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中。
李鴻儒換掉了大紅新袍，穿戴上一套普通的儒服。
待得煥然一新，他才回到府邸的外涼亭中。
李府沒什麼規矩，公孫舉來李府就像回了娘家，並不需要做任何客套。
甚至於客氏和李保國還已經外出去做牽橋搭線走穴撈金之事。
此時公孫舉和長孫無忌在下棋。
兩人棋藝水準接近，下棋時心性也相仿，不徐不疾。
李鴻儒倒騰了一番，這兩人才在棋盤上落了四五顆子。
待得他入涼亭，公孫舉和長孫無忌手中執著的棋子再也沒落下去。
「公孫兄揭了江湖司的榜文，但言語不詳盡，真是讓我好等！」
長孫無忌開口，這讓李鴻儒微微苦笑。
公孫舉入長安沒選好日期。
對公孫舉而言，正常入長安後第一件事就是前去江湖司接榜，這才會顯出獲得信息的重要性，也符合流程。
長安的江湖司招了新人值班，但做不得主，要事需要轉交李鴻儒又或長孫無忌。
只要李鴻儒在長安城，轉交李鴻儒顯然比去司空府簡單。
事情有了一些小變化。
李鴻儒金鑾殿策問後壓根沒出來，本來計畫師兄弟一起秘議搞事，變成了公孫舉需要面對長孫無忌。
更讓公孫舉膽寒的是，楊素就居住在王福疇府邸中。
他還以為是誰關了大門，悄無聲息的霸佔基業，待得出手後挨了楊素的揍，公孫舉才醒悟過來。
一些原本的謀劃有了破綻百出的跡象。
諸多地方需要做修正，公孫舉一時沒法和長孫無忌敘說。
面對長孫無忌的數天，也是公孫舉極為難受的日子。
更何況還有陶依然和公孫韻住在王福疇府邸上，也讓他有些心驚膽戰。
「長孫大人見笑了，草民這是想開口，但又不知如何開口」公孫舉笑道：「我師弟此前見證過妖龍和白骨妖，我當時亦是參與者，才想著商議時不會難於解釋。」
「你放心，我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你說的我都能接受」長孫無忌拍胸道。
妖龍代表大隋文帝，白骨妖代表楊素。
對一些人而言，這種事情確實難以置信。
便是長孫無忌當初也是一驚一乍，只覺太過於奇幻。
這些信息當前僅限了小範圍內知曉。
在朝廷有數的幾人以外，便只有公孫舉這一家知曉真實。
或許是對他不確信，公孫舉一直拖延時間沒有敘說。
這讓長孫無忌惱火，但又沒辦法。
公孫舉並非普通江湖人，更是與李鴻儒有著關聯，若是有要事，找李鴻儒也很正常。
「那就從頭開始說一說」公孫舉點頭道：「自從洛陽諸多情況發生後……」
公孫舉侃侃而談，提及了自己回渤海郡的旅途。
一家三人乘馬車而行，沿途兜兜轉轉，在渤海郡一處客棧打尖住宿時，他聽得一些人提及某些地方半夜時有鬼哭神嚎的景象。
這讓公孫舉動了心，想著去查探一番。
「所以你們就因此發現了妖龍？」長孫無忌問道。
「那倒是不完全肯定」公孫舉搖頭道：「我們只是聽得對方哀嘆故國已失，又是一副皇者的風姿，才有幾分懷疑。」
大抵是與原計畫不符，又有長孫無忌在旁，公孫舉此時開口極為謹慎，並不直接承認對方就是大隋文帝。
「你們有沒有見到對方身上攜帶的那些重寶？」長孫無忌問道。
「當時不曾見重寶」公孫舉搖頭道：「只是我等此前見識過大隋文帝，感覺形象有些相像，心中才有幾分懷疑。」
「只憑感覺，沒有實證，這事情就難辦了一些！」
長孫無忌一時有些搖頭。
若是江湖人提供一處信息，就引得朝廷重臣去探尋一番，這種事情就很費勁了。
