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雄起東方 第四百九十七章 東林點將錄

「陛下也知道,臣初年曾是東林逆黨的一員……」

魏廣微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全然是忐忑之色,直到朱由校示意他無事,才是繼續說道:

「臣本以為,東林黨人儘是高潔之士,個個憂君體國,是大丈夫、真君子,如今卻才知道,當年究竟錯得有多離譜。」

朱由校沒有吭聲,坐在那裡靜靜道:

「你繼續說,朕聽著呢。」

魏廣微顯得有些躊躇,猶豫半晌還是說道:

「陛下,臣請修《東林逆黨案》一書。」

「此書撰成後即可交予京報有司刊行天下,好讓天下的百姓和讀書人都知道,東林逆黨是一群偽君子、真小人。」

朱由校啞然失笑,道:

「東林逆黨已經盡都被清查出去,現如今還在京為官的東林人士,也有些真正的能臣幹吏,閣老是出於什麼考慮?」

魏廣微趕緊起身,跪在地上諫道:

「陛下明斷,眼下東林出身尚還在京為官的,的確不少都是能臣幹吏,可卻還是有些渾水摸魚之輩,意圖攪亂視聽,使東林還朝。」

「如此,可以避免今後各地士子為東林逆黨所蠱惑,在地方上結社成團,壯大這群小人的聲勢。」

「這倒也是……」朱由校聞言,臉上笑容凝滯,若有所思道:

「廠臣年初也有稟報,說是那些科舉大案中的東林人士們,雖然不在朝中為官,卻仍在地方結社成群,著書立說。」

「朕忙於朝政,一時沒有在意,現在想來,只覺閣老提醒得甚是,決不能容許這些東林逆黨在地方上蠱惑人心,胡作非為。」

說到這裡,朱由校在心裡笑了。

《東林逆黨案》,這就是換了皮的《東林點將錄》啊!

歷史上這種東西,是在天啟五年,也就是明年的時候,由左副都御史王紹徽提出,現在經由各種變化,卻是讓魏廣微提出來了。

當然,他和歷史上的王紹微想法相同,都是要曆數東林大逆不道之舉,列舉東林諸賢與書,警醒世人。

書的名字不是一個,內容和含義卻大致相同。

如今有了京報,想必這本書一經問世,造成的迴響一定會比歷史上沒有京報要有意思得多。

在朝堂上肅清東林黨還是其一,要是想徹底消滅這群偽君子們,把他們的「後輩門生」截斷,這才是根本之法。

朱由校起先還沒有想到這個事,經魏廣微一提,倒是覺得可行。

「眼下京報有司,是由王體乾一人在負責,閣老可以去找他,就說這也是朕的意思。」

朱由校笑著說道:

「《東林逆黨案》一書,修成後朕要看原本,需得實事求是,真正的偽君子、小人,才可列舉。」

「如刑部尚書李養正,還有閣老此類曾經東林出身,如今的肱骨大臣,還需仔細查問才可決定。」

「若朕看到有不實列舉,京報有司還有愛卿,當一體責問。」

「你可是明白?」

魏廣微頓覺皇帝言笑晏晏之中的言辭切責之意,連忙躬身說道:

「陛下放心,臣定與王公公輪番監修,選定撰寫之官員,也會在幾日後上呈天聽,以供陛下刪增。」

朱由校十分滿意,看了看屋外的天色漸黑,點頭說道:

「既如此,天色已晚,閣老府中該也是備好了飯食,若沒有什麼其它的事稟奏,朕要回坤寧宮了。」

魏廣微一聽這話,就明白皇帝對當今皇后的寵愛之意溢於言表,連忙站到一側,躬身行禮:

「陛下慢行,臣這便回家用飯。」

朱由校沒再說什麼,起身就走。

在朱由校走後不久,西暖閣亮著的燈光自角落至門邊逐一減弱,直至熄滅,王朝輔吩咐小閹和宮娥們留了最後的幾盞油燈,說道:

「你們都可以回了,那個誰,你去直殿監,就說陛下今兒回的早,讓他們派人來西暖閣洒掃。」

吩咐完這些,等最後兩個宮娥行禮離開,才是緩步來到仍是心有餘悸的魏廣微身後,笑眯眯問道:

「天色已晚,陛下此刻怕都到了坤寧宮,閣老怎麼還不回去?」

魏廣微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轉身一看,鬆口氣道:

「原是乾清宮的管事牌子王公公……老夫方才在想事,一時忘了時間,忘了身處何地,籤押房尚還有些政務要處理。」

王朝輔送了出去,望著宮中逐漸起的四處燈火,問道:

「閣老言重了,陛下對閣老稱呼為愛卿,就算有什麼話重了,想也是責之深切,信之肱骨。」

「王公公想錯了,陛下沒有責罵老夫,只是……」魏廣微說到這裡,戛然而止,轉頭說道:

「內閣尚有政務,王公公,在下先告辭了。」

對方不想說,王朝輔本也就是隨口問問,他並不想趟什麼渾水,也便沒有多問,拱手說道:

「閣老忠君體國,陛下若是知道了,會很欣慰的。」

魏廣微知道自己操心的不是什麼好事,心中覺得受不住這般誇讚,也作揖還禮,轉身直奔內閣籤押房。

……

地方上反抗激烈,登州府、萊州府、青州府三地的豪強們被殺了個十之七八,殺的人頭滾滾,新鹽法卻還在繼續。

朝廷的欽差並沒有走,溫體仁還在登萊主持新鹽法的推行。

但是最近這兩日他卻在收拾包袱,打算去下一站——兩淮。

兩淮之後便是福建,福建之後便是其它的沿海地區,總之在朝廷召還回京以前,各沿海地區他都要走上一遍。

但是並不只是為了推行新鹽法,他還有更深層次的考量。

朝廷既然動了鹽業這塊蛋糕,想必邊關的茶馬與鐵器交易,早晚也會受到大規模的整頓。

那也是暴利,治理情況還不如鹽法,至今沒有什麼成法來集中規定茶馬和鐵器交易。

這兩個行業的暴利不小於鹽業,卻比之更亂!

邊關的豪強和商人們能耐比登萊這些地方的更大,因為在那些地方紮根多年的世家,多少都有塞外背景。

像是之前被誅殺的范家,就曾在戰時向建州輸送鐵器和糧草。

除此以外,東廠還查出范家長子范永斗與關外黃台吉這些年往來不斷的書信,看起來,他們之間早超越了一般的買賣情誼,更像是范永斗提前為范家找的新靠山。

當然,這也是范家因此被東廠清查和誅殺的原因,在這種事情上,東廠的舉動,即是皇帝的意思。

魏忠賢根本不會私自去搞這麼大的動靜,血洗東林、查禁范家,還有如今的新鹽法推行,背後無不是朱由校這個當皇帝的在推動。

國內無論鬧騰成什麼樣,可京師依舊安穩如常,明眼人也就知道,這些所謂的亂,並非是真正的亂。

最近又有了新的風聲,塞北三衛奉詔奪取了歸化城和赤兒山一帶的幾百里土地。

左翼諸部,塞北三衛,還有一些歸附察哈爾部的漠南蒙古都在等著天啟皇帝的意思。

很快,天啟皇帝的意思到了關外。

大明將遣使烏斯藏,請四世班禪坐鎮歸化城,定歸化城為蒙古黃教的宗教中心,設置傳教大臣,一體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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