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主力都在抵擋漠北蒙古,李家軍沒有守住寬甸中的大甸、長甸二堡,以致賊虜長驅直入,攻打我朝鮮。」
朝鮮領議政金鎏說著,泣不成聲。
「殿下,賊虜南下,我北三道兵馬潰不成軍,義州城一日之內就被攻破。」
「還請儘快向大明求援!」
金鎏,乃是兩年前仁祖反正的主要策劃者之一。
仁祖反正,又稱癸亥靖社、癸亥反正,是在天啟三年時,朝鮮李氏王朝發生的一次武裝政變。
上一任朝鮮國王李琿重用大北派勢力,幽禁嫡母仁穆大妃,處死兄弟臨海君、永昌大君等多名王族,導致政局混亂腐敗。
因此,以西人黨金鎏為首的在野勢力逐漸不滿。
加上李琿親近後金的政策,也使得朝鮮國內民怨沸騰,為李倧政變提供了借口和名分。
西人黨領袖金鎏、李貴等人擁戴李倧,在天啟三年某一日深夜,起兵於王京漢城西郊,大舉從彰義門攻入王宮。
負責漢城衛戍的訓練大將李興立早對李琿親近後金的政策不滿,在政變過程中故意按兵不動。
發動政變的朝鮮軍隊一路勢如破竹,順利攻入昌德宮並縱火。
光海君李琿逃走後被抓回,流放江華島,其寵臣等北人黨在一年之內陸續落網,皆遭處死。
政變後,李倧繼續尊奉仁穆大妃,奉其命繼承王位,並且在天啟三年一年,向大明連續派遣了五次使臣。
天啟五年時,李倧得到了朱由校的冊封聖旨,受到大明承認,成為名正言順的朝鮮李氏王朝第十六代國王。
因此,策劃反正的主要人物金鎏,成為了李倧最賴以信任的左膀右臂。
在前領議政崔鳴吉去年出使大明被羈押後,金鎏被任命為領議政,西人黨主戰派,更是紛紛抬頭。
領議政,相當於大明的內閣首輔。
李倧早就沒了主心骨,也連忙招手,說道:「快快再派使臣,向大明求援,若無大明,我朝鮮必定國將不存!」
朝鮮王京衛戍大將李興立出列道:「殿下,派遣使臣求援是其一,我等更要死戰,不能給賊虜以我朝鮮軟弱可欺的印象!」
死戰?
對不起,李倧沒有這個決心。
他惶然說道:「死戰,拿什麼死戰,北三道十幾萬兵馬,幾天之內被賊虜打的四散而逃。」
「城內不過八千餘老弱,如何保衛王京?」
李興立昂頭說道:「王京城高池深,又有大明運來的重炮守城,末將麾下有二千帶甲銳士,皆是從反正以來便跟隨殿下!」
「我等願與王京共存亡,與賊虜血戰到底!」
語落,一員朝鮮將領出列,道:「正是,我等在追隨殿下反正時便知道會有今日,早就做好了報國的準備。」
「還請陛下穩坐宮中,將士們才能同心協力,士氣不衰!」
穩坐宮中……
李倧不僅沒有在後金軍攻城時穩坐宮中的心思,就連現在坐在王位上,都是如坐針氈!
那些韃子殺起人來,可是不眨眼睛的。
作為國王,他深知眼下朝鮮軍隊到底頹廢到了什麼地步,抵擋後金大軍,這隻怕是痴人說夢。
要是死守漢城,自己八成要被建奴抓到,下場還不一定比自己的叔叔要好!
「陛下,金軍已打到王京城郊四十里外了!」一名衛戍軍兵士跑來,「勤王的南一道兩萬大軍,皆已潰敗了。」
「率領勤王的南一道大將李秀臣被阿濟格親手斬落馬下,戰死了!」
聽見這個消息,王庭上更是一片的喧嘩議論。
李興立也有些意外,抓住那個士兵的衣領怒吼道:「你這是在危言聳聽嗎?」
「李秀臣不是無能之輩,手下有兩萬南一道勤王大軍,阿濟格有多少人,四千人?」
「四千人擊潰我們兩萬,還斬殺了大將,怎麼可能?」
那士兵滿臉的委屈,哭道:「是真的,南一道大軍在王京城六十里外被阿濟格擊潰。」
「聽說那阿濟格帶著一隊白甲騎兵,沖入我軍,如入無人之境,一個會面就將我軍主將斬落馬下!」
李興立倒退幾步,吸了一口涼氣。
韃子兵不是在兩年前在野戰中被熊廷弼打的打敗嗎,怎麼還會有如此強勁的實力?
看來八旗兵的實力並沒有多少下降,是大明軍隊的實力,有了質的飛躍。
從原本守城都吃力,到兩年前野戰大敗八旗。
明軍是怎麼做到的?
後金軍來速之快,其勢之猛,顯然是整個朝鮮王國都無法預料和抵擋的。
整個朝鮮八道,竟拿這些孤軍深入的後金軍毫無辦法!
全國朝鮮軍隊的防守能力,還不如熊廷弼最近幾年恢複出來的寬甸六堡所駐防的兩萬遼軍!
後金軍在面對現在的明軍時,攻城和野戰都不再那麼容易,可是他們轉頭來打朝鮮,仍然和打兒子一樣。
李興立不再說話,因為他知道自己和對方的差距。
李秀臣不是無能之輩,在野戰中竟然被阿濟格四千八旗騎兵輕而易舉的擊潰和斬殺。
這說明,自己去了也差不了多少。
看見滿朝文武都沒了話說,李倧嘆了口氣,道:「傳我的王詔,退往江華島!」
「向皮島駐軍的明軍請求增援!」
各地接連失陷,以及南四道援軍不斷潰敗的消息傳來,使得整個王京群臣都沒了什麼抵抗的心思。
眼看著後金就要殺奔漢山城下,李倧慌忙散朝,帶著文武百官及數千朝鮮王京衛戍軍,輕裝簡從地向覺華島逃竄。
倒是仁穆大妃,執意要與王京共存亡,說什麼也不走。
王京衛戍軍和國王一撤,整個漢山城的朝鮮百姓全都慌了,拖家帶口的往外逃難。
而此時此刻,就在二十里外,後金軍剛剛擊潰了朝鮮南四道的勤王軍隊。
馬蹄陣陣,裹著飛揚的塵土。
後金軍正在漫山遍野的追殺朝鮮勤王軍,慘叫聲不斷傳來,皇太極帶著諸王公貝勒,滿意地騎在馬上,笑道:
「爽快,爽快啊!」
「本汗憋悶兩年了,在新甸又吃了那李希爵的虧,如今總算是找到了以前的感覺!」
范文程笑道:「是啊,還是十四貝勒慧眼識珠,看出朝鮮不過是一堆土雞瓦狗,難以抵擋大金的攻勢。」
然而,眾人都在高興時,多爾袞卻是滿臉的躊躇。
「慢,太慢了!」
「大汗,還請傳令,叫大軍不要再糾結殘敵,擊潰朝鮮軍隊不算什麼,還是儘快攻入朝鮮王京漢城吧!」
「我們已經在朝鮮北道拖延了四天,遼東形勢,瞬息萬變,明軍可是片刻不停的!」
皇太極正是志得意滿之時,聞言頗有不悅,並沒有直接下令,淡淡敷衍道:
「本汗知道了!」
頗有些自傲的他,並沒有繼續採納多爾袞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