大嗎?滾,別在這給我丟人現眼!」
番子挨打,臉上通紅一片,卻根本不敢發作,向眾人道歉幾句,便是灰溜溜的跑開,前往暗處舔舐傷口去了。
來者,正是魏忠賢派往此地的心腹魏希孟。
這魏希孟誰都知道,乃是魏忠賢的族孫,是現今東廠內部除傅應星外名聲在外的幾名檔頭之一。
他換上一副笑容,將幾人迎了進來,笑道:
「二位部堂,侯爺,都別介意,咱們東廠深受陛下新任,近來人手擴招,來了許多新人。」
「這些傢伙囂張慣了,是得教訓教訓。」
李養正不願看他們自導自演的戲碼,但是礙於魏氏的面子,也是拱了拱手,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以作回應。
「對於刑部和工部來查案的事,廠公早有吩咐,叫我們一定全力配合,不知刑部現在查到何處了?」
李養正說道:「發現了石漆水,但是僱傭幫工之人已經瘋了,現在是來看看,不知東廠有沒有什麼發現?」
魏希孟神秘一笑,轉身道:
「請諸位隨我來。」
不一會兒,幾人來到一片廢墟的火藥倉庫附近,此處屍體不少,連帶幫工,被炸死的足有數百人。
由於天氣酷熱,白天里,這些屍體已經有些腐爛,此時正散發出陣陣惡臭,慘不忍睹。
李養正仔細看去,倒是沒有在廢墟之中看出什麼端倪,這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爆炸造成的廢墟罷了。
可他微微一瞥,看見正有兩名番子蹲在一個坑裡處理屍體,這坑裡一看便就見到,坑裡黑得發亮,上面像是塗了一層東西。
魏希孟帶眾人走過去,卻是突然拔出佩刀,在邊上對準坑邊的土地狠狠一插,再一挖。
眾人看去,這些黑色的黏液,居然深到了土地的層里,連坑的周邊也都滿是這種黑色黏液。
魏希孟蹲下來,將剛挖好的土塊握在手裡,說道:
「部堂大人,這便是發現。我東廠遍查王恭廠內外,發現這種黑物到處都有,比石漆水還要多。」
「這一塊是我才挖出來的,雖經大火炙烤,握在手裡卻仍有些柔軟潮濕之感,可見,就是這幾日被倒入土中!」
「我們東廠雖發現此物,卻不知是做什麼的,還請部堂解惑。」
李養正將土塊捏在手裡,卻連連搖頭,「縱是連我也沒見過此物,這到底是什麼?」
這時,薛濂哈哈大笑:
「這事,咱們身邊就有個行家啊,朝廷的工部尚書,總該知道吧!」
薛鳳翔此時正蹲在坑裡瞧著,看著這些已與泥土混在一起的黑色黏液,若有所思。
聽眾人發問,斟酌說道:
「此物我見得也不多,不知到底叫什麼,為驗證想法,還請東廠派遣人手,在這個坑的方圓十步之內挖掘。」
魏希孟知道茲事體大,沒什麼猶豫,道:
「好,挖什麼?」
「挖地道!」薛鳳翔捏著手裡的土塊,說道:「我懷疑是有人將此物混入土中,挖掘地道進入倉庫,引燃火藥,造成災害!」
薛濂一臉這不可能的看著他道:「我搬遷過來之時,倉庫全然封閉,日夜皆有人巡邏,防備如此嚴密,怎麼會有人能挖地道進來?」
李養正這時說道:「這沒什麼稀奇的,北宋末年,奸人高俅為諂媚獻上,把皇城都挖通了送女人進去。」
「連皇城都能挖通,何況這一個王恭廠,就如這石漆水一樣,只要想挖,總有我們想像不到的辦法。」
「魏檔頭,挖吧,挖挖看就知道了!」
魏希孟點頭,大手一揮,東廠番子們立刻變成了挖開廢墟的勞工,由於東廠管制實在嚴格,且內部等級分明,誰也不敢偷懶。
番子們體力都不錯,加上爭相表現,幹活的效率,也是僱傭勞工的數倍,很快就將小坑挖成了大坑。
果不其然,大坑之中出現了一個被震得半塌的土坑。
看來薛鳳翔的想法沒錯,確實是有人挖了地道進入王恭廠,引燃火藥,見此,李養正說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倉庫附近的屍體,必定要比白日派往倉庫巡守的人丁更多,可能這地道里就有屍體!」
「東廠如要深究,分辨哪些屍體是傭工,哪些是來放火的,就去找安排巡守那人問問吧。」
魏希孟點頭,笑道:「我這就安排下去,只是不知部堂,要拿什麼應付四天後陛下的問責?」
李養正拾起土塊,笑道:
「要想引燃火藥,必定要有引信,那個安排僱傭的人,必定知道些什麼,我要再去問問,看他是真瘋假瘋。」
「安排僱傭的人?」魏希孟一愣,這已經是李養正第二次在他眼前提起,第一回還沒在意,聞言下意識說道:「部堂說的是陳工頭吧,我們要找的也是這個姓陳的工頭,叫做陳憲。」
「今天白天王恭廠火藥庫周圍安排巡守的,也是他。」
聞言,李養正連忙說道:
「如此說來,他必定知道些什麼,我看他不是真瘋,是在裝瘋賣傻,騙過了張部堂!」
「什麼,張部堂去過了?」魏希孟看過來。
薛鳳翔睜大了眼睛,想了想,隨即一拍大腿,「啊呀!我急於問話,竟被他給騙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