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隨意動間,【不死術士】驀然發動。
不死術士的本質乃是寄生,堪稱舊日或外神的專屬寄生蟲。
通過寄生,獲取舊日外神不死之特性,以及力量。
以白色蠕蟲為寄生目標的寧修遠,掌握的「術士」力量,一直十分有限。
因為他對白色蠕蟲的了解,十分有限。
也不可能有人能夠完全了解白色蠕蟲。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通過竊取神性,寧修遠終於徹底了解白色蠕蟲的力量構成。
再施展【不死術士】,他的寄生已然達到了完美狀態,甚至可以說,他就是白色蠕蟲。
所欠缺的只剩下那個「名義」。
既然缺少名義,那便交易名義。
【交易·命格】
剎那間,【寄生者·寧修遠】和【白色蠕蟲·寧修遠】完成命格的交易。
換言之,白色蠕蟲命格落到了卑劣的寄生者身上!
『成功了!』
感受著自體內源源不斷滋生而出的舊日力量,寧修遠精神一振。
不等他細細感悟,寄生者和命格之間陡然裂開,兩者之間似有一道無法彌合的瑕疵,令寄生於這具軀體的超凡特性狂躁而起,試圖改造容器,抹去這絲瑕疵。
「咯咯咯——」
滲人靈魂的囈語,驀然從寧修遠口中擠出。
他那人形身軀,再也維持不住,驟然腫脹堆疊起來。
無窮油脂自體內滋生而出,在吹脹皮膚中,從脖頸間、衣袖口、腰圍處,擁擠而出。
修長得體的褲管,更是驟然渾圓,即便是以超凡力量編織而出的布帛,也無法阻止脂肪的擠出。
「砰!」
衣衫尚未碎裂,寧修遠那漆黑雙眸卻轟然迸碎,眼球狀血珠從眼窩中凝聚而出,試圖重新長出眼球。
然而任何卑劣血肉,都無法承載白色蠕蟲那足以看穿貪婪靈魂之眼眸。
於是眼球狀血珠,轟然破裂,滴落,再試圖凝聚,破裂,滴落……周而復始。
『失控?』
那駭然景色,令黎明大驚失色。
她能感覺到,寧修遠在嘗試著什麼?
可惜,已然淪為機械之源的她,既看不到運氣,也看不到力量。
只能獃獃的看著早已陷入力量之淵的寧修遠。
結果她沒想到,彈指間,寧修遠竟然陷入了失控之中?
源自白色蠕蟲的舊日氣息,從他那失控穢軀上彌散而出。
彷彿腐爛了幾個世紀的肉體和靈魂,遺留而下的不潔之物,令人作嘔而恐懼!
「白色蠕蟲!!!祂這是要徹底頂替白色蠕蟲,化身舊日支配者?!!」
黎明嗅著寧修遠身上的氣息,內心駭然得近乎失聲尖叫。
對於寧修遠如何獲取舊日位格,她早有猜測,甚至篤定八九不離十。
如果她沒猜錯,寧修遠應該是藉助弗朗西斯教會醫院襲擊者的命運力量,在殺死白色蠕蟲之後,以「命運同體、位格共享」之類的方式,獲取白色蠕蟲位格。
但她沒想到,寧修遠竟然如此瘋狂而貪婪。
坐擁舊日位格尤不滿足,如今更想徹底頂替白色蠕蟲,成為舊日支配者!
「簡直就是個瘋子!」
黎明呼吸急促起來。
她在猶豫要不要趁機逃跑?
逃!
必須得逃!
等到超凡特性改造完容器,一個新的神話生物,甚至舊日支配者將隨之誕生。
作為一道人格化神性的她,在祂面前,將如同一塊可口點心。
不過,在轉身逃跑的剎那間,黎明心中一動,猛然沖向白色蠕蟲。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舊日之軀。
那充斥視野的慘白,衝擊著理性防線,這一刻,她愈發感同身受的體會到,當初寧修遠所面臨的恐懼。
不過,此時不是感慨之時。
衝到白色蠕蟲近前的黎明,小腿和後背驀然冒出幾根矢量噴口,噴射出熾熱火焰,推送著她的身軀高高躍起!
