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如煙不認識眼前出現的人。
她只是覺得，一種危險至極的感覺，在體內驟然而生。
但林北辰微驚之後，卻是鬆了一口氣。
是海老人。
「海老師怎麼認出來的？」
他非常好奇。
沒道理啊。
為了躲避追殺，我連小雞雞都暫時犧牲了，竟然還能認出我？
難道海老人的身上也有掛？
林北辰高度懷疑。
「魚龍變。」
海老人言簡意賅地道。
林北辰立刻就明白了。
他修鍊的【魚龍變】玄氣心法，是海族功法，應該是具有某些特殊性，海老人大概也是根據功法氣息，判斷出來這一點。
畢竟整個雲夢城中，除了海老人自己和林北辰之外，沒有第三個人會這部功法。
「跟我來。」
海老人在前面帶路。
林北辰略微猶豫，選擇相信，拉著米如煙的小手，跟了上去。
海老人帶著兩個人，七拐八拐，十幾分鐘之後，來到了城中一片與周遭建築風格迥異的莊園前，輕輕敲門，然而直接推門而入。
裡面竟然是一個小型的人工湖。
湖面上幾個人造小島。
島上有像是山洞一樣的奇怪建築。
「這是什麼地方？」
林北辰非常驚訝。
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雲夢城中有這樣的地方。
「是海族的租用領地。」
米如煙輕聲地解釋道。
租用領地？
林北辰恍惚一下，瞬間就明白了，這不就是租界嗎？
雲夢城中竟然還有這種地方存在。
他仔細觀察，發現其中出沒的身影，果然都是海族，與當日他在那艘海族商船上看到的一樣，都是大體類人生物，但還保存著許多海洋生物的細微特徵，比如鰓，膚色，鰭之類。
當初建造這個適合海族生活的莊園，估計也花費了不少的物力財力。
林北辰看了一眼湖面，心中猜測，這裡到底是淡水還是鹹水？
一艘小船載著三人，來到了中間的『小島』上。
一路行來，水中和船上的海族人，紛紛右手放在心口位置低頭，向海老人行禮問好。
可見他的地位，絕對不低。
島上有數間像是山洞一樣的建築。
其中光線並不明亮，顯然是有結界加持，空氣潮濕，水分很足。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海老人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坐。」
林北辰笑了笑，道「易容術，嘿嘿，一點兒小手段而已。」
「嫁衣神功，易容術？」
海老人笑了笑，道：「你小子，身上隱藏著的秘密，還真不少，算啦，你不方便說，我也不問了，你如今在雲夢城已經沒有了容身之地，整個北海帝國也都榮你不得，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之前的提議，隨我遁往大海？」
林北辰驚訝地道：「如今雲夢城已經徹底封閉，只能進，不能出，你能帶人出去？」
海老人淡淡地道：「那只是針對你們而言，我們海族情況特殊，別說是省行政廳的行政官，就算是風語行省的省主到了，也不能攔截我們。」
「有特權？」
林北辰驚訝地道。
他本以為，海族處於弱勢地位，就算是來做生意，也得老老實實地遵守北海帝國的法律和政令，但是從海老人的語氣中來看，只怕帝國和海族之間的關係，不如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
這些信息，【帝國近現代史】教材上，可沒有講呀。
海老人坦然地道：「你可以這麼理解。」
「帶人出去，海老師有幾分把握？」
林北辰遲疑地問道。
海老人微笑道：「百分之百。」
林北辰倒吸一口涼皮。
「能帶幾個人出去？」
他又問道。
海老人目光玩味，道：「你想帶幾個人出去？」
林北辰還未回答，海老人又道：「你有沒有想過，你要帶的人，你能不能救出來，就算是救出來了，他們願意和你一起走嗎？」
林北辰沉默了。
這是個問題。
海老人又道：「我必須提醒你，帶你平安離開，只是出於我個人的立場，不能代表海族，而我也不能再出手幫你什麼，海族更不會介入此事。」
林北辰點點頭，道：「我明白了。」
海老人看了旁邊的米如煙一眼，收回目光，道：「你有一天的時間，好好想一想，一天後告訴我你的決定。在此之前，我建議你們兩個，最好都先躲在這裡，外面的消息，會有人第一時間傳進來，另外……」
他抬手打出一道蔚藍色玄氣。
旁邊石壁上一個隱形的玄晶大屏幕閃爍，畫面出現。
實時直播調查團追捕林北辰的進度。
「你們關心的信息，這裡也可以看到。」
海老人說完，轉身離開了。
房間里就剩下了林北辰和米如煙兩人。
林北辰雙手疊加，手背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在見到海老人之前，他像是被逼到了牆角，逼急了的兔子一樣，紅著眼睛準備咬人。
但現在，海老人的出現，在牆角突然挖了一個洞。
只要他一轉身，就可以逃之夭夭。
何去何從？
去做一秒鐘的英雄？
或許自己這條命，真的就捐在這裡了，現實不是遊戲，沒有復活，也沒有買活，就算是他自己不怕死，但永遠也都無法再回到地球了，父母親人會在失去兒子和朋友的痛苦中，煎熬終生。
做一輩子懦夫的話？
哪怕是自己日後可以變得很強，捲土重來報仇，但就算是回到地球，一個個午夜夢回，自己的良心都會被煎熬和吞噬。
我他媽的上輩子不會是一道奧數題吧。
真的好難。
林北辰在心裡吐槽。
米如煙在一邊安安靜靜地等待著。
她自己的心中，早就做出了決定。
但她不會催促林北辰。
也會尊重林北辰的任何決定。
如果她是林北辰的話，從理智上來講，她肯定會隨海老人離開。
畢竟自己投案，也未見得保全朋友。
甚至連報仇的機會都將永遠地消失。
還會被釘在恥辱柱上，永遠都背負著天外邪魔的罵名，那些因自己而死的親友，也不會得到清白。
時間一點一秒地流逝。
玄晶大屏幕上，受刑親友們的慘叫不斷地傳出。
林北辰彷彿是一尊雕像一樣，維持這雙手托下巴的動作，一動不動。
但米如煙卻敏銳地注意到，林北辰眸子里的迷茫和混亂，正在一點一點地變得清澈起來。
啪！
林北辰突然一拍手掌，笑了起來。
他站起來蹦躂了兩下，笑的像是一個孩子一樣，道：「想通了。」
米如煙看向他。
林北辰無比輕鬆地道：「我決定留下來。盡人事，聽天命。」
米如煙呆住了。
這個決定，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就好像在生與死之間，選擇了慘死一萬次。
但她看得出來，林北辰神色之中的輕鬆，卻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在沒有退路的時候，選擇拚死一戰。
那是勇士。
在退路光明的時候，依舊選擇拚死一戰。
幾乎是聖人了。
米如煙的心中，涌動出一種難言的感動。
這一瞬間的林北辰，愚蠢的不可救藥，卻又智慧的令人窒息。
「是不是很感動？」
林北辰嘿嘿地樂著，道：「我都快被自己的感動的尿了。」
米如煙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兩人笑的彷彿是兩個傻子。
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
「叮咚！」
手機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林北辰一怔，立刻召喚出手機，解鎖屏幕，打開微信。
就看到那個熟悉的大白腿頭像跳了出來，發送過來一條消息——
「在嗎？江湖救急。」