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捨命一搏

高慎行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右胸挨了這一槍,估計整個右肺都已經被打爛,吸口氣都能疼得窒息,整整三秒鐘整個人就像被冰凍住了般動彈不得。

高慎行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四年前,在蘇州河畔八字橋,

他的排長也是右胸口挨了一槍。

被抬回醫院動了十三回手術,最後也沒救回來。

他不想像排長那樣,身體被手術刀切得支離破碎還是難逃一死。

所以當對面那個鬼子軍官再次舉起手槍,再次對準自己胸口時,高慎行原本已經麻掉的半邊身體竟然奇蹟般恢複知覺。

一甩手,高慎行就扔掉衝鋒槍。

打完子彈的衝鋒槍,還不如燒火棍。

而且對他這樣的老兵來說,刺刀更管用。

右半邊身體雖然恢複知覺,但已經不如之前靈活,所以高慎行將刺刀交於左手,以左手反握著刺刀沖向那個鬼子軍官。

那鬼子軍官也扔掉了手槍,拔出軍刀向他衝過來。

一個鬼子步兵搶在了前面,端著三八大蓋就是一記兇狠的突刺。

高慎行雖然身體不再靈便,但還是微微一側身險之又險的避過,在側身的同時,手中刺刀呲地一聲從鬼子的頸側划過。

那鬼子便打著轉摔倒在地,像被割斷脖子的雞仔躺地抽搐拍打。

喊殺聲響起,一個中國兵瞬間越過高慎行,撲向那個鬼子軍官,高慎行認出來,這人也是個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老兵。

「給我去死,狗日的小鬼子!」

老兵怒吼著,端著繳獲的三八大蓋就是一記突刺。

那個鬼子軍官舉起軍刀一擋,只聽咣的一聲輕響,老兵的刺刀便立刻歪向一側,鬼子軍官順勢一翻手腕,原本豎起來的軍刀便橫著切削過來。

老兵急要側身閃避時已經晚了,只聽呲的一聲響,有血光濺起。

老兵也捂著自己咽喉倒在地上,殷紅的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汩汩地溢出,只片刻便已經染紅了身下的城磚。

不過幾秒鐘,兩人已經面對面。

「西內!」鬼子軍官雙手握緊軍刀兇狠的捅刺過來。

相比劈砍,軍刀的捅刺其實殺傷力更大,不過對出刀速度以及準度的要求更高,不然容易被對手躲過,甚至抓住機會反殺。

高慎行嘴角露出一抹殘酷笑意,竟不躲。

寒光一閃,冰冷的軍刀便已經捅進高慎行的右胸。

「你完了!」高慎行心下獰笑一聲,右手持刀刷地抹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那個鬼子軍官卻不可思議地棄刀,並後退半步。

毫釐之差,高慎行的刺刀從鬼子軍官的頸前划過,刀尖距離肌膚只有不到毫釐,這毫釐之差,就是生與死的天壤之別。

「支那人,你是一位真正的勇士。」

鬼子軍官用一等複雜的眼神看著高慎行。

高慎行難以置信地看著鬼子軍官,拚命地想要再次出刀。

然而遺憾的是,在迭遭重創之下,他的身體已經徹底無法動彈,甚至哪怕就連一根手指頭都已經無法動彈。

「你不必遺憾。」

鬼子軍官似乎能夠猜到高慎行心中所想。

「剛才我並沒有猜到你竟然會以命換命。」

「我的收刀及後退,只是習慣性的謹慎。」

「所以,你沒有輸,我也沒有贏,這頂多只能算是平手。」

說著話,那鬼子軍官又重新上前,握住軍刀的刀把再用力地一絞,一股鑽心的劇疼便從傷口處襲來,高慎行便再也無法站立,頹然倒地。

彌留之際,高慎行發現敢死隊已經全部戰死。

包括他在內,搶上城頭的敢死隊,無一倖存!

永別了,旅座,永別了,戰友們!

