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個時代 第0521章 爛陀寺

吐渾國人地處偏北,又處於高原地帶,普通人的臉易裂,又有紅暈。

天色亮之後,王梨亦找了一些色料,給兩人做著簡單的易容,讓眾人臉上更具風霜之色。

只要他們不四處招搖,便難於看出異狀。

女主人哈克妮孜開始做早餐。

對方熬的粥與大唐的糙米粥有一些區別,所用的穀物顆粒極大,又有些硬,帶著嚼勁。

這是高原上的穀物。

李鴻儒進食之時,也不斷與阿拉伊和哈克妮孜交談。

王梨不通曉吐渾語,只能依靠暴力和錢財做事情,而他開了舌竅,學習起來便簡單許多。

從最初的磕磕巴巴,又到遲緩,再到流利溝通。

近半個時辰後,李鴻儒有了一口頗為本土化的吐渾語。

這讓在一旁服侍的王梨瞪大著眼睛,渾然不知李鴻儒這是使用了什麼術法,短短之間便學會了普通的交流語言。

聽這三人對答,她只覺如聽天書。

「我們迎新年時都要前往爛陀寺做禮拜,用來祈禱這一年平平安安!」

一頓早餐過後,阿拉伊也提出了自己的小要求,想去本地寺廟敬平安。

風俗習慣難於更改。

王梨很兇,難於溝通,但李鴻儒看上去很好說話。

「我們也是」李鴻儒點點頭道:「只可惜我們難於踏上歸途,不知爛陀寺是否歡迎我們這些外地人去做禮拜!」

「爛陀寺只迎我們本地……我到時多繳一些佛禮,向寺廟的大師說您是遠方來我們這邊過新年的親人。」

阿拉伊婉拒時,又被哈克妮孜扯了扯衣服。

這讓阿拉伊回頭時看到手上轉動小飛刀的王梨。

兩個孩子湊在王梨的身邊,看王梨不斷翻轉的飛刀,一時有著目不轉睛。

只是想想王梨在昨天晚上的暴力示範模樣,阿拉伊就硬生生的改了口吻。

「錢不是問題」李鴻儒笑道:「我佛有錢!」

久富和尚的口頭禪被他隨口拿來,李鴻儒在衣兜中摸出一塊碎銀,拋給了阿拉伊。

這讓阿拉伊的臉色好看了一些。

「爛陀寺禮拜是按人頭收佛禮,規定了最多的佛禮,佛禮越多,承受的護佑也就越多。」

阿拉伊開口,這讓李鴻儒微微抿嘴,只覺哪兒的佛寺都免不了這些斂財的行為。

「寺院也按佛禮允許我們觀看大乘及小乘佛典、吠陀、因明、聲明、醫方、術數、武經……」

待得阿拉伊補上一些話,李鴻儒這才有了一些覺悟。

收費有收費的好處。

爛陀寺雖然收費,但有教無類,門檻極低,讓普通人也能接觸各類知識。

但能不能學成便看各自的運道。

想要修行,不僅僅是觀看書籍這一方面,還需要請教師傅。

這樣會讓大部分民眾牢牢綁在寺廟上。

爛陀寺一邊普及基礎教育知識,又源源不斷累積財富。

待得發現足夠優秀的弟子,便會引入寺廟中做重點培養。

足夠底蘊的財富,能讓寺廟對弟子們做出極好的培養。

除了成為寺廟的和尚,諸多修行有成者還能從事各行各業。

這其中不乏醫生、武官、占星師、文臣等高層職業。

雖然是一座寺廟,但爛陀寺承擔了部分學院的職能。

這與儒家主導的各處學院有些相似,諸多人都不斷掙錢,就是想將孩子送入到更好的學院。

只是爛陀寺針對的範圍更廣,也具備了宗教的誘導性,讓每家每戶每年都參與其中。

除了讓自己學一些時節方面的本事,阿拉伊更多心思是放在兩個孩子身上,想看看兩個孩子有沒有慧根。

「佛禮越多,在爛陀寺能禮拜祈禱的時間也就越長!」

李鴻儒最終總結了一句,這讓阿拉伊連連點頭。

基本規則就是這樣了。

冒然增添三人進入這個小家庭,阿拉伊等人的禮拜時間會直接削短一半。

這讓李鴻儒點點頭,提及眾人身體有傷,不會做長時間的逗留。

「我會盯著他們。」

王梨將飛刀收入袖口,低聲回應了一句。

此時外面已經開始有人聲鼎沸的現象,諸多人步出門外,開始成群結隊的行進。

阿拉伊和哈克妮孜亦是整理了頭髮和衣服,準備帶眾人外出。

「帽子帶緊一些就不會再染風寒了!」

李鴻儒和李旦身強體壯,但王梨也有些擔心舊病未去,新病又來,也是給兩人束緊著衣服。

「我們聽不懂,也說不清,盡量少說些話」李旦微微咳嗽道。

李鴻儒調查的地方坍塌了,即便再遲鈍,李旦也清楚出了大事情。

謹慎少言,安然藏身一段時間,休養好身體,這是眾人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每一步都需要避免出錯,才可能安然回大唐。

