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個時代 第0628章 鋒芒

夾雜在吐渾國和大唐之間,雷伏部落的態度很搖擺。

一方面,雷伏部落收留了李鴻儒等傷員,包吃包喝包住,有著盡心儘力的配合,與大唐勢力交好。

在另一方面,雷伏部落遷徙放牧依舊是往年行進的方向,不斷向著吐渾國都城方向移動。

從這種舉動上看,雷伏部落在王庭的眼中是忠心的一族。

但刀落下來時,卓瑪多耶只覺自己難於承受。

若是早知這種情況,他寧願在遷徙放牧時換個方向。

即便被大唐人找上門徵收,以大唐人的規矩,必然會給雷伏部落留下足夠生存的牲畜和物資,而不至於像吐渾王庭開這種天價。

三千頭牛,三千匹馬,三千頭羊。

如果說羊還能滿足數量,牛和馬則遠遠不及。

這對雷伏部落是無法承受的徵收,甚至於根本湊不出。

卓瑪多耶剛想直接反了,但大寧王的出現,將他一顆心頓時澆到涼透了。

除了老幼和婦孺,雷伏部落正常年輕可征戰者只有三百餘人,這遠遠不足以用數量抹平質量方面的差距。

但凡他敢反,雷伏部落千餘的人口就會被屠得乾乾淨淨。

「除非執失思力在這兒,他才能護佑我們這種少民部落!」

大寧王是吐渾名王,但執失思力是以前汗國的強大部落酋長,實力並不會遜色寧王。

卓瑪多耶此時很後悔沒有聽執失思力的建議。

「人在,什麼都在,人沒了,什麼都沒了!」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寧王開口笑道。

見得卓瑪多耶有些沉默,寧王開口勸誡了一句。

他目光流轉,在遠遠之處的李鴻儒身上掃過,隨即又放回了卓瑪多耶的身上。

「王庭護佑吐渾境內諸族和部落,如今王庭抵抗大唐侵略,這就是給你們抵抗殺伐,需要爾等齊心,才能協力將大唐人趕出吐渾」寧王道:「只有王庭好,你們才能好。」

「名王大人,雷伏部落願意承受徵召,但我等牲畜難有王庭徵召之數,那至少是三千人以上的部落才可能具備,我們雷伏……」

「你清楚自己部落的人少便好」寧王道:「否則本王也不止帶這麼一點點人過來。」

寧王說上一句,卓瑪多耶的臉色已經變得難看之極。

寧王來之前就已經算計好了,帶的人讓雷伏部落抵抗乏力。

不僅僅是雷伏部落難於倖免,其他部落也難有多少可能反抗,都只能承受王庭的強力徵召。

這是戰爭進入到了尾聲,要在諸多少民部落身上剝皮放血,短時間內全力壓榨著可榨取的價值。

至於諸部落以後是什麼樣,那根本不在王庭的考慮之內。

只是相較於其他部落,雷伏部落還有一些抵債的方式。

寧王嘿嘿冷笑時,也提及了一柄刀。

「人在,什麼都在,人沒了,什麼都沒了!」

寧王再次開口時,同樣的一番話又有了其他意思,也讓卓瑪多耶渾身發冷。

看著寧王帶來的諸多人手中不時摸過武器,這讓卓瑪多耶再難於沉默和討價還價。

雷伏部落還沒反抗,寧王帶來的人已經有了作戰的準備。

若雷伏部落不從,卓瑪多耶毫不懷疑這些人會動刀兵。

「不知名王大人需要的是哪把割鹿的好刀」卓瑪多耶道。

「你有什麼割鹿的好刀就拿出來」寧王笑道:「莫要拿些破爛出來,那可是會死人的。」

寧王的態度很柔和,甚至臉上還在浮笑,但卓瑪多耶聽出了殺戮的意味。

他不清楚寧王從何處得來的消息,寧王甚至於對割鹿刀的詳細並不清楚。

但他打不得馬虎眼,這種拿刀出來的機會很少。

「本王知道你們部落有一柄割鹿刀,本王也只會給你一次獻刀的機會。」

