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一周過去。
時間來到了一九四一年的七月十日。
蘇德戰場,德軍在短短十八天之內向蘇聯境內平均推進超過五百公里,超過五百萬蘇聯紅軍遭到圍殲,蘇聯一度陷入兵力枯竭的窘境,迫於無奈,蘇聯只能將部署在遠東的一百多萬蘇聯紅軍緊急調到西線。
有鑒於此,元首多次致電日本政府,
要求日本對蘇聯宣戰,並出兵遠東。
然而,日本政府對此始終置若罔聞。
……
這段時間,晉西北的局勢相對平靜。
日軍偽軍、八路軍、晉綏軍還有中央軍,似乎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都沒在這段時間挑起衝突。
然而在平靜的表面下卻是暗流洶湧。
一大清早,李雲龍就帶著王野來到了捲煙廠。
「團長,王參謀。」看到李雲龍和王野,裘慧趕緊迎上來。
浮亮山根據地懂經濟的人才幾乎沒有,所以曾經在上海紡織廠當過擋車女工的裘慧便趕鴨子上架,被李雲龍抓來當捲煙廠的廠長。
別說,裘慧上任之後幹得居然還不錯。
捲煙廠的日產量已經從五千支增加到一萬支。
「小裘,問你個事。」李雲龍道,「咱們浮亮牌香煙的批發價漲價了嗎?」
「漲價?」裘慧聞言便愣了一下,旋即搖頭道,「沒有啊,咱們浮亮牌香煙的批發價一直是三分六厘,從來就沒有漲過價啊。」
「沒漲價?」李雲龍皺眉道,「這就怪了。」
裘慧便問王野道:「王參謀,出什麼問題了嗎?」
王野便道:「慧姐是這樣的,市面上的浮亮牌香煙,已經漲到每包一毛。」
浮亮山根據地禁止法幣以及走狗票的流通,從一開始就規定只有銀元和邊區票能夠流通,但是邊區票在晉西北受歡迎度較低,老百姓還是習慣性地喜歡用銀元、銅錢,所以現在浮亮山根據地的主要貨幣就是銀元以及銅錢。
「什麼?」裘慧聞言頓時氣得柳眉倒豎。
「這些奸商也太可惡了,我們出廠價才三分六厘,他們居然就敢賣一毛?這不是盤剝百姓嗎?團長,必須得狠狠地懲治這些投機倒把的奸商。」
李雲龍點頭說道:「小裘你放心,等我們查清楚一定嚴懲。」
王野卻問道:「慧姐,煙葉還有包裝紙的收購價有沒有漲?」
「欸呀,王參謀你不說我都忘了。」裘慧當即吐槽道,「煙葉倒是沒什麼,我們之前收購的煙葉才只消耗了一點點,但是包裝紙卻已經漲價好幾次,現在一盒煙光是包裝紙就要佔去一分八厘的成本,我們煙廠都快要賠本了。」
「還有這事?」李雲龍道,「辦煙廠居然還能虧錢?」
「那可不。」裘慧道,「團長你當初定的批發價就低,現在煙盒紙的價格一直在上漲,我們可不就賠錢?要不然我們也漲一漲售價。」
「那不行。」李雲龍斷然道,「那我們不就成資本家了嗎?」
在李雲龍的世界觀里,資本家和地主老財一樣,都是窮苦百姓的死對頭,都是要打倒在地再踩一萬腳,所以寧可死也不想變成他們一個樣。
也正因此,李雲龍才把浮亮牌香煙定價這麼低。
用李雲龍的話說就是,寧可不賺錢也要讓根據地的老百姓都抽得起捲煙。
李雲龍的這種世界觀,不能說錯,也不能說不好,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樸素,是一種樸素的無產階級思維。
這樣的世界觀當然是需要改造的。
不過要想改造李雲龍這種人的世界觀,需要契機。
王野隱隱覺得這個契機已經快出現了,現在就差臨門一腳了。
「老李,有個情況。」趙剛匆匆走進煙廠,急聲說道,「大孤鎮、青雲鎮還有李家鎮的抗日民主政府都向我反映,最近這段時間各鎮、各鄉、各村的那些遊手好閒、好吃懶吃的壞分子突然間變得十分活躍,頻繁出入我根據地與敵占區之間。」
王野聞言心頭一動,隱隱約約的似乎抓到了問題的關鍵。
「好吃懶做的壞分子?」李雲龍說道,「抓起來不就是了?」
「那怎麼行?」趙剛翻了記白眼,沒好氣道,「怎麼能胡亂抓人。」
李雲龍道:「你不是說他們頻繁出入根據地與敵占區之間么?准沒幹啥好事,抓起來一審不就知道了?」
「你這話就更離譜了。」
