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假的,術卻是真的。」
「他施展的天罡地煞之術,僅僅只是這個世界裡,對於世界觀,對於大道的一種應用,具有局限性。但是他在施展天罡地煞術時,應用的手法,對應的印訣,掌握的竅門,卻又都是真的。」
「原來如此!我若以斡旋造化之術,結合這些手法、印訣和竅門,便可將天罡地煞之術完全具象。」
「同樣作為足以打破文明局限的神通,真正天罡地煞術的出現,某種意義上算是補全了我在應對手段上,還不夠成更高級體系的短板。」曹柘心中歡喜,面上卻不表現分毫。
有些好處,暗戳戳拿了就拿了,畢竟屬於是私下開小灶。
即使諸天萬族,有些能耐的,都在這麼干,但誰先擺明了來,就是授人以柄。
何況表現的過於明顯,就等於在打明牌。
作為潛藏底蘊的優勢,就銳減了許多。
這麼一想,反而應該覺得,那些負責給曹柘發放獎勵的道尊,做的還不夠隱蔽……終究是痕迹明顯了些。
看著靈寶大法師將所有的仙法、天罡地煞術等演化完畢。
曹柘滿意的點了點頭:「多謝大法師傳法,頗有收穫。」
靈寶大法師卻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曹柘之強,他是隔著半個世界,也曾遠遠瞧見過的。
他的這些手段,放在曹柘處,頂多算個『玩意』。
「好了!叨擾已久,想來大法師也不喜我這惡客,我這便告辭了。」見靈寶大法師處再也榨不出什麼油水,曹柘便這般說道。
靈寶大法師眼神中,露出一抹輕鬆之色。
隨後急忙說道:「祝融神君客氣了!若是不忙的話,倒是可以在貧道這崆峒山多盤桓一些時日。」
這說的當然是客氣話。
畢竟,真有心招待的話,不是這樣的嘴臉。
怎麼也要說一說,他這裡具體有什麼可供招待的。
「那……也好!」
「反正我也需要有一處暫定下來,整理思路。你這裡也還算不錯,多留幾天也不委屈。」曹柘說道。
「啊!這……!」靈寶大法師現在只想自己掌嘴。
看著不再順著話題往下說的靈寶大法師,曹柘哈哈大笑:「算了!走也!」
說罷之後,便化作一股微風,卷著那白牛,消失在了崆峒山地界。
繼續他的丈量世界之旅。
看著消失的曹柘,靈寶大法師有些發愣。
然後突然露出了幾分古怪的神情。
低頭,臉上流露出一絲期許的笑意。
離開崆峒山後的十幾天里,曹柘就坐在牛背上整理思路。
漸漸的將真正的天罡地煞之術,完整的整理出來。
雖然大多數的天罡地煞神通,還未上升到如斡旋造化般的層次,卻也絕非靈寶大法師施展的那些樣子貨可比。
又行數十日,曹柘已經漸漸的忘卻了時間。
完全沉浸在了這種簡單的遊歷里。
山河之美、海天之闊、冰雪之孤獨、寒江之浩蕩,即便是看過無數次,依舊能通過視覺而洗滌靈魂。
以道觀世界,所見非世界,而是被編造過的道,以肉眼觀世界,所見非真實,而是真實落在眼中的側影。
然本無真實,亦如所有的世界觀,都是帶著自我意識的偏見。
二者皆是真實世界的參照,這世間道理的一個點。
曹柘的丈量世界,不過是在儘可能的矯正偏見而已!
當能夠用最接近真實的視線,正視世界、正視自我,那便距離聖人的境界相去不遠。
行行復行行,曹柘依舊沒有目的。
見過了山,山對他說話,見過了湖,湖對他淺唱,見過了海,海向他臣服,見過了沙漠,沙漠因他披上了綠衣。
所行無掛礙,所行皆修行。
在梳理、整理、學習的過程中,曹柘漸漸的感覺到了此行的終點將至。
即便是好似漫無目的的旅行,在這個過程中,也終究會誕生一個目的地。
而那個目的地,既是終點,亦是所得。
此時的曹柘,騎乘著白牛,行走於一處黑山,只見山如巨團,林若幽鬼,端是一處集惡聚煞之地。
非良善之輩所選。
山無飛鳥,林無野獸,陰雲遮蔽,數年不開。
此地陰氣下沉,陽氣潰散,陰影之中似乎有界域重重疊疊,於那山風呼嘯的林中,若隱若現。
「老爺!就不要再往前了吧!」白牛吉爾發出聲音說道,顯然對此地並不喜歡。
它雖生於濕婆神牛的影子里,卻喜好光,喜好陽,是吉祥、幸運、美好的化身。
對於這樣的不詳、不吉之地,它天然的厭棄。
曹柘卻看著此地,微微鎖住了眉頭。
所見既所得,所得即所感。
既是要行走山河大地,看遍一切。
又豈能只挑喜歡的去看?