「砰!」
她驀然臨空抓住那銀色冰刃,雙腳踩住蠕蟲面龐,小腿矢量噴口姿態微調,再次噴射出湛藍火焰!
龐大推力,令她不費吹灰之力,便拔出銀色冰刃。
「唳——」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從不遠處傳來。
無需回頭,黎明便駭然發現,寧修遠竟然在這彈指間化為:
——白色蠕蟲!
那完美堆疊的龐大身軀,盤踞在大殿廊柱之間,侵蝕靈魂的刺骨寒意,從祂體內向四面八方宣洩而去。
祂高高抬起頭顱上,不停滴落的眼球狀血珠,倒映著黎明在空中翻滾的身形。
「該死!」
黎明機械瞳孔驟然舒張。
在命運岔口的抉擇中,她背後矢量噴口微調姿勢,再次爆發出耀眼光芒,將她推向白色蠕蟲!!!
刺骨寒風在耳畔呼嘯;
音障抗拒著瀆神敗者;
刺耳音爆在殿中轟鳴!
黎明咬緊牙關,雙手攥握銀色冰刃。
在冗繁的數據計算中,校調飛行姿勢,沖向那白色蠕蟲眼窩和無牙巨口之間。
白色蠕蟲已然復活!
作為機械之源神性的她,逃出大冰山伊基爾斯的希望,將無限趨近於零。
寧修遠從米戈一族獲取的科技力量,令她並不羸弱。
但無論是反物質巨炮,還是曲率飛船,都需要時間來形變,這是機械之源最大的弱點。
白色蠕蟲不會給她時間,所以她只能放手一搏。
寧修遠能夠殺死白色蠕蟲,她不信她復刻不了奇蹟!
語言總是冗繁的。
在尾焰撕裂大殿,音爆轟鳴於空間,黎明驀然划過空間之阻礙,攥握著銀色冰刃,狠狠捅進那三點之間!
「噗!」
順滑之極的撕裂聲,如天籟般在黎明耳旁回蕩。
若利刃刺於油脂,似赤紅落入臟雪!
『成了!』
黎明瞳孔驟然舒張,謹慎之本性,令她來不及確定戰果,便下意識彈射離去。
「唳——唳——」
白色蠕蟲發出憤怒的尖叫聲,祂瘋狂扭曲著身體,抽打著巍峨大殿,發泄著死亡恐懼。
惡臭的黑色黏液,從銀色冰刃處噴涌而出,又迅速被氣泡排斥出去。
隨著黑色黏液的流淌,白色蠕蟲掙扎的烈度愈發萎靡。
最終在一聲哀鳴中,噗通一聲,癱軟在地,陷入死亡般的沉睡。
「……死了?!」
黎明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癱軟在地的白色蠕蟲,機械心臟轟鳴不止。
當她的生命探測系統,告訴她白色蠕蟲確實已經死亡之時,無數記憶片段從她腦海中湧出。
超凡之路的爾虞我詐;
躋身舊神的波詭雲譎;
更近一步的茫然絕望;
豪賭之後的戰戰兢兢;
乃至功虧一簣時的茫然和恐懼。
這一路走來的精彩,令她近乎窒息。
「撲通……」
黎明再也無法承受人生的重壓,癱坐在地,臉上露出痴痴笑容。
「哈哈哈……」
她突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真實之人啊真實之人,禰終究也逃不脫七宗罪的懲戒!」
「禰成於貪婪,也敗於貪婪,貪婪是禰最大的弱點,禰終究還是死在貪婪之下!」
「哈哈哈,這是何等諷刺而扭曲!」
雖然失去甚多,但黎明在這一刻依舊酣暢淋漓的大笑著,更在總結著寧修遠的人生。
「罪孽不過是上位者的傲慢,身為上位者卻認同自己愚弄羔羊的虛幻教義,這是何等的可悲!」
一道充滿諷刺的聲音,令黎明笑容陡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