趙剛一張臉便垮下來:「那在咱們根據地與敵占區的邊緣地帶,好多老鄉都有鬼子發放的良民證,也經常出入敵占區甚至縣城,我們是不是也要抓起來啊?」
「那你說怎麼辦?」李雲龍沒好氣地道,「抓又不能抓,審就更不能審,那怎麼弄清楚這些壞分子在幹什麼?」
兩人正在說話間,李大爺急匆匆走過來。
「團長,政委。」李大爺氣呼呼地說道,「有個事我要向你們報告。」
「李大爺,什麼事把您氣成這樣?」王野趕緊走上前給李大爺順氣。
「何癲子。」李大爺余怒未消的道,「何癲子這個白眼狼竟然想收買我。」
「何癲子?」王野忍不住跟李雲龍、趙剛兩人對視一眼,這就有點意思了。
龍生九子,各不相同,人與人也是不同的,有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老實人,就會有遊手好閒、偷雞摸狗的閑漢。
何癲子就是這樣一個閑漢。
而且在趙家峪,這樣的閑漢不止一個。
只是沒有想到,敵人的觸角居然已經伸到了趙家峪。
當下王野問道:「李大爺你慢點說,何癲子是怎麼收買你的?」
「這狗日的讓我找借口混進浮亮山要塞,再把地道畫成草圖。」李大爺說道,「還說把草圖給他,他就給我一百塊大洋!」
「這個狗日的!」李雲龍大怒道。
「早知道他不是好東西,果然不是好東西。」
說到這一頓,又扭頭吩咐葛二蛋:「二蛋,你去把何癲子抓來!」
趙剛這次沒有阻止,有李大爺做證明,抓何癲子就是證據確鑿,程序上還有法理上就沒有問題,就是順理成章。
「是!」葛二蛋氣勢洶洶地去了。
不過十分鐘,一個賊眉鼠眼的閑漢就被葛二蛋提溜到了捲煙廠。
「何癲子!」李雲龍喝道,「你背後的主使人是誰?是不是鬼子?」
「什麼主使人?」何癲子臉色微變,旋即抵賴道,「你在說什麼?」
「還敢抵賴?」李大爺生氣的道,「你剛還跟我說要給我一百大洋。」
「我給你一百大洋?」何癲子道,「李老頭你想屁吃呢?我他媽腦袋被驢踢了給你一百大洋,再說了,我他媽有一百大洋嗎?」
「耍賴是吧?」李雲龍怒道,「二蛋,給我揍他!」
「是!」葛二蛋當即揚起缽大的拳頭,作勢就要打。
結果何癲子直接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旋即哭天搶地的嚎叫起來:「八路軍打人了,八路軍打人了……」
葛二蛋當即就懵掉。
我他媽的練成無相神功了嗎?
拳頭還沒及體呢,就把人給打趴下了?
李雲龍和趙剛也是面面相覷,遇到這樣的無賴也是沒招。
問題是,還真有路過的老鄉圍上來看熱鬧,但凡中國人,不論是哪個地域的,喜歡看熱鬧幾乎是刻在基因里。
這下李雲龍也有些騎虎難下。
不過這樣的小事難不住王野。
當下王野劈胸揪起何癲子道:「你剛才說,你家裡沒有一百塊大洋?」
「廢話,誰不知道我們老何家窮得叮噹響。」何癲子冷哼一聲說道,「別說一百大洋,但凡你能找出一塊大洋,就算我輸。」
「好,這話可是你說的。」王野笑著點點頭。
看到王野的笑容,何癲子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點心虛。
王野當即又對葛二蛋說:「二蛋,你去搜查何癲子的家。」
「是!」葛二蛋當即興沖衝去了,但是過了不到半小時,又兩手空空地回到了煙廠。
「沒搜到,是吧?」何癲子頓時就來勁了,跳著腳說道,「現在怎麼說?我就問你,現在怎麼說?唵?現在怎麼說?」
王野笑道:「看來是我們搞錯了,向你道歉。」
何癲子道:「道歉就完了?八路軍就可以隨便冤枉人是嗎?」
「他娘的,那你還想怎樣?」李雲龍氣得直接掏出駁殼槍,「要不要我們賠你錢啊?」
何癲子頓時嚇得落荒而逃,一邊卻又嚷嚷道:「這個事沒完,我會向你們上級反映,我何癲子可不是誰都能捏的軟柿子,我會討還公道!」
李雲龍、李大爺氣了個半死,王野卻笑而不語。
「娘的,今天中的是什麼邪?」李雲龍黑臉道,「凈遇著這種狗屁倒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