想要出動朝廷頂級大員，至少要做實證，有幾分把握確定下來。
但公孫舉的證詞太過於玄乎，完全是憑藉感覺來確定。
若非公孫舉有見證過大隋文帝的經歷，長孫無忌當下就已經拂袖而去了。
「也不知道江湖司接到像我們這樣的奏報多不多？」公孫舉謹慎問道。
「多！」
天下第一算榜文都有混油水的騙子，更別說這種重要的江湖榜文。
在長安城和洛陽城的江湖司中，不乏接到各種無效奏報。
但這些信息都是虛而不實，甚至於破綻百出，輕易被排除了出去。
朝廷在藉助江湖人探險當炮灰，一些江湖人也將歪腦筋動到了朝廷身上。
不乏有江湖人尋出一些需要冒重大風險之地，想著讓朝廷重員前去。
這種信息萬一驗證成功，那就是頂級回報，而若是虛假，一些人提供的處所也不乏可能出現的收穫，或許能撈一些分成。
對一些江湖人士而言，這是穩賺不賠的事情。
但耐不住這些人對相關情報不足，江湖司分辨信息時便有了針對，能有效甄別信息的準確性。
公孫舉的奏報同樣如此，讓長孫無忌感覺不靠譜。
只是公孫舉和陶依然實力強大，又見證過大隋文帝，才讓他耐下心來做等待。
待得如今知曉公孫舉的信息也無法確定，長孫無忌的興趣就沒那麼多了。
獵殺大隋文帝不是簡單的事情，至少要出動如尉遲恭、秦叔寶、魏徵、許敬宗、程咬金等高級戰力。
這不是他嘴巴說說就能輕易調動的對象。
江湖司能請動這些人的次數有限，若是信息不準確，江湖司不免會大丟麵皮，下次難有多少邀請的可能。
「既然師兄探查的信息難於詳盡，不如讓屬下跟隨前去驗證一番，看看有幾分可能，也方便有個對證。」
長孫無忌沒什麼興趣，李鴻儒就要主動請纓了。
這也是公孫舉原本的計畫，李鴻儒只是掃眼過去時就已經明白了下來。
「如此也好」長孫無忌點頭道：「只是不知你這番行程又需要多久，咱們江湖司第五道榜文快要出結果了！」
第四道榜文遙遙無期，不乏被有心人利用。
而江湖司第五道榜文則是實實在在的普通榜文，涉及田野鄉間之民。
此時時間走向九月，正是金秋收割季節。
長孫無忌也想找麾下共同探討，根據第五道榜文的彙報，決定鋪設江湖司分部，讓江湖司走向範圍化。
「大人擅長鋪設之事，而我等從未插手過朝廷重事，這些事情難言經驗。」
「我覺得你在并州幹得不錯，想弄些那樣的江湖司。」
「只要大人有人，何愁不能鋪開。」
「我就是缺獨當一面的人，這讓我很惆悵。」
……
江湖司的上司不好當，要將江湖司鋪設到大唐諸多區域的任務難度更大。
長孫無忌說了好一會兒，目光瞄向了兵部和諸多軍區。
李道宗能過來拉他的人，他也能去拉對方的人。
不提將諸多城市都鋪設江湖司，在一些重點大城中設立分部的問題應該不大。
他議論上好一會兒，這個分身才心滿意足的化成了光影收了回去。
「師兄！」
「師弟！」
待得長孫無忌走人，李鴻儒和公孫舉才對望一眼，目光透去，雙方都只覺對方受苦了。
「您受的傷重不重，嫂子和小妹呢？」李鴻儒低聲道。
「我傷勢沒什麼問題，她們也還好」公孫舉低聲回道：「他脾氣那麼差，你是不是被他經常毆打？」
「我沒被打過！」
「那你運氣真是太好了！」
公孫舉低聲感慨。
惹上楊素這種性情不定，實力不凡，姿態又強勢的人，李鴻儒還能活到現在，這真是祖宗保佑。
洗白霓裳羽衣和江心鏡很重要，但除去楊素的麻煩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