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八節

第二天早上,杜本絲正在向電工說明她覺得不滿意的地方,要他重修,卻受到打擾。

「門口來了一個男孩子。」阿勃特說。「有話要跟你說。」

「啊,什麼名字?」

「沒問他,正在外面等著。」

杜本絲隨便戴上庭園工作帽,走下樓梯。

門外站著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神情羞怯,雙腿顫抖。

「我可以來了嗎?」他說。

「唉,你是享利·波多黎科,是不是?」

「是的。那是我的--啊,我想該是我的祖父。我是說昨天舉行審訊的那件事,我還是第一次參加審訊哪。」

杜本絲險些說出「很有趣吧?」但她沒有說出來。亨利露出一副意欲說出珍奇信息的表信。

「真是意外的災難。」杜本絲說,「實在非常遺憾。」

「唉,他年紀已經很大,」亨利稅,「我想他不會再活多久。一到秋天,他就咳得厲害,鬧得大家都睡不著覺。我沒有工作,所以來問一下,我知道--是我媽媽告訴我的--現在正是替萵苣疏苗的時候,我才請你讓我去做這工作。我知道地方,因為艾塞克爺爺工作的時候,我曾去玩過,你要是願意,我現在就去做。」

「啊,那真太好了。」杜本絲說,「去試試看吧。」

他們兩人穿過庭國,向目的地走去。

「啊,這樣太密了一點,必須疏苗,等有了適當的空隙,再移回來。」

「對萵苣,我一無所知。」杜本絲說,「花,我還懂得一些。豌豆、芽甘藍、萵苣和其他蔬菜,我總是種不好,我想你還不需要找田園工作做吧?」

「唉,我還要上學。我只送報,或在夏天做些摘蘋果的事。」

「真的!」杜本絲說,「你要是知道有適當的人,通知我一聲,我會非常高興。」

「是的。我一定會通知,再見。」

「如何處理萵苣,你做給我看看。我很願意知道。」

杜本絲望著亨利·波多黎科巧妙的手法。

「這樣就行。這萵苣真不錯,是『威布新·汪德福』吧?這可以吃很久。」

「『湯姆·桑斯』已經完了。」杜本公說。

「是的。長得快,又很少,是不是?非常脆,味道很好。」

「唉,非常謝謝你。」

杜本絲向房子走去。她發覺忘了圍巾,又折回去。亨利·波多黎科正要回去,這時停下腳步,向杜本絲走來。

「來拿圍巾。」杜本絲說,「到底——哎呀,掛在那灌木上了。」

享利把圍巾遞給她,不知所措地望著杜本絲。那模樣顯得畏懼無比,杜本絲不禁覺得奇怪,到底有什麼事?

「有什麼事嗎?」」

亨利不知所措地望著她,又動著腳,捏捏鼻子,摸摸左耳,然後像踏步般移動雙腳。

「沒什麼事——如果你——我是說——如果你不在意的話——」

「唉,是什麼?」杜本絲停下,訝異地望著他。

亨利滿臉通紅,仍然動著雙腳。

「我不喜歡——我不喜歡問,但是我猜想,大家都說——都傳說……我聽到大家說……」

「呃?」杜本絲說。亨利為什麼戰戰兢兢?難道對「月桂樹庄」的新居民——勃拉司福夫婦的生活,聽到了什麼嗎?

「嘿,你聽到了什麼?」

「聽說——太太,你在上次戰爭時抓到了間諜。你和你先生兩個人。你調查案件,探出了隱藏真面目的德國間諜。你發現他,進行種種冒險,終於徹底解決了那個案件。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是我們秘密諜報部的人員之一,你做這種工作,做得非常好。當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但你在一些事件中相當活躍——跟童謠有關的。」

「不錯。」杜本絲說,「『獃頭鵝」就是。」

「獃頭鵝!我記得。唔,很久以前聽到的,你在什麼地方徘徊?」

「對,對。上樓,下樓,然後在太太的房間里。於是,獃頭鵝找到不祈禱的老人家,抓住老人家的左腿,推下樓梯。我想就是這個樣子,但是其餘的可能是其他不同的童謠。」

「真的!」亨利說,「啊,你跟一般人一樣住在這村裡,真是太好了。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童謠和案件會發生關係。」

