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沒錯。」寧修遠大方點頭承認,又故作疑惑道:「那地方不能去?」
「身為我主牧犬,清規戒律雖多,但也不至於嚴苛到這地步。」羅茲神父搖了搖頭,隨口問道:「怎麼想起來去那裡?那可不是一個好地方,相信你應該有所體會。」
「這也需要彙報?」寧修遠不答反問。
「需要,黑市那邊出了點狀況,我正在走訪調查。」羅茲神色漠然。
寧修遠點了點頭,也不惱火,平靜敘述起因。
「我想研究一下超凡醫術,這需要一些超凡材料,所以就向安吉拉修女打聽了一下,因此知道了黑市的存在。你應該知道,好奇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所以我就去了。」
「但好奇也是災禍之源,如果你不去,我今天也就不會出現在這裡。」羅茲語氣暗帶深意:「說說你去那邊的具體經過吧!」
「唔,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寧修遠問道。
羅茲神甫不言,靜靜的看著寧修遠。
「好吧!」寧修遠聳了聳肩:「好奇是災禍之源,我懂。」
旋即,寧修遠將前往黑市的經過描述了一遍,語氣中不乏對夢境之地的驚嘆和震撼。
期間還詢問了好幾個關於夢境之地的猜測和想法。
在寧修遠敘述之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腳步聲,其中還伴隨著哭泣聲,以及「血啊」之類的驚呼。
不用想,多半是車禍之類的緊急事故。
在逐漸工業化的弗朗西斯,幾乎每天都有因為工廠事故和車禍送來的病人。
寧修遠對此已經見怪不怪。
「差不多就是這樣,有問題嗎?」寧修遠描述完畢,反問道。
「聽起來暫時沒問題,好了,你忙吧!」羅茲神甫露出一抹笑意,致黎明禮:「願主眷顧著你!」
忙?我感覺你在諷刺我……寧修遠心中冷笑,表面微微一笑,客氣回禮。
「吱呀!」
就在這時,病房大門突然被推開。
一名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闖了進來,她滿臉掛著窮人獨有的膽怯畏縮,怯生生的看著突然齊刷刷看向她的寧修遠、還有羅茲神甫。
本想說什麼的她,面對這兩張嚴肅面孔,尤其一張還是神秘異族之時,突然「哇」得一聲,哭了起來。
「怎麼了?小姑娘。」寧修遠站了起來,走到女孩身邊,彎腰問道。
「爸爸……吐血了……嗚嗚……他們叫我……叫你……」
女孩一邊哭,一邊結結巴巴的說著。
看得出來,她現在恐慌極了,也害怕極了。
寧修遠一蹙眉,驀然意識到了什麼:「是安吉拉修女叫你過來喊我的?」
女孩淚眼婆娑的直點頭。
寧修遠連忙拉開房門,只見斜對面安吉拉診室門前,聚了一大堆病人,一個個墊著腳尖,伸著腦袋,往裡面看。
「走!」
寧修遠招呼一句,連忙走了過去。
「讓一讓,讓一讓!」
在吆喝聲中,寧修遠擠進安吉拉門診室里,只見聽診床上,正躺著一名髒兮兮的工人,他渾身充滿刺鼻味道,不是臭味,而是那種橡膠化工氣味。
此時,他正趴在床邊,滿臉痛苦而麻木的嘔著鮮血。
周圍是一圈被嚇壞的家屬,他們想靠近,又似乎害怕「病魔」,戰戰兢兢的遠離病床。
只有一名婦人,在手足無措的站在窗邊,兩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此時安吉拉拍著病人的後背,看似在舒緩病人,實際上,正在拚命輸入生命力,維持著他早就油盡燈枯的身體。
「阿瑟斯,我、我已經無能為力了,你能試試嗎?」安吉拉臉色蒼白,顯然給病人續命,犧牲了她不少生命力。
「發生了什麼?」寧修遠沉聲問道。
「他患的是不治之症,肺部有問題,很多特效藥劑都無能為力,這是突然發病了。」安吉拉焦聲道。
旁邊婦人也語無倫次的開了口。
「我丈夫幾個月前,就突然說胸口疼,疼得上不了班,就在這裡拿葯吃,每次都是吃過葯就好了,葯停了就又疼了。今天他在家幹活,突然、突然就嘔血不止。」
寧修遠點了點頭,心中有了猜測。
