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色籠罩,群星璀璨。
黎明站在虛空中,看著披著漫天星光,忙碌不休的寧修遠,試圖從他布置的咒印儀式中,看出一絲端倪。
『迷魅鼠的心臟、妖鬼的鮮血、冷原的星光瑪瑙……這是要打開一個幻夢通道?』
『他就是幻睡之神,何必多此一舉?』
『除非……吞吐的東西很龐大,時間也很倉促。』
『會是什麼東西?』
在黎明思忖中,終於完成布置的寧修遠,停下了腳步,低聲吟誦起來。
一段攪動靈魂的晦澀瀆神之語,從寧修遠那古井無波的唇間吐出,僅僅聽到第一個音節的黎明,心神驟然激蕩起來!
——這是伊利德海姆語!
——這是白色詛咒!
寧修遠竟然在吟誦白色蠕蟲之禱詞。
黎明心潮澎湃起來,她知道白色蠕蟲已經陷入宛如死亡的沉睡之中;
亦知道寧修遠頂替了白色蠕蟲命格。
但寧修遠是怎麼做到的,她一直不清楚,更為好奇。
如今看來,寧修遠極有可能準備解決其中隱患!
別忘了,他之前可是特意詢問過「竊取神性」的特性構成,這顯然在為此行做準備。
在思緒徜徉中,一股比群星間黑暗更加黑暗的力量,席捲而出。
如同可怖的黑色洪峰,將寧修遠以及黎明席捲而去。
在潮漲潮落間,迅速歸於寂靜。
彷彿這裡從未發生什麼。
只有隱於黑暗中超凡物品,等待著主人的呼喚。
……
「這裡是……大冰山伊基爾斯?」
當包裹於身的黑暗消退,再次恢複視野的黎明,頓時被眼前景色驚住了。
這是一座海洋;
一座散發著惡臭霧霾,粘稠如泥漿的黑色海洋!
大量浮冰漂浮期間。
放眼望去,在海洋和空間模糊的地平線邊緣,隱隱約約還能看到綿延冰川,如同令人作嘔的白色蛆蟲,俯卧天地之間!
「沒錯!白色蠕蟲死後,這些令人作嘔的黑色黏液,便從祂傷口噴涌而出,淹沒了伊基爾斯。」寧修遠感慨道。
「原來這是白色蠕蟲的體液?」
黎明一臉驚訝,她略一沉吟,忍不住問道:
「禰是怎麼殺了白色蠕蟲的?即便你能從過去找回舊日力量,在大冰山伊基爾斯,也很難殺死祂,還是說,有人在幫禰?」
寧修遠道:「在這個瘋狂而扭曲的世界,命運總會以一種你意想不到的方式,施予饋贈。」
似答非答的寧修遠,驀然落向黑色海洋。
黎明見狀緊隨其後。
隨著寧修遠的降落,他的身周似有無形力場,排斥著黑色黏液的靠近。
以至於當他完全落入深海中時,周圍形成一個透明空泡。
在空泡緩緩下沉中,一座修建於冰川大裂谷底部、褻瀆著人類審美的巍峨宮殿,展現在面前。
「白色蠕蟲?!!」
隨著氣泡逐漸擴大,將淹沒宮殿的黑色黏液排斥一空,那玷污人類想像、堆疊若乳膏的龐大脂肪狀肉山,赫然映入眼帘。
令黎明震驚的是,在白色蠕蟲眼窩和無牙無舌巨口三點之間,赫然插著一柄銀色冰刃!
那構成黑色海洋的黏液,正從冰刃縫隙中噴涌而出,俄而又被氣泡排斥出這座宮殿之外。
『白色蠕蟲竟是這樣被殺死的,因為那柄始於白色蠕蟲力量的冰刃?還是那處於三點之間、宛如逆鱗的位置?』
那散發著寒氣的銀色冰刃,令黎明心旌搖曳,更浮想聯翩。
她似乎隱隱看到,當初被轉化為伊利德海姆的寧修遠,在絕望中,是如何掙命,卻意外殺死白色蠕蟲的悲壯場面!