我會想念你們。

……

五百米外,前沿觀察哨。

梁鋼已經擦掉臉上淚痕,恢複冰山般的冷浚。

看到最後一個中國兵倒在血泊中,看到西華門城垣再一次陷入寂靜,梁鋼臉上表情卻再沒有一絲變化。

好半晌後,梁鋼才問道:「都看見了?」

「看見了。」梁軍用力點頭,聲音有些發顫。

停頓了下,梁鋼又接著問道:「怕嗎?」

梁軍咽了口唾沫,點頭道:「怕。」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梁鋼的預料。

梁鋼回頭看著梁軍:「後悔了?」

「不後悔。」梁軍毫不猶豫搖頭。

「你不後悔來當兵?」梁鋼問道,「為什麼?」

「很簡單。」梁軍道,「不當兵也不會有活路,鬼子不會讓我們活。」

「說的好。」梁鋼喟然道,「不當兵也不會有活路,因為鬼子不會讓我們活,不會讓我們這個民族活,不會讓我們這個文化活!」

頓了頓,又道:「伙夫準備晚飯。」

「吃完了晚飯,繼續夜戰。」

……

太原內城,第一軍司令部。

花谷正急匆匆走進作戰室,說道:「司令官閣下,攻上西華門城垣的支那軍已經被打退了,水原君派人來報告,城垣守住了。」

岩松義雄聞言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守住就好,守住就好,只要守住就好。

幾分鐘前,看到有中國兵已經攻上了西華門城垣,岩松義雄真是屎都嚇出來,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太原真的要失守。

但是好在,這種慘劇並沒有真的發生。

水原拓也在最後關頭力挽狂瀾,守住了西門城垣。

當下岩松義雄又振作精神,沉聲說道:「花谷君,給水原君記一功,這次如果最終得以守住太原,水原拓也當記首功!」

「哈依。」花谷正微一頓首又接著說這。

「不過,司令官閣下,西華門城垣雖然守住了,但是總體戰況很不樂觀。」

「西華門城垣不說了,後宰門、南華門還有東華門城垣的戰況也很嚴峻,尤其東華門的局勢最惡劣,因為支那軍可以從四百米外的大東門城頭架起重機槍及迫擊炮,對我東華門城頭的火力點實施反向壓制。」

「當然,這些還不是最嚴峻的。」

「最嚴峻的是,兵力消耗太快!」

「只是一下午的激戰,就已經傷亡將近五百人。」

「如果接下來,支那軍還是這麼不計傷亡、不惜代價的猛攻,我們頂多只能堅持三十六個小時,或許更短。」

「納尼?」岩松義雄瞠目結舌的道,「傷亡這麼大?」

在場的幾個參謀也是面面相覷,現在太原城內的守軍總共也就不到三千,只是一下午激戰就損失了五百人,這仗還怎麼打?

岩松義雄原本根本沒有把外面的中國軍隊放在眼裡。

要不是坂本隆一出了個餿主意,害得日軍損失了幾乎所有的炮兵火力,岩松義雄甚至於還準備反過來向中國軍隊發起進攻。

三千多日軍對一萬多中國軍隊,

無論怎麼計算,都是優勢在我。

大多數情況下,三千多日軍也就是一個聯隊的兵力,足以硬撼一個軍三萬人左右的中國軍隊,所以打防守完全沒一點壓力。

可是到了現在,岩松義雄卻再不敢這麼想。

坂本隆一這個蠢貨雖然出了個餿主意,但是他的有一句話卻說得沒錯,晉西北的中國軍隊,無論晉綏軍、中央軍還是八路軍都不一般。

好半晌之後,岩松義雄才說道:「但是好在,最多再過十個小時,從安化、潞安還有陽泉趕來的援兵就可以抵達太原城外。」

花谷正說道:「現在也只能寄希望於援軍了。」

話音還沒落,通訊課長井上請黑著臉走進來。

「司令官閣下。」井上靖頓首道,「澀谷支隊、喜多嶼支隊以及早乙女支隊,都在半道上遭到了支那軍阻擊。」

「納尼?」岩松義雄聞言愣在那。

花谷正卻是氣急壞敗地問道:「三個回援支隊都遭到阻擊?」

「是的,都遭到支那軍阻擊。」井上靖頓首道,「而且支那軍打得十分頑強,從潞安回援的早乙女支隊更是已經被迫後撤。」

「納尼?這不可能!」岩松義雄道。

「早乙女支隊兩千多人是吃屎的嗎?唵?」

「司令官閣下,據說潞安方向的八路軍動用了大量炮兵。」

井上靖頓首道:「早乙女支隊的炮兵火力,甚至還不如八路軍的炮兵火力。」

這下岩松義雄徹底傻眼,怎麼會這個樣子?這豈不是說,潞安方向的援軍已經不可能趕來太原了嗎?

安化還有陽泉方向的援軍也不保險。

當下岩松義雄又問道:「安化、陽泉方向的援軍還有多遠?」

井上靖指著地圖說道:「陽泉的援軍還有三十公里,安化的援軍離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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