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過去?
這顯然不行!
黃台吉心裡有些著急,他知道,如果阿巴亥不死,她就是父汗唯一最受寵愛的大妃,必然會受到兩黃旗和大部分的八旗貝勒們擁護,其餘福晉比都比不上。
在傳位給誰的事情上,阿巴亥的一句話甚至能左右局勢!
無論是心中對阿巴亥獨特的恨,還是現在的局勢而言,這個女人都必須要給老汗陪葬。
如果她不陪葬,日後大汗的位子無論代善、阿濟格,還是多爾袞來做,都不會有他黃台吉一丁點兒的希望。
「大哥,這可是父汗的遺詔!」黃台吉站起來,「父汗屍骨未寒,你難道就想違背他的遺詔嗎?父汗有多寵愛大妃你不是不知道!」
「這事要是傳出去,八旗子弟都會知道,你這個族長是怎麼做的!」
代善滿臉為難,「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可阿巴亥也才三十五歲啊,咱們怎麼好看著她去死?」
「你剛才不也說了,這事除了你旁人都不知道。」
黃台吉一時間為自己放方才的一言之差而後悔,想了半晌,又是說道:「大哥,父汗可就在天上看著呢!」
「我也知道阿巴亥不該死,可父汗就該死嗎?」
「他老人家的夙願,就是在死後能有阿巴亥在地下陪著,難道你想讓他一直孤獨下去嗎?」
拿努爾哈赤出來說話,代善一時沒了話說。
黃台吉這時候腦筋轉的飛快,話還沒說完就想到了新的主意,他來到代善身邊,哀聲說道:
「大哥——!」
「大妃被父汗廢黜過你難道忘了,當時是因為的什麼,還不是因為你和大妃過分親近的傳言。」
「現在這消息是只有你知我知不假,可隔牆有耳,天底下沒有不走露的消息,這遲早有露餡兒的一天。」
「要是日後讓旗人們知道是你篡改了父汗的遺詔,執意要留下大妃,你倆可就洗不清了。」
見代善面上有動靜,但還是沒說什麼,黃台吉重重拍了怕他的肩膀,大聲說道:「大哥——!」
「我這是在替你考慮,你現在可是愛新覺羅的族長!」
聽見這最後一句,代善方才徹底放下了和黃台吉爭鬥的心思。
是啊,八弟多麼純真,一直都在為自己和大金考慮,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踱君子之腹了。
已經是愛新覺羅宗族的族長,萬事就要先為宗族考慮了。
……
第二天一早,代善以族長的身份召集努爾哈赤的全部親眷來到汗王殿,正式宣布了遺詔。
「什麼,叫大妃殉葬?」
「這真是大汗的意思?」
「不可能,不可能!」
一時間,底下吵開了鍋。
黃台吉這時候也站出來,給眾人狠狠的吃了一顆定心丸,「這就是父汗的意思,我和大哥一起說的,還會有假嗎?」
言罷,殿上鴉雀無聲。
按說,代善和黃台吉還在繼任爭端之中,兩個人都一口咬定這份遺詔是真的,那應該是沒跑了。
儘管眾人都不肯置信,但礙於老汗的威嚴仍在,這份遺詔也就這樣定了下來。
其實他愛新覺羅家,一直就有逼迫妻妾殉葬的事情,這也是努爾哈赤生前留下的口實。
當年努爾哈赤的第一個大妃死後,他就曾強令兩名曾侍候過那位大妃的漢人奴才殉葬。
努爾哈赤死後,他原本的十幾個福晉,一直都與他沒什麼感情,這時候更為殉葬的事擔驚受怕。
聽到了這份遺詔,都是恨不能拍手稱快,迫不及待的哭嚎起來。
她們這些哭嚎倒不是說真的想努爾哈赤了,是以哭代笑,間接性確定了這份遺詔的「真實性」。
人心,幫助黃台吉完成了篡改遺詔的最後一步。
這時候,擔驚受怕的輪到阿巴亥了,她本以為大汗對自己如此寵愛,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可當她看見其餘十幾個福晉那些冷嘲熱諷的眼神投射過來,頓時臉色蒼白,居然被嚇得暈倒在地。
在場眾人幾乎已經默認了要讓大妃阿巴亥殉葬的事實,反應最激烈的就只有阿巴亥的三兒一女。
「什麼父汗的意思?」
最先站出來的是今年十二歲的多爾袞,他眼眸中透著看穿一切的盛怒神情,直望向黃台吉,冷笑:
「我看,這是你黃台吉的意思吧!」
代善大驚:「多爾袞!休要對你八哥無禮!」
連親娘都要被強行殉葬了,再冷靜和遵守禮節也於事無補,何況,他不能看著娘親就這麼死了。
多爾袞根本顧不上什麼其它,何況他這時才剛十二歲,更是連代善的面子也不給。
「我沒有這樣的大哥!」
「你篡改父汗遺詔,逼我額娘殉葬,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的是什麼嗎?」多爾袞緊緊盯著黃台吉,這聲詢問,直抵後者心靈深處。
「你不過就是為了這個寶座,你想當大汗!」
多爾袞的話,激起了殿上貝勒們的言論紛紛,黃台吉卻一聲沒吭,看似好像懂事的大哥哥,在安撫起了脾氣鬧事的小弟弟。
多鐸是多爾袞的同母弟,感情最好,這時候也吼道:
「說得對,他就是想當大汗,他看見父汗寵愛額娘,喜愛我們兄弟就嫉妒,發了瘋的嫉妒!」
「這份遺詔,肯定是他篡改的!」
黃台吉冷冷看著這兩個人,他特別想說出這些話。
沒錯,我是嫉妒你們,我嫉妒父汗寵愛你們嫉妒得發狂,我替我那死去的額娘不值!
我也是想當大汗,那個位置,有哪個男人不想坐上去?
不過這些話,黃台吉只能在心裡喊,現在他的表情只要稍有心虛,就會讓眾人懷疑。
這個時候,他只能淡然淡然再淡然!
阿巴亥醒了,她唯一的女兒,此時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額娘……你不能走……我們不讓你走!」
多爾袞護在兩女身前,瞪著在場所有人,大聲道:「額娘,我絕不讓你受到傷害!」
多鐸也攔著道:「還有我!」
阿巴亥這時候反而冷靜許多,她輕輕撫著女孩的臉頰,一個個看著多爾袞、多鐸。
「我苦命的孩子們,可這是你們父汗的意思啊……」
多爾袞和多鐸就像兩隻野獸,護在阿巴亥的身前一動也不動。
「父汗不會的!」
「這麼多的妃子,為什麼偏偏讓額娘殉葬!」
多爾袞指著黃台吉,冷冷道:「黃台吉!你聽著,如果這是你的陰謀,我絕饒不了你!」
聞言,黃台吉也針鋒相對,冷眼回視。
你個小娃娃,一沒兵二無權,等日後我做了大汗,就算告訴你是我逼死了你額娘,你又能怎麼樣?
可笑!
代善看著這一幕,他的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