何況……曹柘對此地,倒也說不上討厭。
越是往深處看,反而心中愈發有一股衝動。
而這衝動,即刻化作了具體的念頭。
此界佛門未定,世間暫無『輪迴』。
所謂『輪迴』,起先始於佛門,本是佛門為撬動鬼方『種姓』制度的一把利器,瓦解卑賤者生生世世卑賤,高高在上者永遠高高在上的結構。
隨後方才被廣泛應用,始有陰曹地府,以人間善惡,論定輪迴轉世之後,下一世的命運。
輪迴如一張網,從地底幽深之處起,卻無形中掌控了人間萬象。
論起對人間的掌控力,地府尤勝過天庭。
此界雖暫時無輪迴,這山河大地卻多有陰間冥域。
無論人、神、仙、妖,肉身隕滅之後,靈魂都可至於某處陰間地府,借天地凝結之陰氣,修行陰煞之道。
此刻曹柘有心先於佛門,在此界定下輪迴之地。
無關功德,只是在這生死輪轉,天地萬象交感之中,可能會得到某些不一樣的感觸。
即便是一無所獲,左右也不過是耽擱一些功夫。
何況,既有所為,當有結果。
曹柘又怎麼可能,在最後一無所得?
「我現在是佛門的『三豐如來』,我立下輪迴,是否也等於佛門立下輪迴?」曹柘這般想著,卻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有什麼情緒彆扭。
既已成事實,曹柘也唯有坦然接受。
或許,這就叫成長吧!
不知不覺中,又多了一些並不主觀推動出現的馬甲。
順著一條溝通陰陽兩處的山道往前走。
白牛馱著曹柘,很快就抵達了一處巨大的黑色石門處。
古老的石門彷彿天地自生而成。
門前尚且還有光影斑駁,雖陰冷潮濕,卻依舊是陽間。
門後卻霧靄昏沉,陰風怒號,寒煞滾滾。
若無仙神之軀,又非陰鬼之屬,入了此間,直接就去了半條命。
「好激烈的陰氣,果然是三界未定,輪迴不生之時。這不過是一地之陰土界域,反而陰氣之泛濫,勝過了我曾見過的地府良多。」曹柘心想。
聊齋世界的地府他可是遊歷過的。
那處的地府雖也陰森寒冷,卻不至於這般鬼氣逼人。
即便是只有些許修為的修行者,或是普通人,在特殊符咒、法寶的護持下,也是能於地府暫時行走的。
拍了拍白牛的腦袋。
白牛吉爾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然後渾身籠罩在白光里,馱著曹柘不情不願的一頭扎入了這陰森鬼門之中。
「幽冥鬼蜮,果然是天生所成的至陰至寒之地,與此處界域相比,陰曹地府反而像是被降服、改造過的服務區。」
感受著身邊那纏繞的極陰極寒之氣,曹柘口吐著寒氣,周身氣血輕盈的流淌。
血滴里的神,同時釋放出威儀。
那無孔不入的寒氣與陰氣,便只能被絞碎,然後被這些早已迫不及待的『神祇』吞噬。
曹柘的身體,是吸收能量的無底洞。
無論是什麼樣的能量,一旦靠近他,都只有被吞噬一種結果。
而在這種吞噬中,曹柘體內的『神祇』會越來越強,對應的曹柘也會越來越強。
這是一種被動的『體質』成長。
這種成長速度,卻又勝過了一切的神功妙法。
如果曹柘活的夠久。
那麼單憑這種特殊的身體狀態,他就能以力降服億萬妙法,一拳打穿無量星宇。
可惜在於,曹柘並沒有那無窮無盡的時間,以供他揮霍。
所以成長、學習、進步,然後圓滿,再打破圓滿,再圓滿……這就是曹柘的『捷徑』。
白牛幾乎是惦著腳在走。
看得出來,它對這裡很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