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蟾之神

「我該怎麼稱呼你?黑山羊幼崽的命運捆綁者?白色蠕蟲的命運竊取者?還是……不屬於這個宇宙的真實之人?」

帶著酣意之音在大殿中回蕩,令寧修遠頭皮發麻。

「禰可以稱呼我真實之人,偉大的蟾之神·撒托古亞。」

寧修遠環顧四周,謹慎回覆道。

「明智的錨點!」

蟾之神的回覆,令寧修遠似懂非懂,有些摸不著頭腦。

「禰沒有離開終北大陸?」

「舊神的詛咒是我最好的帷帳,我為什麼要離開這裡?」

寧修遠錯愕!

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這回事兒。

對於慵懶的蟾之神來說,籠罩在舊神詛咒下的終北大陸,自此陷入萬古寒冷和死寂,這簡直就是最好的冬眠環境!

「禰似乎也不在回應信徒?」

「咕嚕嚕……」一陣細微鼾聲中,蟾之神問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這一覺,我睡得太沉了。」

祂的聲音帶著長眠初醒的朦朧和夢囈,似乎並不在乎所謂信徒們的死活。

「很遺憾,我短促的生命,恐怕無法給你準確的回答。」

「是嗎?」

蟾之神陷入了沉默,不知是求證去了,還是懶得追問。

「打擾禰的清夢,我很抱歉,請原諒我的冒犯,我現在就離去。」寧修遠主動認錯。

「哦?看來你並非祭祀而來,那些深潛者是你的眷族嗎?」

「不,它們只是我召喚而來的傀儡。」

「看來我的眷者冒犯了你。」

「這是我自願上供!」

「呼嚕嚕……那你想要什麼?」

「什麼?」寧修遠愕然,半晌才反應過來。

「貪婪是所有生靈的共性,以利益驅使貪婪,才能獲得源源不斷的食物,這是公平交易。」

「我不明白,召喚深潛者,對禰來說應該並不難。」

須知,召喚深潛者魔法正是來自卡羅爾,而卡羅爾的魔法,赫然來自蟾之神的賞賜。

「但是麻煩啊!」

蟾之神聲音中帶著深深的疲憊,似乎布置一個召喚魔法,對它來說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

寧修遠獃滯當場,心中回蕩起濃濃的古怪和荒謬。

他感覺猜到了什麼,又覺得答案非常荒謬,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感謝禰的慷慨,偉大的蟾之神,在禰的慷慨面前,所有的索求都是卑劣的,無恥的。」

寧修遠以退為進,看著周圍虛空道。

「呼嚕嚕……」一陣低沉酣睡聲中,蟾之神道:「人類總是這麼虛偽!」

寧修遠老臉微微一紅,這也太直接了吧?

「禰知道復活之法嗎?」

「呼嚕嚕……那詛咒之地的蟲豸,可以復活一切亡魂。如果你需要,自己去取吧!」

那構成帽兜之人的蛆蟲?

寧修遠眯起眼睛……難怪它召喚來的亡魂,會變成怪物,原來這不是它的力量,而是蟲豸的力量。

「你太貪婪了,真實之人。」

「我可以為禰提供源源不斷的食物,禰可以滿足我卑微的願望嗎?」

「可以!」

聲音剛落,空蕩大殿中,蕩漾起圈圈漣漪。

一尊龐大的、大腹便便的,彷彿怪異蟾蜍、渾身卻覆蓋短短毛髮的生物,出現在神殿之央。

祂那對球形眼睛,半閉半睜,一副昏昏欲睡,半睡半醒模樣。

肥碩嘴唇間,掛著一根尖銳的舌尖。

這一次,源自白色蠕蟲的視野,終於看到了蟾之神。

在舊日視野中,蟾之神好似無中生有,直接從虛無中幻化而出。

一張人皮捲軸亦無中生有,幻化而出,落向寧修遠。

寧修遠伸手接過,目光閃爍起來。

『空想的力量嗎?難怪可以毫不費力的賞賜信徒魔法或者道具。』

是的,有舊日視野以及空間力量加持的寧修遠,根本不曾感受到半分空間波動。

換言之,蟾之神的出現和人皮捲軸,都是空想而出。

思緒流轉中,寧修遠打開人皮捲軸,上面赫然記載著如何進入恩凱、如果接洽無形之子,如何獻祭、如何獲得賞賜……等等流程。

除此之外,還記錄了一些禁忌事項。

比如,賞賜物品中不包括超凡特性、超凡物品。只能是大自然存在的物質,或者魔法造物。

看得出來,蟾之神對這一套十分熟悉。

聯想到蟾之神執掌的空想力量,一種不知是佔了蟾之神便宜,還是被蟾之神佔了便宜的荒誕感,從寧修遠心中冒出。

「感謝禰的仁慈和慷慨!」

寧修遠撫胸致禮,緩緩退出神殿。

蟾之神巨大身軀亦隨之逐漸透明,最終消失不見。

大殿外,轟隆隆的戰鬥聲,不知何時已經停止。

從祭盆中湧出的無形之子,徜徉在神殿周圍,流淌在石雕縫隙之間,忠誠守護著主人。

「你還活著?」

通向神殿的唯一甬道口,帽兜之人滿臉蛆蟲構成驚疑不定的神色。

在它身旁,由蛆蟲構成的諾弗刻,壓低身形,發出低低吠叫。

「已死之人都還活著,我為什麼會死?」

寧修遠低聲道。

亞麻帽兜轟然癱軟,卻是構成它的蛆蟲陡然崩解,許久,蛆蟲又在糾纏翻滾中,重新撐起亞麻帽兜。

「發生了什麼?你、你見到了蟾之神?不對,蟾之神早已離去,祂不再回應任何祭祀,你你……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帽兜之人急切追問。

寧修遠不答,緩緩走了過去。

帽兜之人的失聲驚呼,解開了他心中疑惑。

如果他沒猜錯,在終北大陸陷入舊神詛咒之後,蟾之神便陷入深度睡眠,也許是因為舊神詛咒,也許是寒冷好眠。

總之,蟾之神不在回應信徒的祭祀,最終被誤認為離開。

不過,蟾之神雖然沉睡,但依舊會潛意識進食。

進食的方式,就是眷者無形之子的投喂。

至於其他敢於踏入神殿的存在,恐怕都會被默認為食物,遭到吞噬。

至於他寧修遠為什麼能活下來?

寧修遠猜測,多半還是跟他命格特殊有關係。橫紋羊瞳的寄生、白色蠕蟲的佔據、以及穿越者的特殊,都令蟾之神沒有下嘴。

甚至將祂從睡夢中驚醒。

不,驚醒的,或許僅僅是一部分意識。

「這裡除了你,還有誰?」

寧修遠終於走到帽兜之人面前,沉聲問道。

那令人頭皮發麻的蟲豸,落在他眼中幾無感覺。

「你想加入我們?」帽兜之人反問。

「你是沃米人?還是人類?」寧修遠又問道。

「你想說什麼?」帽兜之人驚疑不定起來。

它頭顱上的蛆蟲愈發活躍起來,在其中瘋狂翻滾,數十個魔法咒文,隱隱形成。

寧修遠指了指諾弗刻道:「這是我的畜生!」

帽兜之人譏笑道:「如果你能帶走它的話,我不介意物歸原主。」

「是嗎?」

寧修遠笑了笑,抬手虛按諾弗刻——疾病欺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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