還真是瘋狂而扭曲的宇宙啊!
誰能想到,舊日支配者白色蠕蟲的弱點,竟然那麼明顯,恍如童話故事中的巨龍。
等等!
如果白色蠕蟲弱點如此明顯,寧修遠就不怕她知道之後,在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對祂造成危害?
還是說,祂已經自負到故意袒露弱點,鞭撻自己的地步?
黎明眸光閃爍起來。
不管怎麼說,她記住了白色蠕蟲的致命之傷,也記住了那柄銀色冰刃。
……
看著眸光閃爍的黎明,寧修遠面無表情,他猜,這個蠢丫頭,肯定在琢磨著那把冰刃,乃至那個傷口位置。
殊不知,想要殺死白色蠕蟲,哪有那麼簡單?
正確時間,正確位置,以及自我獻祭的以命換命,缺一不可。
無論黎明有沒有未來?
無論黎明會不會想辦法泄露這個消息?
寧修遠都將冷笑著等待著敵人的上鉤,執掌幻睡權柄的他,永遠不會讓那「正確時間」出現。
思緒落,寧修遠虛空一抓,取出一隻黑色手套。
這手套出現的那一剎那間,黎明眸光一閃,一臉訝然。
她從手套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赫然是她的頭髮!
——工匠之光·曼菲爾德赫然將匯聚於黎明頭髮上的竊取神性,編織成了一隻黑色手套。
寧修遠戴上手套,靈性注入其中,驀然抬手指向白色蠕蟲。
【厄運】
——引導目標滑向命運深淵的詛咒。
剎那間,環繞在白色蠕蟲周身的灰色運氣,染上了一抹黑色。
這黑色如墨入清水,迅速蔓延,不僅未被稀釋,甚至愈演愈烈,最終化為濃鬱黑雲。
寧修遠見狀,旋即驀然握拳。
【竊取】
——以【聯名學者】為核心,擁有模仿一切神靈及以上存在力量的權柄,恣意而起。
與此同時,交易審判官驀然依附在這股竊取力量上,試圖交易白色蠕蟲之超凡儀式。
早已陷入死亡沉睡,更被厄運侵蝕,滑入命運深淵的白色蠕蟲,根本無法抵抗源自神性的竊取。
白色蠕蟲的力量,彷彿遭到了鏡像,在寧修遠體內滋生而出。
然而寧修遠眉頭卻悄然皺了起來。
「果然不行。」
他要的並不是白色蠕蟲力量,而是源自白色蠕蟲的超凡儀式。
從某種角度來說,寧修遠其實早已通過「命運之蛇」頂替了白色蠕蟲。
現在的他,不過是白色蠕蟲的分身,如同克拉辛之於克蘇魯。
然而他卻無比恐懼著白色蠕蟲的復活。
原因很簡單,他並未容納白色蠕蟲體內的超凡特性,一旦白色蠕蟲復活,他必然會失控而死。
做個不恰當的比喻,現在的他,類似於白色蠕蟲的副人格。
白色蠕蟲的力量,乃是基於主人格而生,並不認同他這個副人格。
因此這份力量一旦隨著身體的蘇醒被激活,副人格必然煙消雲散。
他的目的,正是想藉助厄運和竊取神性,放大交易審判官的成功概率,交易白色蠕蟲的超凡儀式。
然後再將此儀式交易給「副人格·寧修遠」,即可完成最後的吞噬。
可惜,交易審判官卻失敗了。
不。
應該說,白色蠕蟲並無交易之物。
「看來我猜的沒錯,舊日支配者多為天生,根本沒有所謂的超凡儀式,所謂的超凡儀式,不過是低等生靈的拙劣模仿。」
寧修遠吐了一口氣,並不氣餒,此路不通,他還有備選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