「是。」

寧王定下了規矩,這讓卓瑪多耶難於在其中做任何手腳。

他看著寧王拔出的那柄長刀,刀身宛如烈焰般紅潤,似是沾了血,又似乎是刀身本就有的色澤。

這是一柄殺人的刀,只是拔出就讓人感覺心中不安。

卓瑪多耶應下,這才轉身去移動帳篷。

待得數分鐘後,寧王才見得卓瑪多耶捧著一個牛皮包出來。

他目光掃過卓瑪多耶的牛皮包,只見牛皮包普普通通。

這個牛皮包只是兩尺長,難有成為儲物袋的可能。

這也意味著卓瑪多耶這柄刀的尺寸會很短。

寧王一時有著沉默,只是摸著手中的赤煉刀,靜待卓瑪多耶取刀呈現。

「名王大人,這就是我們雷伏部落珍藏的割鹿刀,這刀雖短,但削肉如泥,剔骨如切草,鋒利之極!」

卓瑪多耶捧著牛皮包。

他輕輕將牛皮包的扣帶拉開,露出一柄刀。

這是一柄很普通的短刃,連刀身帶刀柄不足兩尺,刀鞘、刀柄看起來也都很陳舊簡樸,並沒有絲毫眩目的裝飾。

若沒有卓瑪多耶取出,這是很難注意到的兵刃,很容易當成一柄普通的刀。

卓瑪多耶也不敢在寧王面前拔刀,只是捧著刀獻上。

「去呈上來!」

寧王吩咐一聲,這讓阿史那都迅速跳下馬,將牛皮袋連同短刀齊齊拿走。

「此刀亦是太……」

寧王取了短刀,見了刀鞘上刻著的那兩個古文字,臉上有些意興闌珊。

卓瑪多耶的刀顯然讓寧王有些失望,他持著短刀看了數秒才去拔刀。

但只是拔刀的瞬間,便讓寧王將嘴裡的話都收了回去。

古樸而陳舊的刀鞘,但刀鞘中藏著的那枚鋒刃足以動寧王的心。

只是眼光掃過,寧王便見到了一抹晶瑩明亮的刀光,那刀光宛如一泓秋水,讓人感覺到其中的剔透。

刀上沒有一絲銹,也沒有血和鈍的現象。

刀光如虹,刀鋒一片晶瑩。

只是拔刀,這柄刀才展現出內在的鋒芒。

與赤煉刀不同,這柄刀的刀身是淡青色的,刀光也是淡青色的,這種光澤並不耀眼,難有奪目的光芒。

這種刀殺人時會很低調。

但這種刀會很鋒銳,鋒銳到讓人難於抵擋。

寧王看了看左手持著的赤煉刀,他右手微動。

只是瞬間的拔刀出刀,淡青色的刀光如青虹般飛起,照射著卓瑪多耶的雙眼。

在他的手上,在寧王的手中,這柄刀的威能有了完全的不同。

一聲清脆的刀聲吟響,也有一道沉悶的哀嚎墜落。

「割鹿刀,好,本王很開心,哈哈哈哈~」

寧王大笑。

他右手持著割鹿刀,左手的赤煉刀已經只剩下半截,刀身烈焰般的紅潤已經變成了暗紅,仿若一柄刀已經陷入了死亡。

寧王毫不在意的將這柄赤煉刀棄於地面。

這或許是往昔諸多人爭奪的神兵,但在此時,這柄赤煉刀一文不值,再不值得他放在身上。

斷刀便是斷刀,再難續接上,即便重煉也難於恢複往昔的光輝。

赤煉刀已經廢掉了,但寧王有了一柄更好的刀。

寧王隨手將割鹿刀別在腰上,他毫不在意這柄刀的刀鞘古樸和陳舊。

寧王只覺這柄刀與他並無區別,割鹿刀往昔就是在這小小的雷伏部落,棄於牛皮包中存放。

但割鹿刀依舊殘存著最銳利的鋒芒。

一切就像是他,被王庭毫不重視數十年,屢屢徘徊在王庭的邊緣。

可他心中不甘的念頭依舊存在。

他是吐渾原定的繼承人,是吐渾可汗慕容世允的大兒子,同樣有繼承吐渾國的權利。

只要有著合適的機會,他就會如割鹿刀一樣,在拔刀的那一刻放出自己最耀眼的光芒,斬斷著王庭給予他的所有禁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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