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鹽法的推行,雖然隻影響到了鹽業,但卻是各方關注的焦點,山東亂局,也是其它地方亂還是穩定的關鍵。
青州府民變消息傳出來的時候,福建沿海地區差一點就要效仿。
福建鹽業也是鄭家歷來收入的大頭,鄭一官自然不得不重視此回新鹽法,對於地方上的暗流涌動,基本上也是故意沒什麼作為,不去制止。
還好福建巡撫南居益、福建總兵俞資皂都不是什麼庸才,一個穩住了文官,一個則及時率兵進駐沿海,及時穩住形勢。
接下來傳回的消息,更是令福建這些沿海地區再也鬧騰不起來了,鄭一官也是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難道就看著朝廷在自己手上,全盤接管了福建鹽業嗎?
在山東,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先是盧象升奉旨前往青州府平定民亂,溫體仁主山東鹽政,一個月內穩定了山東亂局。
朝廷也沒有手軟,直接處置了以唐萬豐、李鱔,登州知府呂大器為首的一批官商豪強。
更令人關注的是,這次是以新鹽法處置的李鱔和唐萬豐這些地方豪強。
這也就給出了一個明確訊號,新鹽法已經可以當正式律法落實,至於新鹽法中所說朝廷要收回全國所有鹽場的管理權,這事已經無法逆轉。
這一下子,很多鹽場的東家們都慌了。
為什麼慌,本來如果山東鬧的順利,新鹽法推行就會受阻,起碼來說,鹽場就還是他們的。
可眼下山東亂局已定,他們再去怎麼鬧也已經於事無補。
山東可是地方鹽業的重點集中區,那一片的地方豪強大多蓄有鹽丁,勢力比他們這些福建海商和鹽商強多了。
就連山東都被平定,強行推行,福建也不可能抵抗得過朝廷。
山東豪強們的亂子的確讓朝廷手忙腳亂一陣子,可福建還不好動嗎,福建的局勢比山東可清晰多了。
當然,雖說是替朝廷管理鹽場,可畢竟已經替管了近兩百年,說是替管,其實各大東家早就把鹽場當成自己家的了。
如今突然說要收回,是個人就不樂意。
而且新鹽法也有個弊端,當時朝會商量的時候,什麼都考慮到了。
比如沿海百姓的安置問題,還有堆積鹽貨的倒賣,鹽商新鹽引的核實與發放,可謂十分全面,可偏偏遺漏了他們這些替朝廷世代管理鹽場的東家們。
其實朱由校就是故意的。
擱朱由校的話來說,這幫人管鹽場這麼多年,一個個早富得流油,比朕都有錢。
這幫鹽場的東家,說嚴重點,沒有一個是乾淨的。
平日里也不見得他們來幫朝廷多少忙,如今整頓鹽業,不把他們一塊兒整頓了就算是對得起他們了。
要是這還不願意,那就順勢收了他們的家財,為朝廷所用,反正手裡有兵權,只要消息如實傳達到百姓耳朵里,他們也翻不出什麼浪花。
確實,有了山東的前車之鑒,這次朝廷在福建強行收回鹽場之前做足了準備工作。
巡鹽司、督辦司,在山東亂局還沒結束的時候,就已經在福建和其餘的沿海地帶宣揚新鹽法內容,安撫百姓,以免他們再被帶了節奏。
山東亂局的最後處置結果很多人都是背後發涼,可以說十分血腥,什麼法不責眾,什麼沿海百姓被逼造反,反正沒有哪一方最後落了好。
盧象升對那些受蒙蔽而造反的亂民,一個詞,鎮壓!
