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漣等人焦急的在西暖閣偏殿等了半個多時辰,仍未見朱由校的身影。
這時,司禮監太監王體乾跑回來,說是不必等了,皇上今夜就在南海子宿營。
楊漣與左都御史高攀龍互相看了一眼,告了聲罪,這才唉聲嘆氣的走了。
走的時候,兩個人怎麼都想不明白。
從前聽說天啟皇帝喜好木工,可自從登基以來,木工沒怎麼做,倒是又喜歡上了打獵。
今天可倒好,朝里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直接住在南海子了!
上次朱由校南海子狩獵出動了近千人隨行,動靜不可謂不大,可剛到南海子紮營,狩獵還沒開始,就因一件事橫生變故,取消了狩獵。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是天啟皇帝看見了兩個人——西李選侍和鄭貴妃。
然後心中不爽,罵了魏忠賢一通,回了乾清宮。
在朝臣眼中,這就是一個皇帝不喜二女的訊號,按理說西李選侍作為泰昌皇帝的選侍,早該冊封太妃了。
她至今都沒有冊封太妃,現在也能能看出一些原因。
從狩獵以後,西李選侍和鄭貴妃在內廷受到的待遇便和從前天差地別,身為主子的她們,甚至私下都被下人冷嘲熱諷。
有福王做靠山的鄭貴妃還好一點兒,只生個皇八妹又曾企圖攝政的西李選侍如今據說是整日以淚洗面。
可沒什麼辦法,誰讓她自己作死呢。
朱由校上位後不直接廢了她,就已經被人稱作是仁慈了!
「他們都走了嗎?」在南海子營地中,正在玩野外烤肉的朱由校對來人問道。
王體乾聞到烤肉的味道也是吸了吸鼻子,躬著身子站在前面,點頭說道:「回皇上的話,他們都走了,還回去嗎?」
想來,王體乾也猜到朱由校是不想見,在忽悠楊漣等人。
「回去?」朱由校呵呵笑了一聲,學著蒙古人用刀割下一塊肉吃,然後說道:「為什麼要回去?」
「在南海子能看看夜色,又能清凈耳根子,回宮裡也沒什麼意思,那些奏疏就給魏忠賢看好了。」
聽見這話,發覺出什麼的王體乾忽然想起一事,道:「皇上,下個月就是天啟元年了,選秀女入宮的事兒,也該吩咐禮部去辦了。」
聞言,朱由校來了興趣。
據說歷史上朕的皇后張嫣是古代最美艷后之一,入宮時才十五歲,真想看看她到底能漂亮成什麼樣兒啊!
不過為了不引起蝴蝶效應選錯人,朱由校還是謹慎地問:「正常選秀女,該是什麼時候?」
實際上,確實到了該全國海選秀女的時間了,即便王體乾這次不提,禮部過不了幾天也會上題本。
王體乾恭恭敬敬道:「皇上,就是這幾日了。」
朱由校又割下一塊肉放在嘴裡,一邊嚼一邊道:「嗯,這事兒急不得,等禮部上題本吧。」
萬一選錯人,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張嫣入宮後,朕可要好好的疼愛她,而且這整肅後宮的事兒也不能拖了,總歸不能讓自己的皇后受了半點的委屈。
……
東華門旁東緝事廠官署,門外站著的持刀番子已經讓人汗毛直立,位於最裡邊兒的大牢,更是陰森恐怖,彷彿人間煉獄。
「誰叫你們互相勾結的?說!」傅應星一鞭子抽在都察院御史馮三元身上,瞬間出現一道血紅的鞭痕。
馮三元慘叫幾聲,但依舊不肯說出口。
傅應星見他渾身已經滿是傷痕,便坐下來喝口水打算一會兒再行拷問,水還沒進肚,卻從過道中傳來一陣聲響。
他忙咽下嘴裡這口水,迎上前道:「見過舅舅!」
來者,正是剛聽說楊漣等人入宮面聖的魏忠賢,他臉色凝重,不是很好看。
「怎麼樣了,問出來什麼了?」
傅應星心中慌亂,忙道:「這小子嘴硬的很,舅舅稍待,今日我定讓他開口,咱們東廠刑具全使上一遍,不怕他不開口!」
「還今日,楊漣和高攀龍找皇上去了,這事兒你還不知道吧?」魏忠賢坐在椅子上,身後則站著幾名面無表情的東廠檔頭。
傅應星的確不知道這件事,聞言有些緊張,心說如果他們去告狀,皇上能不能明面上維護東廠,這還真不好說。
「皇上怎麼說?」
魏忠賢冷笑幾聲:「皇上豈是他們說見就能見的,皇上在南海子狩獵沒有回宮,我們得抓點兒緊了,皇上總不能一直在南海子待著。」
言罷,魏忠賢冷著臉起身就走。
傅應星忙笑嘿嘿道:「侄兒恭送舅舅!」
見魏忠賢一行人離開大牢,傅應星轉身就換上了一股狠勁兒,提起一桶涼水澆在馮三元身上,道:
「上刑具!」
幾名番子小跑著上來,拿出兩片木夾子,夾在馮三元手指上,逐漸發狠用力。
馮三元瘋狂大叫著掙扎,只聽傳來「嘎嘣」幾道骨裂的聲響,又是疼的昏了過去。
「倒是有點氣節,可惜用錯了地方!」傅應星冷笑幾聲,朝番子吩咐幾句,再度將他用涼水潑醒,附耳陰惻惻地道:
「你看這是誰?」
馮三元迷迷糊糊睜開眼,見到自己全家的妻兒老小全都被抓進了東廠大牢,當即便是大吼:
「閹狗,你放了我家人!」
傅應星的字典里沒有「可憐」這兩個字,他哈哈大笑幾聲,轉身狠狠一腳直接將一個女人踹倒在地。
「說!到底是誰叫你蠱惑民心的?」
「還不說,行!」傅應星抓起那個女人,將刀橫在她的脖子上,滿臉狠色道:「老子最後問你一句,是不是楊漣!」
女人已經哭了,馮三元滿眼都是血絲,最後頹然點了點頭:「是,是楊漣。」
「早配合,就沒這麼多事兒了。」傅應星聞言呵呵一笑,將女人甩到一邊,拿出張字據,道:
「畫押!」
馮三元低頭一看,楊漣私通建奴、結黨營私、濫用職權貪墨大筆餉銀等罪名赫然在列。
「你們,你們好狠毒!」馮三元心中動搖了。
他心中明白,如果他畫押,楊漣就完了。
「狠毒?」傅應星雙手環胸,冷笑不止,「咱們就是給皇上辦黑事兒的,不狠不毒,怎麼玩得過你們這幫只知道沽名釣譽的偽君子們?」
馮三元轉頭看到已被番子控制的家人,他也知道,自己沒有第二個選擇。
將字據收好,傅應星冷冷一笑:「別以為這就完了,到時候三法司會審,走正規渠道給楊漣定罪,你還要作證!」
「記得在堂上應該說些什麼,不然,老子保你全家第二天就去黃泉路上陪你!」
「不,他們可能比你還要慘一些。」言罷,傅應星拿著字據甩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