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雄起東方 第五百八十四章 兵分兩路

「老爺……」

孫雲鶴才剛離開,管家就立即衝進來,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常萬達。

「老爺,您怎麼樣?」

「朝廷這是要辦晉商!」常萬達高聲大喊,撲倒在地,「要變天了,晉中要變天了!」

「還有皇商會,杭州、濟寧、蓬萊、蘇州、大同,現在又是畿輔和山西!」

我的天,這位皇帝好大的算盤!

常萬達在心裡驚呼一聲,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連聲道:

「快,快去將近些年我常氏與關外西虜的茶馬交易賬簿,全部送到督辦司一份。」

管家不明所以,常萬達見他還在猶豫,再沒了什麼心情解釋,幾乎是直接吼了出來:

「快去,你快去啊!!」

看見往日性格鎮定的老爺眼下變成這副瘋樣子,管家也是意識到事情到底有多嚴重,當即轉身去辦。

望著空蕩蕩的正廳,常萬達喃喃道:「希望還來得及,希望還來得及吧……」

隨即,他望向京師方向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第二天,常氏高調加入杭州皇商會的消息,風一樣的傳遍了張家口,聽見的商人無不是瞠目結舌。

這還沒完,常萬達直接以幫助官府賑災的名義,向督辦司捐贈了五百萬兩白銀。

在無數人不解的目光背後,是常萬達日夜的燒香拜佛,日夜的祈求這還有用。

……

「這常萬達還算識相。」朱由校看著一臉憨態可掬樣子的孫雲鶴,道:

「這次下去你有功,到鎮撫司領賞吧!」

「謝陛下,謝陛下!」孫雲鶴一臉喜色,卻是連頭也不敢抬,躬身倒著退了出去。

常氏在關外的貿易對朝廷來說很重要,這也是朱由校留下張家口這一支的原因。

張家口常氏經常與察哈爾部進行茶馬交易,加上大德玉號的口碑,雙方已經形成一種潛意識上的互惠互利。

想徹底收服草原諸部,察哈爾部的林丹汗,朱由校遲早是要跟他決戰的。

決戰,可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波推上去就行了,在推上去之前,也要做好充足的準備。

察漢浩特距關內太遠,根本得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哨騎走不到那麼遠,密探不是蒙古人,又很容易被發現。

所以朱由校一直在想別的辦法,搞清楚察哈爾內部的動向,好隨時準備趁火打劫或是別的什麼。

其實商人也不是全無作用,加入皇商會的就是各有其所用。

登萊的宋柄實,就是在推行新鹽法之後在替朝廷管束地方鹽商,大同的曾良玉,主要負責與臣服後的左翼諸部茶馬、鐵器貿易。

而且商隊除了行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作用,即打探消息。

每家商人都有其主要經營的地方,大同的曾良玉就只能打探到左翼,再往遠走,反而惹人懷疑。

朱由校這才想到了常與察哈爾交易的張家口常氏,這一支常氏的主要作用,就是打探察哈爾內部的消息。

在草原上,就連邊軍的精英夜不收,可能也不如一支關貿商隊掌握的消息要多。

現在這個時候,沒有確切而且精準的消息來源,幹什麼都是慢人一步。

如果想走在所有人前面,就必須要考慮周全。

朱由校的目光落在了王朝輔身上,道:

「告訴孫雲鶴,盯緊常萬達,察哈爾的消息,從今日開始,全都要報給朕知道。」

「去山西那兩個怎麼樣了?」

……

辦了常氏以後,胡士廣和許為京兩人的確承擔了很大的風險,最顯而易見的,就是本來不錯的名聲現在變臭了。

的確,兩個人也都覺得這事辦的不光彩,最近這幾天一直沒出驛站。

平日里晉商的錢收了不少,可到了這種時候,卻搖身一變,直接變成欽差下來主事。

可現在性命攸關,已經顧不得那麼許多。

兩人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必須得合為一家共同應付眼下極為艱難的局面。

在此之前,他們想過各種辦法,都覺得不太可能成功。

晉商幾大家,在晉中已是根深蒂固,這次能出其不意打掉一個榆次常氏,並不代表接下來就會順風順水。

在太原這幾日,他們各自去聯絡往日的門生故舊,都是處處碰壁。

原本頭幾日還好,都以為是許為京睚眥必報。

可近日京師關於朝廷將要嚴辦晉商哄抬糧價,與西虜通款的消息傳來,這兩相一聯繫,誰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雖說沒理的是晉商,可胡士廣和許為京辦的事兒倒也不好聽。

說到底,你們也是拿了銀子的,怎麼能翻臉不認人呢?

「怎麼樣?老兄。」許為京坐在凳子上,看見胡士廣回來了,趕緊起身詢問。

「唉!」胡士廣嘆了口氣,坐下來咕咚咕咚的喝涼水。

見狀,許為京也就明白了,不再追問,只是坐下來的時候,顯得有些喪氣。

第一步辦的是挺漂亮,可是接下來就難了。

現在消息傳出來,下頭的人全都抱成一團,他們已經無處下手。

這幾日,兩人到處聯絡親朋好友,可無一例外,人人都是滿臉的恭維和假笑,實際上冷淡異常。

閣輔的身份擺著,晉商們不敢招惹,可這種潛移默化的孤立,才是最讓人感覺無助。

不得已,兩人將目光落向了百姓。

諸如傭工,以及平日接觸各種職業的百姓,對災害和商人囤米大多都有切膚之痛,只求溫飽太平。

那事以後,雖說在山西官場和士林當中,兩人的名聲已經臭不可聞,然而在傭工和百姓心中,他們卻成了為民做主的好閣老。

何況天啟一朝,免賦役、獎墾荒、重兵武等新政策,也實在比那些一毛不拔的商人要好了太多。

百姓雖然易受蠱惑,可應該支持誰,他們卻是十分清楚。

為此,胡士廣和許為京兵分兩路。

胡士廣去找當日那個傭工,著力於聯繫山西各地與其境遇相同的傭工,特別是要爭取那些終年為別人耕田,自己連一口飽飯也難的佃農們的支持。

許為京則是繼續充當那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和當地官員、豪商們周旋。

閣輔的身份擺著,想必還是會有不少人登門拜訪要掙個出身,就可以從這些人身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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