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路！」牛哥霸氣四溢地一揮手。
瓦羅克氣勢都被逼得為之一滯。
獸人大多是直爽的，他們能通過對方的表情、神態感知對方是否跟自己是一類人。
凱恩這不是有恃無恐，這是心胸坦蕩。
看著那張不再年輕，卻依舊正氣凜然的面孔，瓦羅克一時為之神傷。
多少年前，他們不計價彼此種族不同，一起開懷暢飲的日子，只怕不復存在了。
只是不知為何，圍攏在飛行點附近的獸人越來越多。他們很可能是收到了消息。瓦羅克聽到了「叛徒！」、「人類走狗」等字樣。
不光越罵越難聽，而且大有圍攏上來動手揍牛頭人的傾向。
這場面，令凱恩眼神一黯，瓦羅克更是有種一腔老血湧上喉頭的感覺：聯盟挖走牛頭人，絕對是部落的損失。獸人固然是中堅，但揮舞圖騰柱的牛頭人，才是最強的突破型步兵。但凡部落團結一致，哪會搞得牛頭人離心離德？聯盟挖人都算了，還有這些腦子不清醒的獸人把牛頭人往外推，這……
一咬牙，瓦羅克一聲暴喝：「都讓開！」。
他手下這些只忠於大酋長、全副武裝的親衛立馬往外一擴，把那些企圖衝過來的普通獸人堵在外面。
瓦羅克默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親自在前方帶路。他不知道凱恩進去榮譽谷的酋長大廳之後會發生什麼，身為一個軍人，他恪守著他的職責——至少在到達榮譽谷之前，沒有人可以傷到凱恩。
牛頭酋長平時身高三米多，如此高大魁梧的身材壓根不是那些兩米多高的薩爾親衛能完全阻擋的。
他就這樣，目光清澈且筆直，凝視著那個熟悉的方向。
可以往只消片刻就能走完的路，此時不知為何變得如此漫長。
啊！是了！是曾經生死同伴的謾罵與不解，化作語言的利箭扎在他的心窩上。
無形的傷害有時候比真實的傷害更能傷人。
此時此刻，凱恩的衛士們臉上儘是怒容，他們咆哮著對噴回去。
「混蛋！若不是你們獸人貪圖莫高雷的草地，會有今天？」他們的聲音被更為喧囂的謾罵聲給淹沒了。
唯獨凱恩，靜靜地不發一言，跟隨者瓦羅克的步伐，走到了大酋長所在的大殿。
不出所料，薩爾坐在主位上，在他右邊下手方向，是一眾對凱恩他怒目而視的獸人酋長。那種恨不得吃了凱恩的眼神，讓凱恩覺得有莫大諷刺。
左手那邊，則是老熟人沃金、血精靈羅曼斯、被遺忘者之王阿納斯特里安、以及兩位地精貿易親王。
環顧四周，凱恩沒第一時間望向薩爾，反而掃了沃金一眼。
這位聰明睿智巨魔首領的眼裡泛出了憐憫與哀傷，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在傾訴著——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呢？
凱恩露出一個苦笑的表情，收回了視線，然後與薩爾對望。
薩爾一舉手，原本騷動不已的酋長大廳安靜了下來。
不是真正的安靜，只是暴風雨前夕那種可怕的寂靜。
薩爾：「你來了。」
凱恩：「我來了。」
薩爾的聲音很沉重：「我收到消息說，牛頭人準備背叛部落。」
凱恩的聲音很坦蕩：「如果聯盟跟部落處於交戰狀態，牛頭人退出部落，那才叫背叛。」
「你狡辯！」一個中型氏族的獸人酋長怒斥道。
薩爾打手勢，制止了他說下去：「你還有什麼說的。」
「大酋長，你答應過牛頭人，加入和退出部落都是自由的。」
薩爾黯然，當初獸人西渡卡利姆多，為了在這塊陌生的土地上儘快糾集出一個強大到足以跟聯盟抗衡的組織，薩爾的確許諾過這個。
出入自由！
多麼好聽的承諾。
代價呢？
但凡部落足夠強大，各族都獲得好處，那自然不會有誰退出。
就算真的想退出，也會怕部落隨之而來可能的報復。
猶在部落里的人，是不會對退出者有好臉色的。一如當年聯盟對待奎爾薩拉斯以及吉爾尼斯。
「自由？只怕你們牛頭人一轉頭就投了聯盟吧。」腦殘吼陰仄仄地冷笑著。
凱恩沒有否認，他目光依然坦蕩：「那也是牛頭人的自由。」
道理是這個道理，站在部落的角度，薩爾必須考慮更多，他沉聲道：「我的確答應過，但是，凱恩，你真的不念舊情了嗎？」
薩爾打出了感情牌，他不打這牌還好，一打，凱恩激動了。
「大酋長，我一刻都沒忘記當年我們一起對抗半人馬時的榮耀。但是，當你手下的獸人氏族肆無忌憚地沖入莫高雷，偷獵我們的裂蹄牛和科多獸的時候，有沒有念過舊情？你不許我懲罰那些掠奪我們牛頭人獵場的獸人。那就是對牛頭人領地與尊嚴的最大踐踏。」
牛哥的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有酋長羞愧地低下頭，但更多來自德拉諾的傳統派獸人酋長不以為然。在他們觀念中，為了一口吃的，不同氏族乃至種族，打個你死我活是很正常的事。
離譜的是，在這一系列事件中，調和雙方的薩爾可謂兩面不討好。守舊獸人覺得薩爾偏幫外族。牛頭人覺得薩爾不是東西，隨意放縱獸人進來搶掠。
這幾年，困擾部落的最大問題就是糧食不夠，古往今來，獸人就是不夠吃的就往外界搶，搶不到就內卷到死，獸人內部生死搏殺，贏家拿走所有獵場。
薩爾左右不是人。
從維護部落團結的角度，他沒理由故意得罪牛頭人。
另一面，傳統獸人固然思想老舊，但這部分獸人的數量是最多的。
部落的科技已大幅落後於聯盟，再連人口都處於極度劣勢的話，那就不用打了。光靠核心的霜狼、戰歌、黑石等氏族，人口遠遠不夠。
這就是死命題了。
沒辦法帶部落做大做強，就內部傾軋到死。
薩爾長嘆一口氣：「是部落對不起牛頭人。」
「大酋長！」以腦殘吼為首的一眾獸人酋長不滿地大吼起來。
「夠了！」薩爾威嚴盡顯：「你們都退下！讓我們獨處一下。」
「是……」不管情願與否，薩爾這一刻還是他們的大酋長，一眾酋長魚貫退出，大殿內只剩下薩爾和凱恩。
薩爾沉聲道：「放走你們牛頭人，可以，作為代價，我要聯盟三年內不許進攻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