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再現大一統 第七百六十六章 五日之期

南海子行宮,王恭廠爆炸半個時辰後。

京師里的災變還沒有完全停止,工部尚書薛鳳翔和刑部尚書李養正便被傳喚到此。

因為今日皇帝給百官放了假,災變生時,薛鳳翔在街上乘轎,正打算去鳳鳴樓耍一耍,李養正則在大獄點閱欽犯。

他們渾身的驚懼還沒有完全消去,便見到了龍顏大怒的天啟皇帝。

此刻,兩人全都匍匐在地,聽著上頭不斷喘息的皇帝,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多出。

「薛鳳翔,朕最近一再告訴你,要你刑部加重王恭廠之管理,你是怎麼做的?」朱由校一拍龍案,喝道:

「朕的話不管用了,還是你這個工部尚書能力不行?」

王恭廠為神機營專供火藥,隸於工部,這次出了事,工部尚書薛鳳翔難辭其咎。

來之前他便知道這個結果,可卻想不到任何的推脫之詞,只好擦汗說道:

「陛下息怒,臣已多次親自去王恭廠查過,並未發現任何不妥啊,會不會是神鬼作祟……?」

「放屁——!」朱由校再喝一聲,道:

「薛鳳翔,虧你還是本朝的一部尚書,六部公卿!鬼神之說,民間謠言便就罷了,可你是朕的肱骨重臣,怎可如此迷信?」

這時,刑部尚書李養正出來說道:

「陛下息怒,這次王恭廠爆炸,想是有小人作祟,薛尚書也是無心之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薛鳳翔垂頭不語,在心裡十分感激。

而李養正也並不是什麼真正的為前者著想,他只是知道,這次王恭廠災變,薛鳳翔難辭其咎,而他這個刑部尚書,卻也難辭其責。

這次皇帝叫他們兩個一同前來,就說明他們正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

在他看來,許是有讓自己和薛鳳翔查辦此案的意思。

至於說因此要罷免薛鳳翔的官或者殺他,這根本不可能。

一來當今皇帝並非那種無端嗜殺之君,二來如要殺人或是罷官,就不會恨鐵不成鋼的將薛鳳翔罵個狗血淋頭了。

實際上,李養正猜對了一部分。

朱由校的氣消了一些,看著他道:

「你掌管刑部,王恭廠爆炸以後,民間必定民怨沸騰,所以朕不能給你太多時間,五天。」

「朕只給你五天的時間,要把王恭廠為何爆炸查個水落石出,有難處嗎?」

難處?

這不是有沒有難處的問題,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是皇帝這番話,實際上給了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間,如果李養正是個聰明人,躲過這一劫並不難。

「為陛下辦事,為臣子的,只管盡心竭力,不敢談難處。」李養正連忙躬身說道:

「陛下放心,這五日就算不吃不喝,臣也要遍訪城中,查出真相。」

「嗯。」朱由校舒緩口氣,這口氣,就像一張大手,撫在了薛鳳翔的心頭,使得他也是鬆了口氣。

好景不長,朱由校再度冷冷地瞥向他,道:

「薛鳳翔,這次朕准你戴罪立功,和李養正一同負責查案王恭廠災變之案,五天,朕等著你們的結果。」

薛鳳翔如蒙大赦,叩頭道:

「臣謝陛下不殺之恩,臣一定盡心竭力查辦此案!」

朱由校不願再去看他,轉頭道:「你們下去吧。」

「著司禮監擬旨,令工部尚書薛鳳翔、刑部尚書李養正主持查辦王恭廠災變一案!」

看著王朝輔繼續二人之後走出行宮,朱由校喃喃道:

「進來吧。」

錦衣衛千戶、北鎮撫司都督田爾耕,東廠檔頭嚴參從屏風後走出,紛紛叩頭呼道:

「小的見過陛下萬歲、萬萬歲!」

朱由校實在沒什麼心思再去聽這些屁用沒有的恭維之語,沉聲說道:「你們都聽見了,刑部和工部查辦此案,司禮監發了聖旨。」

「但是朕要你們密查,東廠和錦衣衛分開查,朕只要真相!」

說到這裡,朱由校攥緊了拳頭,話中似藏著千柄利刃,用不容置喙的口氣說道:

「查!無論查到誰,朕先把話放這,就算是你們這次查出了皇親國戚,朕也會給你們做主!」

「但你們記住,要是誰敢公報私仇,朕誅了他的九族!」

田爾耕和嚴參皆是渾身一震,連忙說道。

「卑職遵旨!」

「小的知曉了!」

待二人離去,朱由校靠在座椅上,眼睛閉上,看起來已經熟睡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朱由校連眼皮也沒抬,淡淡朝一旁的空氣吩咐道:「傳諭較事府,暗查王恭廠災變之事!」

「遵命!」

空氣中傳出了一聲回答,旋即再度安靜下去,就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王恭廠,朕要知道,你到底是因為什麼炸的。」

「既然躲不掉,那就來吧。」

……

京師王恭廠災,驚震朝野。

作為大明第一兵工廠,甚至是世界上規模排在前列的大型火藥倉庫,王恭廠的災變,註定被歷史所銘記。

其所造成的影響,是所有人都無法估量的。

很快,這個消息還要如一道颶風,席捲畿輔、宣大,中原五省,乃至於整個天下!

災變發生的當天,官府便是發出告示,撫慰百姓,下發賑災銀兩,幫助百姓重建家園。

然而,這一切,都阻攔不住正以滔天氣勢來襲的各方謠言!

一時間,京師謠言四起,東林士子聚眾講學,批判朝政、抨擊閹黨,似隱隱有復起之象!

「天有異象,必生事端,就連京城天子腳下,也生這等驚天之災,看來老天爺是不打算叫我們活命了。」

一個老婦枯坐在地,獃獃看著倒塌的小屋。

老人望了望街上開始逐漸多起來的官差,連忙說道:「不可胡言亂語,這是上天妒忌本朝之功。」

「功?」老婦一個勁兒地埋怨,「功在哪裡,我沒見著功,我的房子沒了,今後我住在哪兒?」

老人一時語塞,是啊,房子沒了,連最後一處遮風擋雨的地方也沒了,就算逃得這身性命,又有什麼用呢。

就在這時,寂靜了好半晌的京城中,又傳來一陣撼聲,整條街都搖晃起來,許多人大聲尖叫起來。

婦人不知所措,老人拉著她便跑,口中呼道:

「地震了,快跑!」

街上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就連行走的官差也都靠攏在一起,盡量停留在空地。

天變示警,沒有人不是心驚膽顫。

除了兩個人,頂流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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