朝廷對作惡的地方豪強,無論唐萬豐和李鱔這樣的兩百年世家,還是最近名聲鵲起,擁有大批鹽丁和資財的地方豪強,也都是一個字,殺。
皇帝大權在握,無論怎麼處置,你只有等死的份,反抗吧,於事無補,胳膊擰不過大腿,不反抗吧,又是在坐以待斃。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層層的找路子。
可山東的事情證明,你拉上再多再大的靠山,找再多的路子,那也就是給皇帝送人頭,最後一樣照殺不誤。
可話又說回來了,山東雖然殺的人不少,可大部分都是遭受牽連。
像是地方豪強,只誅殺了唐萬豐、李鱔的九族,另有三十餘家被滿門抄斬,籍沒家產,這三十餘家的九族並未遭受牽連。
在這種事上,朱由校還是有分寸的,抓幾個作惡最多名聲最大的主要處置一下,其餘的沒有必要都牽連九族。
至於山東地方官員,被殺的實際也主要集中在登萊青三府,餘下的三府受牽連不多。
當然,主要還是山東巡撫王惟儉的事情沒有得到解決。
就算是登萊青三府的地方官員,大部分也都是籍沒家產,本人被革職戍邊,都沒有牽連到家人。
只有登州知府呂大器,萊州知府張萬青,還有青州知府鄭煒琪三人受到了滿門抄斬的待遇。
王惟儉確實是個大人物,不是輕易能動的,但朱由校不打算放過他,最近正有示意魏黨彈劾此人的意思。
其實官員們之前猜對了一半,天塌了的確是官大的頂著。
可官大的遭受重辦,這並不代表朱由校就會對他們這幫人視若無睹,沒有絲毫處置。
一個月的功夫,登萊青三府已經被徹底換了一批人,接下來就是處理王惟儉的事情,把整個山東清洗一遍。
經過這些事,山東地方上的鹽政推行徹底暢通無阻,朝廷開始全面的接管山東鹽政。
萊陽,知府衙門外。
「來來來,官府下發新告示了!」
經過上次的事,山東許多百姓已經對官府告示持有懷疑態度,看著兩名官差,有人問道:
「上次告示不說是假的嗎,這次你們不會也是瞞著朝廷改了告示吧!」
有人應道。
「就是,我們怎麼知道是真是假!」
官差笑了笑,道:
「你看看咱登州府上一任的府尊太爺,還有海陽那個腰纏萬貫的李東家都是什麼下場。」
「當今陛下眼睛裡不揉沙子,哪還有人敢做這種事啊!」
看著周圍百姓依舊心存疑慮,官差也是無奈,沒辦法,這都是上一任登州知府埋下的禍患。
告示本來是官府向百姓宣示一些大事或法令的東西,在這種事情上作假,先前任了誰也是沒有想到。
可這種事出了第一次,難保就會再有第二次。
所以現在很多人再去看官府告示的時候,就已經留了一個心眼。
「你們要是不信,我也沒辦法,可以到報房去拿一份京報,叫那識字的給你們念了聽!」
「此後的告示不只我們官府下發,有關鹽政的,巡鹽司也有下發一份,有專人念讀。」
聽了這些話,百姓們才是逐漸安靜下去。
「都靜靜,聽官差念告示!」
官差等著周圍沒了什麼聲音,朗聲念道:
「登州知府呂大器,擅改朝廷告文,收受海陽鹽場東家李鱔賄賂,罪加一等,著籍沒全部家產,滿門抄斬!」
「即日起,朝廷巡鹽司將接管山東全省各大鹽場,鹽場重新開放,嚴令禁止沿海百姓私自販鹽,但是,朝廷會在舊有鹽場內改建工坊,招募大批沿海百姓曬鹽!」
「具體的工錢待遇,知府衙門不管,告示中沒有相關內容,諸位得去問巡鹽司或稽鹽署衙門!」
聽到這裡,很多百姓安心了。
不許販鹽不算什麼,販鹽這種事違反官府規定,也不是什麼穩定差事,如果有別的可做,誰也不願意鋌而走險去販私鹽。
「那個李鱔呢,不會沒事吧?」
官差剛說到這裡,就被下面打斷,隨即皺了皺眉,看著問話那漢子,說道:「你別插嘴,我還沒念完。」
「海陽鹽場東家李鱔,違反新鹽法,誅殺九族!李鱔剝皮楦草,懸首萊陽城頭七日,以儆效尤!」
「誅殺九族!?」
「剝皮楦草之刑,多少年沒見到過了……」
「朝廷處置竟如此之嚴。」
誅殺九族、剝皮楦草這般處置的確太重,這也讓百姓們安靜了一會兒,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慶賀還是該說殘忍。
少傾,歡呼聲還是出現在大街上。
「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