「裡頭藏了暗碼。」

「你是說它可以讀出來嗎?」亨利問。

「嗯,就是這樣。」杜本絲說,「總之,一切都清楚了。」

「真是太棒了。」亨利說,「可以告訴朋友嗎?我最好的朋友克拉倫斯。很奇怪的名字。我們常為此笑他。可是,他為人很好,要是知道像你這樣的人,真的住在這村裡,他不知要多驚訝呢!」

他以一種令人想起忠誠長耳狗的敬意望著杜本絲。

「太棒了!」他又說一次。

「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杜本絲說,「在四十年代。」

「很有趣,還是非常可怕?」

「兩者都有。」杜本絲說,「但大部分是很可怕。」

「真的?你也怕啊!但是,有點兒奇怪;這城裡竟然也發生同樣的事。是海軍軍人吧?雖然當了英國的海軍中校,其實並不是。他是德國人。至少,克拉倫斯這麼說。」

「情形大抵是如此。」

「所以,你才到這裡來吧。你知道,這裡以前也發生過事情——唉,很久很久以前——情形跟你說的一樣。他也是軍人,搭乘潛水艇。他出售潛水艇設計圖。這只是我聽人說的故事。」

「唔,是的。」杜本絲說,「不過,我們搬到這兒來,並不是為了這件事,只因為這兒有適合居住的好房子。我也曾聽過這些傳言,但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嗯,有時我也想告訴你。當然,沒有人知道是不是正確。任何事情未必都能完全弄清楚。」

「你的朋友克拉倫斯對這事情怎麼知道得這麼多?」

「唉,是從麥克那兒聽來的。麥克做鐵匠的時候,在這裡住過一陣子。他已去世很久了,但他從不同的人處聽了許多事情。艾塞克爺爺也知道很多,有時還告訴我們。」

「他對這件事知道得很多?」

「是的。所以,他被打死,我就猜想那才是原因。他知道太多,而且可能全部告訴了你。所以才會被幹掉。最近這種事常有,凡是知道警方可能追蹤的事件,知道得太多的人,都會被幹掉。」

「你認為你爺爺艾塞克——你認為他知道得很多?」

「是的,聽人說的。他在各處聽了許多事情。雖然不是常常,有時也會說給我們聽。傍晚時分,抽了一袋煙之後,或者我、克拉倫斯和另一個朋友湯姆·吉林漢在旁邊的時候,湯姆很喜歡聽這種事,艾塞克爺爺就告訴我們。我們當然不知道究竟是爺爺編造的還是真的。我想爺爺發現了一些東西,也知道一些東西在什麼地方。爺爺說,要是有人知道這地方,一定很有趣。」

「真的?」杜本絲說,「那對我們也非常有意思,你必須記起他說的話以及他偶爾說出來的事,因為這可能幫我們查出殺你爺爺的兇手。他是被殺的,不是意外死亡。」

「起初,我們都認為那是意外致死,因為爺爺心臟不好,常常昏倒,有時也會暈眩、發作。可是,現在——因為我參加了審訊——才覺得可能是被謀殺的。」

「不錯。」杜本絲說,「我想是被謀殺的。」

「你不知道那是為什麼吧?」

杜本絲凝視亨利。她覺得現在自己和亨利就像兩隻追蹤同一氣味的警犬。

「那是有計畫的罪行。你是他的親人,不用說。我也很想知道誰做出了如此殘忍的行為。你也許知道些什麼,或者有些主意吧,亨利。」

「我沒有什麼好主意。」亨利說,「人都會聽到一些事情,我知道是艾塞克爺爺常常提到——提到過的人,為了什麼理由殺他,因為他說,他知道他們,知道他們知道的事,也知道發生過的事,而且知道得太多。不過,爺爺所說的人全是已經死去很久的人,所以沒有人想得起來,沒有人完全知道。」

「但,你一定會幫助我們吧,亨利!」

「你是說要我跟你一起調查?要是有所發現,也會讓我顯顯身手?」

「是的。」杜本絲說,「如果你不把你知道的事告訴別人,只對我說,連朋友都不能說,否則事情會傳開。」

「我知道。否則兇手聽到了,會對你和勃拉司福先生不利,是不是?」

「也許。」杜本絲說,「但願不至於如此。」

「不過,那是很自然的。」亨利說,「這樣行嗎?要是知道或聽到什麼,我就到這裡來,假裝有工作要做的樣子。你以為如何?這樣我就可以把知道的事告訴你,不致被別人聽去——其實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我有朋友。」亨利板起臉,擺出模仿電視人物的姿態又說:「我知道情況,比誰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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