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明的情況就是,國內還沒出什麼大亂子,南巡之後,南直隸那個賊窩也安穩下來,遼東之戰得勝,建奴在舔舐傷口,短期內必無力再犯。
朱由校也就能騰出手來,為日後可能的亂子做準備,借著這次科舉案,肅清朝堂。
半月後,棋牌街某酒樓一層。
北京作為大明朝的京師所在,每日間來往的各類人士源源不絕、熙熙攘攘,而棋牌街的鼓樓附近,更是從早到晚的人山人海。
現在這個時候,很多人孜孜不倦討論的幾乎都變成了一個話題,就是前兩日由刑部公布出來的會審結果及最後處置。
說起來,這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根據朝廷的核實,以主考官顧大章為首的等十五名同考官勾結聯合,提前兜售試題,對此次會試造成了許多不利影響,對天下士子不公。
為處事公允,朝廷將革除此回會試的全部進士功名,擬定新試題,以內閣大學士魏廣微作為主考官,進行重考。
告示中還一併說了殿試的最新安排,簡單來說,今年一切都不同以往,重考會試及殿試都要在年底前完成。
消息一出,朝野沸騰。
少部分因此遭受牽連,靠真正實力及第的進士們,自然有所怨言,但這一少部分人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浪潮之中,並不能影響大勢。
聽見貪官遭受重處,會試成績作廢重考的消息,歡呼雀躍的士子們連日聚在一起,高唱皇帝聖明。
歌頌天啟皇帝的詩詞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數也數不清,連帶著小民百姓也都高興不已,京城一連幾日都似逢年過節一般,處處都是歡聲笑語。
這件事有了一個圓滿結局,的確令人興奮。
有明以來牽連最廣,影響最深遠的一次科舉大案結束了。事先很多鬧事的士子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自然更是感恩戴德,努力上進。
「好!!」
一名士子說的興起,登高而呼:「當今陛下聖明,我看那些什麼為閹黨所蒙蔽的話,全都是狗屁而已!」
「我等覺得也是,這樣的聖君,百年難得一遇!怎會、怎能被閹黨蒙蔽?」又有士子喝得醉酒,滿臉通紅,搖搖晃晃站起來說道:
「你們都聽說了嗎,除了主考及同考官員外,其餘被追查出有牽連的官員多達二十七、八人!」
「若不是陛下聖明,我等何有今日這般快意!」
「這些人,都會被一起殺頭嗎?」有人小聲詢問,顯得有些膽怯。
很快有人回答道:「殺頭不至於,但必得革職,也該革了他們的職!永不敘用,有些人更得發配邊疆!」
一名身穿青衣的士子站起來,舉起酒杯,眉飛色舞道:
「今日我等揚眉吐氣,諸位,滿飲此杯,一月之後我等必得高中,為當今聖明之君效力!」
「好!大明萬歲,陛下萬歲!!」
士子們依舊是那副高談闊論的樣子,只是話題變了,心態也變了。
現在的他們,都是渾身充滿幹勁,一心想著為入朝為官,做些真正的實事出來,就連吟詩作賦也都是映襯此事。
下午,棋牌街的人變得格外多。
很多人扶老攜幼,騎馬乘轎,三五成群,都興緻勃勃地向南走。
三名魁梧的塞外行人正在一塊吃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納悶之間,隨手抓住一人,問道:
「幹什麼去?」
那人看起來是某個酒樓的小廝,身子也還不弱,可這塞外人力氣賊大,如同被鐵鉗抓住似的脫不開身。
小廝當即急的直跳腳,轉身罵道:「你有毛病啊……!你別拽著我,去晚了可就占不著兒地啦!」
那塞外人笑著,並不放手,悠然問道:「那你先回我,急急忙忙的這是幹什麼去?」
小廝掙扎著,眼見人流從自己身邊涌過,恨恨轉身道:「看殺頭!」
「啊,殺誰?」塞外人一驚,下意識鬆了手。
小廝也不回話,抬腿就跑,一眨眼的功夫便鑽入人群之中,想找也找不見了。
「宰塞,這是要殺誰,居然這麼大動靜,只怕在這看戲的,都要有我們的部眾多了吧!」
桌上另外一個塞外人哈哈大笑:「這些明國人也真是的,這麼愛看熱鬧,殺個人而已,至於這樣嗎?」
宰塞就是方才抓住小廝的塞外人,他搖頭笑笑,看了一眼天色,忽然說道:「明國皇帝召見我們進京,反正時間還早,我們也去看看。」
「這樣大的動靜,只怕要殺的人地位非同一般!」
與宰塞一齊坐在小小茶館裡品嘗漢人淡茶的其它兩個人,正是兀良哈三大部的首領永謝布,還有泰寧衛諸部的領主以兒鄧。
兩人對視一眼,以兒鄧一攤手表示無所謂,方才說話的永謝布卻是哈哈大笑道:
「這樣也好,反正明國皇帝日理萬機,早去了也是候著。」
三人出來前,已將侍衛全都留在了居住的驛館,既然主意已定,便就邁著四方步,跟著人流向南而去。
很快,他們看見了行刑的高台。
高台周圍起落了不少酒館和酒樓,三人尋了個酒館準備吃酒,甫一進門,便被裡頭的熱鬧氣氛嚇了一跳。
門邊坐著一群長衫秀才,又說又笑,而且聲音一個比一個亮,在三人看來,就跟瘋了似的。
明國文人一向這麼勇敢嗎?
三人剛剛落座,坐在黃華堂周圍的雲五色高舉酒杯,大聲說道:
「考官認權、認財,唯獨不認人,知錢亦不知文章,以致多少高才之士失意終生!」
「幸而,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天下寒士今日揚眉吐氣!」另一個也舉杯大喝一聲,如此高漲的氣氛,又是嚇了三人一跳。
「當浮一大白!!」一不知名的士子也舉杯高呼。
士子們身處政策之間,這次會試重考,他們都有了新的機會,對此自然感觸最深。
其餘的行人、百姓雖不如他們這般興奮,卻也聊得興起,一時拍桌推盞之聲不絕於耳。
小小酒館,尋常根本裝不下這麼多的人,議論聲、叫喊聲震動屋樑,使得宰塞、永謝布、以兒鄧三人都是驚訝不已。
宰塞喝了一口酒,環顧四周,冷哼道:「你們之前竟還有大明打不過金國的想法,現在看來簡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