出了阿拉伊家的大門,眾人夾雜在人群中並不顯眼,不斷朝著爛陀寺行進。

寺廟承擔了宗教職能,又具備教育的功能。

在這座小城中,爛陀寺就是城中最顯眼的建築群。

這座寺廟宛如一座方城,四周圍有長廊。

爛陀寺中有九座寶殿,寶殿高三層,高三到四丈,用磚建造,每層高一丈多,每一處寶殿的四邊各有九間僧房。

這是取了九九之數,大小做了對應。

總計九座寶殿,八十一間僧房。

寶殿敬佛,也傳授知識,僧房則是正式入寺廟的弟子住宿之處。

爛陀寺每年招收的弟子不限年齡,但限制數目,這也引得諸多人敬獻佛禮時盡量多繳納一些,想著能拿到可入寺院正式修行的牌子。

相較於城門處一丈多高的城牆,爛陀寺的圍牆高三四丈,上面排列人身大小的佛像,雕刻精細,美輪美奐。

李鴻儒看了看地面,對比城中的土街,寺廟的地面光亮猶如明鏡,地面採用了特製的材料覆蓋,又進行了打磨和拋光。

李鴻儒只在長安的官宅區與皇宮見過如此的景象。

在這處小城中,爛陀寺便做到了如此地步,管中窺豹,也能知曉吐渾國其他之處寺廟的情形。

李鴻儒入寺時,只見遠處城門之處一道烽火燃起,隨即有無數白色煙霧飄向高空。

這引得人群一陣騷動。

待得有數位中年僧人出面安撫,諸多人才平息了下來。

「是王庭擒拿要犯的訊息,爾等只需按序入寺廟禮拜便可,無須擔心這外面之事!」

一個僧人對眾人開口。

這讓前面的人開始取出封藏在小紙包的錢財,放入到僧人前方的功德箱上。

李鴻儒看了看自己的小紙包。

他這枚小紙包中裹了一兩碎銀,又在紙包上題了一個叫『阿拉真』的名字。

李旦則叫阿拉善,王梨叫哈尼阿美。

一行七人,不論大小都持著紙包,眼睛瞪著前方。

「事情發了」李旦附耳交流道。

「沒事!」

李鴻儒看著前方的僧人。

在吐渾國,釋家是國教,相應的特權也是極大。

至少爛陀寺的僧人並未對烽火傳訊有多少上心。

僧人們收佛禮,又做著登記,指引禮拜的城民入殿堂各處,難以顧及其他事情。

「你欲學習什麼?」

李鴻儒貢獻完佛禮,僧人對著李鴻儒問了一句。

「我想看看年曆!」

李鴻儒回上一句,僧人看了看紙包中的銀子,隨即登記了下去。

在眾人前方,阿拉伊抱著年歲小的孩子,回頭張望了一番。

阿拉伊想看什麼,眾人便跟著看什麼。

李鴻儒對吐渾國的年曆沒什麼興趣,他也看不懂吐渾國文字,此時也是隨意跟著阿拉伊跑。

哈克妮孜選擇了香料的學習,帶著年歲較大的孩子,也讓王梨跟了過去。

「我們這邊走!」

阿拉伊開口指向。

眾人步行走向第六座寶殿時,只聽寺廟外一陣妖馬嘶鳴。

「爾等速速迴避,寧王殿下來爛陀寺祈福!」

大喝之聲開道,讓諸多排隊等候的人頓時紛紛閃開。

「殿下遠程而來……」

「無須多禮,我緝拿探尋妖邪一夜,此時難於趕回都城,只能借爛陀寺祈福。」

李鴻儒回頭張望時,只見一個有五十餘歲模樣,穿著富貴的削瘦吐渾人入了寺廟。

思及吐渾國的國君慕容世允年歲偏大,一些兒子的年歲確實也不小。

這位殿下是李鴻儒見過的年歲最高者,少了年輕人的氣質,多了一些中老年人的暮色。

不過這位寧王沒什麼架子,只是讓侍衛做了左右護持,便急匆匆準備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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