他走到患者旁邊,裝模作樣的扒了扒患者眼皮,又按壓一下患者胸膛,看看瞳仁,瞧瞧皮膚,上下打量,一副十分專業的問診模樣。
那婦人看著寧修遠姿態,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診室門前事不關己的病患們,看著寧修遠似乎要接手病人,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怎麼他來看了?」
「沒聽安吉拉修女說嗎?她也看不好了,這是要讓給蠻人試試呢!」
「他行嗎?」
「聽說他治好了不少牲畜呢,或許有點本事吧?」
「牲畜是牲畜,人是人,這能相提並論嗎?」
「是呀,安吉拉修女都治不好,他能有這本事?」
「哎呀,我認識他,他叫波克,半年前就發病了,經常咳血,我還以為他早死了呢,沒想到還活著!我看著,這也快了。我告訴你們,這就是不治之症,治不好了,只能吃藥拖著,我鄉下嬸子家男人也是得這病走的。」
「哎呀,可憐哦,他一家三個小孩呢,還有兩個兩歲大的男孩,就指望他一人養著呢!」
「哎呀,瞧瞧這情況,大口大口的吐血,這哪裡是病啊?這是遭了邪魔附體了吧?」
病人們議論紛紜著,滿臉唏噓。
一個個嘴上說著邪魔,卻眼巴巴的趴在門口,伸頭張望。
「準備手術刀具,給他服用麻|醉|藥劑,他這情況,必須得動手術。」
此時,寧修遠也已經檢查完畢,厲聲吩咐起來,眼眸深處閃過一抹亢奮。
他意識到,他一直等待的契機,終於來了!
「好!」
安吉拉聞言精神一振,連忙從旁邊推來移動醫療櫃,裡面赫然擺放著各種常用醫療器械及應急藥劑。
——安吉拉雖是藥劑醫師,但實際上,一般傷口之類不太嚴重的外傷,她也會進行處理。
只有遇到那種骨折之類的重傷,才會交給外科醫生。
寧修遠從移動醫療櫃中,挑了一柄酷似柳葉刀的銀色小刀,點燃煤油燈,灼燒起刀片。
其實寧修遠應該用酒精燈加熱消毒。
用煤油燈加熱,刀片都給熏黑了。
奈何在這個時代,根本就沒有消毒意識,醫生甚至將傷口化膿,視為正在好轉的標誌。
誰讓化膿已經成為每個患者的必有特徵?
因此根本就沒有酒精,如此更別提酒精燈了,寧修遠只能用煤油燈意思一下。
其實意思一下都沒必要,他畢竟是瘟疫門徒。
不過,他還是走個流程。
此時,安吉拉已經給患者灌入一支麻|醉|藥劑,她用的是摻雜了少許超凡藥劑的麻|醉|藥劑,見效速度極快。
眨眼間,剛剛還吐血不止的患者,此時已經陷入昏迷,只是呼吸十分急促,嘴角血線不止。
「剪開他的衣服。」
寧修遠吩咐著,一邊用紗布擦拭著加熱之後略微熏黑的小刀。
「好!」
安吉拉早就被寧修遠展現而出的醫學素養所折服,此時自然是唯命是從,連忙剪開患者衣服。
這一幕,看在門口病患眼中,驚訝在心裡,沒想到,安吉拉這麼聽阿瑟斯的話。
一個個更被寧修遠表現而出的鎮靜沉穩姿態所感染,心生三分觸動。
在安吉拉剪開病患衣服之後,寧修遠隨即捏著銀色小刀,在無數人驚駭而驚呼聲中,剖開了患者胸膛。
「啊——」
「主啊!」
「天啊,這是殺人,還是救人?」
無數人震驚起來,極個別膽小甚至嚇得已翻白眼,直接暈厥過去。
不過,膽大的也好不到哪裡,一個個滲人頭皮發麻,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因為阿瑟斯在剖開病人胸膛之後,竟然恐怖的將手伸了進去,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好一會兒,他竟然從病人胸膛中,拎出一塊血肉,丟進托盤中。
這怵目驚心一幕,又嚇得無數人直跳腳後退。
門口一些病人甚至再也看不下去了,捂著眼睛,縮了回去,旋即又被其他好奇病人堵上空缺。
「好了,縫合吧!」
寧修遠吩咐道,隨即將血淋淋的銀色小刀丟進托盤中,然後撿起一塊紗布,擦拭著手上鮮血。
此時他表情冷靜之極,甚至帶著三分冷漠。
「這……這就好了?」
安吉拉一臉難以置信。
「病因是肺部病變,切下來自然就好了,快縫合吧,回頭我跟你慢慢說。」寧修遠隨口解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